四十四转移竹山 鬼子在芦苇荡里吃了亏,不敢贸然进荡。但是,鬼子封锁芦苇荡,四处派兵驻扎下来。“轰隆隆……”鬼子盲目地对着芦苇荡打炮,掉到水里,巨浪冲天而起。 日军联队长吉川幸助拿着望远镜不住地望着芦苇荡,大队长久松良雄说:“大佐阁下,这芦苇荡无边无际,要想发现八路在哪里,只有叫支那人进去侦探。”吉川幸助想了想,说:“让中野君派上三个侦缉队人,坐一条小船划进去,摸清八路的位置。” 久松良雄来到太平渡口,喊道:“中野君,大佐叫你有事。”中野正治跑过来,久松良雄便对他耳语了一阵。中野正治马上弯腰说道:“中佐阁下,我马上就去布置。” 时间不长,从北边出现了一条小渔船,三个汉子鬼鬼祟祟地划着。进了芦苇荡,明明是河道,走着走着,就进入了死沟头,只得再回头重进荡,如此三次,很快就进入了侦察班的法眼。 小船终于摸到了一条水道,行进到岔口,这里形成一个小河泊。四周有七八个口子,三个汉子懵了。“这里究竟往哪里划呀。”“俊仁呀,咱们到此就回头吧。”“是的,就怕进去狠了,摸不出来。不如早点回去向皇军交差。”一个汉子催促道:“俊仁,你拿主意——啊,……”话没说完,小渔船陡然翻了个底朝天。 三个汉子被揪上二艄子船中档,像死狗子趟着。送到匡苕子跟前,匡苕子叫人押出一个人审问。潘丰立威然地说:“你叫什么名字?说!”浑身湿落落的汉子说:“我叫苟凤才。”“他们两个人的名字呢?”“嗯,一个叫宋忍铭,一个叫麻俊仁。”“你们这三个人,哪个是头儿?”“是麻俊仁,他当的分队副。”“是谁派你们三个划船进荡的?”“是皇军中野正治队长派我们的。” 潘丰立说:“把苟凤才带到一个船上换上干衣裳。”两个战士便将他押走。审问到宋忍铭,潘丰立笑着说:“怎么?我们可以说是熟人,小源村对你打的招呼忘了吗?如今你怎么说?”宋忍铭痛苦地说:“我和我哥哥在自己的庄南头戽粪的,被鬼子抓了走。鬼子大佐把刀搁在我们弟兄两个肩膀上,我们弟兄俩只得答应在鬼子手下干。”“你仍旧参加伪侦缉队,你哥哥宋忍涛他呢?”“他被鬼子中佐编到潘冠厚的二团里。”“好吧,带下去,把身上的潮湿衣裳换掉。”“这次我不回安阴城,就在你们这里干。”“你自愿留下来跟我们一起打鬼子,我们欢迎。下去吧。” 麻俊仁被带了上来,潘丰立讥讽地说:“麻分队副,这次鬼子中野给你个什么任务啊?”麻俊仁忽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哭着说:“我也是没办法呀,是中野正治逼着我带了他们个人进荡,想弄清楚你们在什么部位。其实,我头晕乎乎的,这荡里无边无际,人到了这里也弄不清楚啊。” “麻俊仁,你老实说,你们的侦缉队有多少人,哪个是头目?”潘丰立瞪着眼,威严地说,“你如若有一点隐瞒,我们就要你的好看,叫你骨头散了筋。”麻俊仁磕头道:“我照实说,绝不会有半点隐瞒。刚刚组建的侦缉队连中野正治算在里面,总共十一个人。中野正治是队长,分两个分队。我在一分队,分队长是陈宝光,我是分队副,队员除了宋忍铭、苟凤才,还有李兴周。”“二分队的五个人呢?”麻俊仁交代道:“二分队的分队长是许墨林,分队副是张显才,三名队员是宗兴财、窦定成、马宪德。” 匡苕子、潘厚基、苗乃刚、潘丰立、向秀菊、何康六人在渔民的低矮的茅草屋里开会。鬼子封湖已经进入第五天了,同志们都心急如焚。潘厚基说:“我看,只有夜里派人到丰平镇弄点药和干粮,解决点燃眉之急。”潘丰立说:“曹启华他们在瓜子口跟伪军三连的宋忍涛接上了关系,他的排长季善武是个地下党,安排一个可靠的士兵叫王子越。宋忍涛、王子越他们两人站夜岗,我们的人来往是平安无事的。” 