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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搏(四十五)

风云搏 竟成书屋 11915 2024-07-11 01:13
   四十五截击失利    独立团团长、政委商议的结果必须通报特派员,孙善信分明是个监军的角色。潘厚基说:“匡政委呀,上面不放心我们两人,派了个特派员,商议事情必须将结果通报他。我看呀,我们研究事情不妨叫他在场,省掉通报他的一个环节。”    匡苕子提醒道:“今后我们说话要注意点,不能让特派员抓到与我们的不利的把柄。小人惦记的是寻找我们的短板,而对我们立下的功劳却视而不见。”    潘厚基笑着说:“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我知道,肃反委员会里面是有不少的小人,正事不足,邪道有余。我们做我们的事,正大光明,心地坦白。”    匡苕子赞许地说:“你的心境确实不错,具有坦坦荡荡的君子风度。但是,我们自己千万要注意保护自己,这是很现实的,绝对不能大而化之。”潘厚基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匡苕子说:“我们分工一下,负责召开各个专项会议。”潘厚基说:“好的,你负责地方民兵、妇救会、文工宣传队、组织建设等会议,我负责农会、武工队、青年、财粮征集等会议。”匡苕子说:“行啊,就按你说的办。有一点,我向你指出,要动员与会者主动宣传群众,组织群众,发动群众,因为抗日革命工作千头万绪,不是我们几个人所能做起来的。俗话说得好,众人拾柴火焰高。”“这一点我听你的。革命就是依靠的最广大的人民群众啊。”    匡苕子带着常扣兰来到大徐庄的万木巷,王化梅正在排演节目。匡苕子喊了一声:“王化梅,排文艺节目啊。”王化梅一看是匡苕子,马上回道:“匡政委,你来看我们文宣队的。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已经排出三十几个文艺节目了。”“噢,我来看看。”说着便来到舞台上拉着常扣兰坐到一边的板凳上。    王化梅报着节目:“表演唱《新的女性》。”十个女青年手拿小木枪表演起来。匡苕子看了,赞扬地说:“不错,新时代的女子形象表现出来了,很有朝气嘛。……唉,王化梅,你们文宣队怎得有这么多的女子,这里的男演员也不少啊。”    王化梅笑着说:“我们文艺宣传队现在有二十二个人,男的十二个人,女的十个人。起初我们只有四个女的,覃芸丽、丛文芳,我和我的妹子王化香。后来添了林平虎、王世瑞两个男的。到了这大徐庄,一下子就进了十六个人。他们都是表演文艺的熟手。其中佟沛既会表演又会写剧本,范国彦拉二胡是一绝,尹砚西敲鼓、吹笛子都有一套,他说相声最拿手。”    匡苕子说:“你们有这么多的人,就不叫文艺宣传队了,改为抗日文工团。你来当团长,怎么样?”王化梅说:“我只能当副团长,佟沛当团长好。”“那么剧务主任哪个当的好?”“尹砚西。”    王化梅招呼文宣队全体人员道:“大家都停下来,匡政委给你们开个会。”大伙儿随即围拢过来。王化梅摆着手说:“我们鼓掌欢迎匡政委给我们讲话。”    匡苕子站起来说:“青年同志们,在此我祝贺你们今后的文艺表演取得丰硕成果,能够成为鼓舞群众,打击日本鬼子的生力军!……现在我宣布你们的文工宣传队改为抗日文工团,由佟沛同志任团长,王化梅同志任副团长,尹砚西同志任剧务主任。……我向你们提出下列三点要求:一要表演出一批新鲜的文艺节目,歌颂基层的抗日战士和普通革命者;二要节目多样化,比如三句半、相声、小品、武术、魔术、小戏剧等等;三要主动下去巡回表演,到战士们中间去,到普通的村庄去。你们是年轻人,要有不怕吃苦的精神。何况我们的战士在抗日战场上还要流血牺牲呢。以上三点就是我今天勉励你们努力做好抗日文艺工作的要求。”她掉头一看,见孙善信坐在她的身后,便招呼道:“特派员同志,你给文工团的年轻人讲几句话。”    孙善信摆摆手,说:“匡政委,你已经讲得很好,我就不讲了。我只说一句话,你们文工团要以匡政委的三点要求为指针,好好表演文艺节目,不辜负党和人民的期望。”    王化梅见匡苕子要走,便拉住她说:“我们十个女子拍摄一张合影,要你和我们在一起拍。”匡苕子听说拍照片,便欣然说道:“这是新鲜门儿,今儿我跟你们女青年合个影吧。”    十个女子分成两排,后面站着六个人,前排放了三张长凳。