匡苕子说:“潘丰立同志,我们可以派那个愿意跟我们走的宋忍铭到丰平镇购买药品,他有特别通行证,加上他跟市面上有交往。”苗乃刚担忧地说:“使用宋忍铭,好是好啊,就怕这个人不可靠。”匡苕子抹了一下头发,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果我们总是怀疑人的进步可靠不可靠,那我们的步伐就很难迈开去。再说,我们用其他人也得要考验考验,这之后才晓得他可靠的程度有多大。” 潘丰立说:“我同意匡书记的意见,不能随意猜忌人,心胸要开阔。我们的人穿过敌人的封锁线,还要跟内线的同志取得联系,共同想办法粉碎鬼子企图把我们的同志困死在芦苇荡的阴谋诡计。” 向秀菊说:“我建议派出小股人马在安全撤离地带骚扰敌人,也可以引诱敌人进入死河道,然后从容地收拾他们,或许赢得点生机。”何康说:“主动骚扰敌人,可以使得敌人判断失误。总之,鬼子真的追击,前去诱敌的人切勿往大本营引,要把敌人引入迷宫里才行。我不知道这卞湖村的芦苇荡里有没有迷宫。” 向秀菊说:“有啊,前日我跟常扣兰和几个女同志划船找莲藕、鸡头米等吃的东西,发现鬼见愁那个地方就是个迷宫。我们进去的时候,在水边上做了记号,所以把船划出来才一点都不费事。” 潘丰立说:“鬼见愁在哪里?你怎么不告诉我哟。”向秀菊撇着嘴说:“这次主动出击骚扰敌人,不带上我和常扣兰两人,我就不告诉你。”匡苕子笑着说:“向秀菊在要挟我们的潘区队长呀。” 何康说:“我跟几个同志统计了一下,粮食匀开来吃,至多只能坚持两三天。三连的粮食多一些,也只能吃五六天。我已经跟他们调走了一百多斤的杂粮。张连长不肯,还是冯指导员叫他要有全局观念。” 匡苕子说:“这样吧,把常扣兰的警卫排派到三连附近,潘丰立你带曹启华的侦察班,另外加上向秀菊、常扣兰几个女同志,选择骚扰鬼子的突破口进行夜间行动。” 苗乃刚苦笑着说:“这些天来,我总没个战斗任务参加,只是负责管理伤病员,说起来也有三四十个人,还要人护理的呢。”潘厚基说:“苗乃刚同志,莫心急嘛。你伤痊愈,仗有的是你打的。人家说话呀,磨刀不误砍柴工。你身体恢复好了,就给敌人来个猛虎下山,打得那日本鬼子望风而逃。” 散会后,匡苕子正要跟潘丰立、向秀菊他们上船,潘厚基说:“匡书记呀,你让他们去呀,你上他们的船做什么?”匡苕子说:“我要了解鬼见愁的地形特点怎么样?你坐镇指挥就是了。”“唉,匡书记你懂得军事指挥,应该是你坐镇指挥呀。”匡苕子笑着说:“你要这么说,我更得要前去了解。不了解情况,指挥打仗就是盲目的了。你说,指挥员盲目指挥,他还能打胜仗么?”潘厚基摆了摆头,只好往临时指挥部走去。 小木船行驶在狭窄的水面上,越走越小。出了口子,展现在面前的是个小湖泊,空空荡荡的。向秀菊对匡苕子说:“就是这个地方,到这里除了我们来的一条小水道,还有一条水道,大船可以开进来,但要兜好几个圈子,只要误走了一个岔口就不得进来。反之,想要出去,也不能误走了岔口,否则就原地打转,无法行得出去。” 匡苕子说:“你先别忙,等我把刚才来的水路画个草图。”她掏出自来水笔在本子上画了一下,然后叫向秀菊看,有没有误错。向秀菊看了图,点头道:“不错。” 木船行在大的水道,便显得渺小了。可是木船老是在转弯,转来转去,竟然有八九个弯子。匡苕子观察道:“是的,稍不留神,就会忘掉走过的水道。一路上,口子太多了,真的是迷宫。” 潘丰立说:“船不能再往西面走了,转过弯来,鬼子就能发现我们的木船。”匡苕子说:“既然是这样,那就转到其他的水面上看看吧。” 夜晚,静悄悄的,两条小木船在靠近岸的水面上穿梭前进,一点声音都没有。鬼子的探照灯不怎么亮,照在湖荡上简直就是蜡黄的灯光,何况背面还照不到。木船就在背光处行驶。到了岸上,木船顺进了草窝里。鬼子就是在大白天里也发觉不了。 十五个人匍匐前进,靠近一家茅草屋,匡苕子拉了向秀菊一把。向秀菊低声说:“什么事?”“你叫潘丰立到我跟前来。”潘丰立来到匡苕子跟前,低声说:“政委,我来了。”匡苕子指着不远处说:“你看,那里是鬼子的马厩,盗取他五六匹马,到时候把鬼子引向山区。这五六个人不光会骑马,还要善于奔跑,脱手的时候要往我们来的夹沟里跑,然后登船进荡。” 潘丰立想了一会,拉了一下曹启华的手说:“你带五个人,记住政委的话,打得响,打得妙,脱手快。”曹启华随即抓了五个人的衣裳,五个人当即点了点头。曹启华正要行动的时候,匡苕子叫他不忙动,她说:“我和向秀菊、常扣兰三人爬到那山岗,将敌人的岗哨抱掉。潘丰立你带三人袭击鬼子的指挥部,得手后,随即撤退到那山岗上监视鬼子的行动。这个时候,曹启华他们骑上战马猛烈射击敌人。史仲公、王椒,你们两人就在这里负责救应,不到万分危急,绝对不要发出响动,更不能打枪。大家最后的安全撤退就全靠你们两个了。”史仲公点头说:“政委,你放心好了,我们两个坚决按照你的话去做。” 匡苕子说:“第一步是我们三个上去。我们得手后,潘丰立你们四个人就快速上前。曹启华你们也就上前盗取战马,主动袭击鬼子,一定要把握好时机。如若你们能够成功地把鬼子引向山区,我们也就能从容地撤退到荡里。”曹启华轻声说:“我知道了。” 三个女人匍匐前进,借助夜色滚到凹塘里。她们爬出凹塘,便向高处攀爬。忽然前面有个斜坡,三人弓着身子往上跑。她们登上高处,已经超越了敌人的岗哨,便慢慢地探身下来。匡苕子对向秀菊做了个手势,两人闪身站到鬼子的背后,掏出匕首刺破哨兵的喉咙,随后慢慢放倒在地。 常扣兰朝下面做了个上前的手势,潘丰立便带着王过计、傅顺义、孙粲然三人上前,三人像利箭一样,直奔鬼子的院落里。匡苕子三人来到马厩旁边,鬼子的马夫跑过来看马,冷不防被常扣兰从后面上来抱住,手一抹,马夫便无声无息地倒在马草上面。五六个人上来,匡苕子、向秀菊两人将缴获的长枪交给了曹启华和季本合两人。 三个女子跟在潘丰立他们后边,但她们朝鬼子的小茅草屋走去。那里有七八支枪依在一起,各人背了两三支往回走。六个汉子全把枪接了过去,曹启华、季本合、郭匣锋三人拿了两支,一支背在身上,手上提了一支,只等火候到,预备着给鬼子们来一个冲击。 “轰隆”一声,鬼子的院落里的房子炸开来了,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弹药爆炸声。那小茅草屋的鬼子探出门就成了射击的活靶子。最后还有两个鬼子,大约胆怯,只得鬼缩在里面。匡苕子便拉了引信,朝屋里面扔了一颗葡萄弹,茅草屋破裂开来了。他们得手后,随即撤退。 曹启华他们冲上前,遇到鬼子人影就是愤怒的子弹招呼。战马奔跑,所向披靡。但是鬼子人多,还是反应过来了,便朝他们反扑。曹启华见敌人来势汹涌,随即打马朝山坡上奔跑。到了高处,曹启华高声说:“快点,准备下马。”他第一个下马,反身用匕首栽了马屁股一下,战马负痛,奔跑起来更是卖命。六个人随即撒开腿朝着预定的方向奔跑。 六个人影出现在夹沟的不远处,常扣兰用力拍了手,战士们纷纷登船。史仲公、王椒两个行船的高手,拿起篙子撑船,一点响声都没有,船却像离箭一样穿梭。等到鬼子反应过来,木船早已无影无踪。 瓜子口运来了一些干粮,还带来一个大夫。大夫叫刘来春,专门为游击健儿医治枪伤的。潘厚基激动地说:“刘大夫,你不光带药,还主动前来医治我们的伤病员。你这真是深明大义,义无反顾啊!”刘来春说:“我也应该成为你们的战士,只是个不拿枪的战士。”潘厚基赞许地说:“你说得好,对我们的战士也是一个精神鼓舞啊。”“你们的伤病员不少,用药量太大,大批的药量到哪找啊,就是整个丰平镇的药铺的药也不够呀。我想,在芦苇荡里可以采摘草药,医治效果也是一样的。只有我来,才能帮助你们,所以我就带了我诊所里所有的药,跟你们的同志来到这个芦苇荡里。” 过了两天,鬼子收兵回城。卞湖村里的人进荡里报信,匡苕子说:“为了保险之见,我们派侦察班四处侦探,弄清楚鬼子的真正意图。”常扣兰说:“侦察班的人少,我看,我带着警卫排上岸打探,顺便把我们的进军的路道确定好,防止鬼子给我们来一个伏击。”匡苕子点头说:“好吧,你带向秀菊跟你一起去。” 半天的功夫,终于弄清楚鬼子的伏兵在那个通往山区的路道两旁。匡苕子确认瓜子口二十里开外都没有鬼子兵,便果断指挥从瓜子口突出去。 区队不能回到安阳山地带,更不得上龙头山,只得向继续向北往白牛山挺进。到了白牛镇驻扎了两天,得到了一些给养。粮食也征收了不少,随后上了白牛山。 潘丰立来到土匪遗留下来的山寨,说道:“这里有这么多的房子,我们的人可以住进来,再说地形也不错。这里的土匪都到哪里去了?”侦察班战士董天知跑过来说:“这里肯定有鬼子大部队来过,你看,那山口有个碉堡。土匪不可能筑碉堡的。” 潘丰立看了看,说:“嗯,你说的有道理。但眼时我们可以驻扎几天。这样吧,你叫你们曹班长到远处侦探一下。一有情况,立即到这山寨报告。匡政委说话,她的决策全靠你们侦察班的眼睛,情报准确,她的决断才不会误错。你这就去吧。”“是!”董天知提着枪走下山去。 匡苕子进了山寨,马上就召集安阳区委九个委员开会,副区长戴珍彪、武工队队长范春久、妇救会主任向秀菊、一连连长高天祥、二连连长权文鸿、三连连长张直诚、指导员冯庆元、侦察班一班长曹启华、二班长马步阳等九人列席了会议。 匡苕子主持会议说:“这次鬼子出动大部队妄图消灭我们安阳区队武装。我们在卞湖村的芦苇荡坚持了九天,实在不能再在那里硬撑,只得想办法突出来。可是,鬼子的人马太多,我们不能跟他们硬拼,只好一再转移。眼下,军区来人叫我们区队向北转移。我们来到这白牛山,地形倒是可以的。问题是大批鬼子前来包围,围而不歼,我们就真的困死在这里,因为这里找不出可以冲杀出去的突破口。我想,今儿我们大家一起坐下来开个诸葛亮会。大家都发表意见,就是不成熟的个人意见说出来也无妨,集思广益嘛。” 潘厚基说:“我先说两句。这次我们反扫荡,军区老是要我们掩护大部队,可是大部队并没有派人跟我们联系。别的不说,就是安阳山抗日独立团到底在哪里,连我们的匡书记也不晓得。匡书记毕竟还是安阳山抗日独立团的副政委嘛。” 苗乃刚说:“我最近半个多月一直没有参加战斗,所以对事态发展不怎么了解。但我总感觉大敌当前,不能硬拼,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这是明智的。眼下,鬼子出动大批的部队,发狠扫荡要像篦头发一样篦几回。前头我们藏匿在卞湖村的芦苇荡里,消耗了鬼子好多的精力,甚至损兵折将。我们想上安阳山,安阳山去不了。接着龙头山的边子也不曾到,就直接跑到这白牛山。根据情势看来,这白牛山还是难蹲得下去。等鬼子上来,我们还得跑呀。” 向秀菊说:“依我看,要派人跟上级领导联系,弄清楚上级领导是什么意向,目前我们安阳区队究竟转移到什么地方。我想,上级领导应该给我们作出明确指示。”常扣兰摇着头说:“我对军区机关就是有意见,派的人传达的指示总让人难以接受。我真的有点怀疑军区领导机关里有人在跟我们安阳区委和安阳区队作对。” 李根山说:“常扣兰同志,上级指示我们可不能违背,否则,给你戴个违抗的帽子,哪个都吃不消啊。我认为,对我们十分不利的指示,我们就想办法如何正确地执行。例如,军区命令我们拉出区队在前李村阻击鬼子大军,显然是以卵击石。我们的匡书记就来了个围魏救赵,派潘丰立带人到安阴城放了一把大火,逼得鬼子回城救急。还有军区派杜更生来我们安阳山推行肃反扩大化政策,匡书记就想了一个开会的办法,阻止了军区肃反扩大化的做法。杜更生愁没法交差,我们的匡书记提笔给他做了总结文章,竟然还受到军区领导的称赞。据说,这篇文章还要作为文件发下来呢。我的意思,上级的指示必须执行,但关键是如何正确的执行,绝对不能僵硬执行,要灵活机动。” 何康说:“我主张打回去,一是我们安阳区委和安阳区队,不能离开本土;二是我们筹集军粮要在自己的底盘上,到了人家的地盘上岂不是抽了人家的税吗?” 苏福生说:“更主要的是远离本土,人生地不熟,跟老百姓打交道陌生得很。再说,我们又不是野战部队,而是地方区队呀。” 潘丰立说:“眼下是特殊时期,也是我们安阳区队的困难时期。大敌当前,我们当然要执行上级指示,只有上级的视野更大些。小局要服从全局。上级的指示怎能不执行呢?李根山同志说得好,要灵活机动地执行。兵法上就有这么一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上面有上面的意思,我们下面也要根据实际情况作出合理的措施。” 常扣兰说:“军区老是叫我们安阳区队做过大的行动,我们安阳区队倒像一个正规部队。我们手里的武器呢?都是些土哨子,却要跟掌握先进武器的日本鬼子打阻击战。好在我们的匡书记一直指挥我们跟鬼子打游击战,一打就跑,飘忽不定。鬼子拿我们没办法,就重用汉奸给他们带路。我们呢?就来了个轰轰烈烈的打恶霸锄汉奸运动。这一来就打瞎掉鬼子的眼睛。” 戴珍彪说:“我说两句,上级要我们往北走,究竟要向北走到哪里为止?我认为我们的人马到卧龙地,那里四周围是八周山,只要蒲公英寨不被攻破,鬼子就休想走进卧龙地里面。” 匡苕子拿出最新的上级电文,说:“这是电文。戴珍彪你拿过去看看。”戴珍彪看了电文,泄气地说:“那我们的安阳区队还得继续向北撤呀。” 范春久说:“我看呀,我们的人马打回去,这是不现实的。执行上级指示,区队就得继续向北走。北边是麒麟山,再向北是鸡公山,鸡公山过去是太平山。要么上级叫我们在中巴山驻扎呀。” 冯庆元说:“从安阳山起,光山就要翻越七座山。远离家乡,土八路何曾走过这么远的路呀。依我看,倒不如上报军区把我们改编成正规部队,要不然,也叫独立团吧。” 权文鸿说:“今儿叫我列席会议,也要说两句。我说,上级指示还是要执行的,但我们注意保存自己,这个也得坚持。困难是有的,但我们要克服。我说呀,我们要派人到军区,将我们的实际情况汇报上去,上级领导也许会作出妥当的指示。” 潘厚基说:“权连长,你是说我们要派人上去说。这个建议不错。” 高天祥说:“眼下有不少的人要加入我们区队,据说,就这个山寨被打散的一些土匪很想进来。我们提出改编,他们原班人马要打散开来。他们一开始不愿意,但不加入我们区队又无路可走。我想,不把土匪收进来,鬼子就有可能把他们收了去。” 匡苕子说:“这个事我怎不曾听说的呢?人家愿意加入我们的部队,并且接受我们的要求。高连长,答应他们,而且欢迎他们加入我们的抗日部队。但是,土匪有野性,不明事体。我们要把抗日军政学校办起来。你们看,谁来当这个随军学校的校长?” 苗乃刚说:“我提议李根山同志来当这个抗校的校长兼教务长,匡书记兼任抗校政委。” 匡苕子说:“既然叫我兼任抗校政委,我提议这么三个人做教员。苏福生同志任政治教员,常扣兰同志任军事教员,新来的王化梅任文化教员。也就是说,这个王化梅是专职教员。” 夏宪吉笑着说:“王化梅既然是专职教员,不妨就叫她做短期训练班班主任。此外,我建议另外成立个教导队。教导队起什么作用呢?其中一项起着抗校短期训练班的警卫队的作用。……对呢,教导队再附属一个文工宣传队。文工宣传队没什么人,就四五个人也行。我们就如同砌房子,先把个骨架搭建起来嘛。” 潘厚基说:“我建议,抗校再放个武术教员,打起仗来,有时候还需要擒拿格斗。这个武术教员,向秀菊同志,你来兼任吧。”潘丰立、苗乃刚等五六个人都说好得很。匡苕子说:“这个就定下来。教导队队长就夏宪吉你来担任吧。王化梅任文工宣传队队长。队员就跟随她参军的三个女人,加上她本人四个人。以后有男的读书人加入进来,就添加到文工宣传队。以后,说不定人多了,就改称文工团。张直诚、曹启华、马步阳,你们三位同志也说说你们的意见。” 张直诚说:“我没什么可说的。我们这些人要说是军人,上面也要给我们发军装嘛。土八路,也不能太土了嘛。” 曹启华说:“我们侦察班出外执行任务,枪里的子弹就不能少呀。危急之时,只有子弹能说话哟。” 马步阳说:“原先我们侦察二班专门暗地里侦探,现在我们到了陌生的地方,这个职能实际已经不存在了。……说话的口音跟当地人不一样,开了口,人家就晓得我们是外地人。因此说,以后执行任务,我们二班要跟一班一样。” 匡苕子最后做了会议总结,她强调说道:“上级指示我们必须执行,但是,又要根据我们的实情灵活机动,绝对不能依样画葫芦。” 匡苕子坐在凳子上闭眼歇息,常扣兰说:“匡书记,上级派人送来命令。你看一下。”匡苕子拆开信封,看了来文。原来是军区命令安阳区队改编为新的安阳山独立团。团下辖两个营,每个营辖两个连。任职人员要全部安排好。同意原安阳区委提出的建议。 匡苕子说:“常扣兰,你通知前日与会的同志都到这里开会,就说军区来了指示,我们的区队也改编成正规部队。”“哪是的吗?”常扣兰笑嘻嘻地走了。 王化梅跑进来说:“匡书记,你这鸭屁股头发长了,不如后面卷好扎起来,戴个军帽,也显得精神些。”匡苕子说:“好吧,你来给我扎吧。”王化梅是个侍弄头发的好手,她拿起木梳给匡苕子头顶分界,而后将两旁的头发收拢到脑勺后面用黑丝线扎了起来,再往上别到头上面招好用发卡插住。 匡苕子拿起两面镜子望了望,笑着说:“我经你这一打扮,年轻了许多。”王化梅笑嘻嘻地说:“女人生下来就得要打扮自己,要不然,男人就不爱你。我想,匡书记的男人肯定喜欢你。”匡苕子说:“王小姐,你倒逮住你姐姐说笑起来了。你别愁,我做姐姐的一定给你找个中意的白马王子,到时候看你还跟不跟我这个姐姐说笑。”王化梅举着双手说:“不敢。缴枪不杀。你姐姐也要手下留情。” 匡苕子换了一件红格子衣裳,大户头,腰坎里系起武装带,插上一支短枪。王化梅说:“匡书记,你这么一来,比先前威武得多了。”匡苕子说:“好了,王化梅,你担的任务多。除了教学外,你还是一个文工宣传队队长,最近几天里,你要给我拿出五六个节目,用来鼓舞我们的战士。他们都是上阵跟鬼子浴血奋战的英雄啊,你们搞出文艺节目慰问他们,送给他们最好的就是精神食粮呀!” 王化梅立正说道:“是!”敬了个军礼后便走了出去。 常扣兰又走了进来,喊道:“报告!匡书记,军区又来了封信,上面写着你的名字。”匡苕子诧异地说:“这封信怎这么厚呀,一定是什么文件发送下来。我打开来看看。”她拆下一看,有四封信,一是军区命令,二是丈夫王玉坤的信,三是姐姐匡梅子的信,四是哥哥匡宣的信。王玉坤的信,一开头就是火辣辣的称呼:我亲爱的妻子:我日夜想念你呀!姐姐的信是羡慕她有本事,在抗日战场上大显身手。哥哥的信是说终于踏实了,有他的小妹妹匡苕子在抗日,谱写了一部部的战斗篇章,但也提醒她注意阴暗角落的小人施放毒箭。军区的命令是向北挺进,直到竹山。 匡苕子看了四封信,既激动又担忧,更替今后的行动着急。千条万绪,使命不能忘怀。她走出门外,贪婪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说道:“长时间蹲在屋子里,太沉闷了,还是外面的风吹吹,人才有精神的呀。” 潘厚基来了,望了望匡苕子。匡苕子笑着说:“好在我是一个大娘儿,如果是个姑娘人家,还要被你弄惶了。”潘厚基说:“我望了你的打扮变了样,先前是个匡大妈,可眼下却是个匡小姐。”匡苕子说:“你打趣我了。今日开会,你先望军区先后来的两个文件,也就是命令呀,望过之后,再说说你的意见。” 两人回到屋里,匡苕子将两份文件递给潘厚基。潘厚基一看,就激动不已,惊讶地说:“这回军区真的改编我们区队了!” 屋子里来了十六个人。匡苕子查点道:“高天祥,马步阳,这两个人怎不曾来开会呢?”潘丰立说:“高天祥接洽土匪老三赖朝凤,可能今晚赖朝凤就带他手下人到这山寨。马步阳带人到远处侦察,明日天亮才回来。” 匡苕子说:“同志们,上级领导给我们布置新的任务,先后下达了两份文件。现在就请潘厚基同志宣读一下,大家鼓掌。”掌声“哗哗哗”的响了一阵,…… 军区命令改编安阳区队为安阳山独立团:团长潘厚基,政委匡苕子,参谋长潘丰立,政治部主任李根山,副主任苗乃刚,后勤部长何康,教导队队长夏宪吉,指导员向秀菊,文工宣传队队长王化梅,警卫排排长常扣兰,随军抗校校长苏福生。下辖两营,一营营长戴珍彪,副营长张直诚、教导员冯庆元,下辖一连、二连,一连连长曹启华,指导员季本合,二连连长王过计,指导员郭孝严。二营营长高天祥,教导员常扣兰(兼),下辖三连、四连。三连连长董天知、指导员马步阳、四连连长朱庚扬、指导员万桂亮。 第二份军区命令,安阳山独立团五天内必须开赴竹山进行整编。大家听了,便沉默了起来。李根山振臂高呼:“军区的命令必须无条件执行!”潘厚基说:“匡政委,你说上几句吧。” 匡苕子右手撑着腰坎说:“同志们,军区下达了命令,大家都听到了。李主任率先表态坚决执行,我想大家也应该是这个态度。我们已经投身到抗日的洪流,就由不得自己的性子了!如果不是日本鬼子打进我们中国来,没有战争,我们这些人肯定在家里种地,像我这样的女人就在家里为自己的男人生儿育女,是个乡下婆儿。可是,战火烧到我们的国土,我们每个人都不得安稳,唯有拿起刀枪赶走日本鬼子,我们的老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因此,我们要反复教育好下面的战士,想念家乡,人之常情,面对现实,必须战斗,牺牲小我,成全家乡。奋战不已,驱逐倭寇,使命担当,勇往直前!” 晚上,山寨举行欢迎赖朝凤等四十六人加入安阳山独立团仪式。随后,匡苕子宣布赖朝凤任二营副营长,许受益任二连副连长。其他四十四个人分插到三个连里,但有三个人特殊,尉本恭安排在教导队做文书,林平虎、王世瑞二人是学生出身,且都会文娱,便进了文工宣传队。两天的功夫,独立团便完成了改编进程。 安阳山独立团连续两天行军,终于驻扎到竹山。军区来了个特派员孙善信随军行动,有最后向上面汇报的权利。匡苕子看到孙善信携带军区文件里有这么一句,眉头不觉皱了起来。 这真是:区队改编大喜事,却来监军令人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