匡苕子拉着常扣兰说:“我们俩站在这西边。”王化梅尖声叫道:“这怎么行呀?”说着就拉着匡苕子的手说:“你应该坐到中间的这张凳子上。”匡苕子坐了下来,说:“不能是我个人坐呀,常主任来坐到我东边,王化梅你就坐西边。”摄影师范国彦摆弄好拍摄架子,喊道:“大家都注意了。好,就这样,一、二、三,好了!”    匡苕子走到佟沛跟前说:“明日上午,你们在这里给下面上来的抗日干部们来个慰问演出。”佟沛敬了一个军礼,说:“保证完成任务,我马上就叫人排出一个节目单子,让你审阅。”匡苕子握着佟沛的手说:“下午我在文昌巷里,你让人把节目单子送过去。好,我还要到下一家工作,再见!”    常扣兰跟着匡苕子来到文昌巷,忽然觉察到这条巷子的女人都在赶着做针线,说道:“这里的女人勤劳啊。”    匡苕子走进一家,招呼道:“你是向志英吗?”那女人丢下手里做的鞋子,望了望匡苕子,忽地大悟似地说:“你是以前的关队长领来的那个严队长吗?”匡苕子上前抓住那女人的手,说:“你记性真好!现在你们这里的妇救会主任是哪个呀?”“你问的是区里的还是乡里的?”匡苕子说:“区里的、乡里的,你都告诉我。”常扣兰插嘴道:“向志英同志,她现在是安阳山独立团的匡政委。”    “哦,匡政委,区里妇救会主任是章鸾英,乡里妇救会主任就是我。”匡苕子说:“向主任,你能带我去见张鸾英同志吗?”“好的,我这就领你们两个领导去。”向志英爽然地说。    三人往东走,拐了个小弯子,有个高处的茅草屋。向志英推门进去,正屋里的五六个女人在摇着车子纺线。向志英招呼道:“鸾英呀,匡政委找你有事。”匡苕子说:“章主任,你好!”指着常扣兰说:“她是独立团二营教导员常扣兰同志。”常扣兰笑着说:“我跟着匡政委来见见你们这些大姐姐的。”    匡苕子和常扣兰坐在小凳子上,有个女人盯着匡苕子望。章鸾英说:“匡政委,我听人说你们独立团牵制住鬼子的大部队,鬼子还摸不到你们的行踪。我问一下,你们是从哪里开过来的?”常扣兰脱口而出:“我们原先是安阴县安薛区的区队。”她接着说,“我们的匡政委是安薛区委书记兼区队政委,先后创建了两个独立团,前一个叫安阳山抗日独立团,现在的就叫安阳山独立团,直属巴北军区指挥。”    章鸾英激动地抓住匡苕子的双手,说:“匡政委,你真不简单,抗日的女英雄啊!”她忽地愣了愣,说道:“我好像认得你,你是那个国军的女子突击队队长,曾开枪击毙鬼子的一个大佐。……只是你那时名字叫严隽芳。”匡苕子笑着说:“要说我的名字呀,多得不得了,到一个地方换一个名字,快要有十多个名字。”那个盯住匡苕子看的女人兴奋地说:“我记得我见过你,是关粉桂陪你的,还曾在我家坐了一会。”匡苕子说:“大姐,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滕粉扣呀。”匡苕子招呼道:“啊呀,我把你滕粉扣姐姐给忘掉了,应该我向你道歉。”滕粉扣舞着双手说:“唉,你这说什么话,你是多忙的人啊?抗日战场上的英雄,转战南北,屡建功劳。我们是一直在家乡做事的妇女,当然我认得你,你一时想不出我啊。”    向志英说:“匡政委,今日你下来看望我们这些姐姐。我看把我们姐妹们召集在一起,一是你给我们姐妹们讲讲话,布置点任务;二是也让我们姐妹们见见你,这是很难得的呀。”章鸾英说:“对呀,匡政委你今日无论如何都要答应我们。”匡苕子笑着说:“我不答应你们的要求,你们可要说我匡苕子不好。行啊,向志英,你召集姐妹们,我马上就到场。”    正在这时,通信员问道:“匡政委在这里吗?”“在的。”通信员跑进屋里,喊道:“报告!这是佟沛同志给你审阅的文艺节目单子。”匡苕子接了过来,展开看了看,随即拿出自来水笔在节目单子做了改动。她交给通信员说:“你告诉佟团长,叫他再添加两个节目,一个是相声《小鬼子,别动》,再一个是武术表演,要是硬功夫的。其他就是变动一下次序。”通信员喊了声“是”,便走了出去。    院落里聚集了五十几个妇女,见到匡苕子走过来,马上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匡苕子站在院落中间说:“我这是第二次到大徐庄来,第一次我是广华县女子抗日突击队队长,那是国军的职位。我在中巴山率领十几个女兵阻击鬼子的进攻,但我们不曾敢正面阻击,而是从旁边侧击。利用有利的地形,突如其来给鬼子一击。鬼子多疯狂啊,用山炮轰击我们,我们只得不住地转换地方。最后我发现鬼子的指挥部,便摸到那后边。我端起汤姆枪对着手舞指挥刀的鬼子头目就是一枪,当场就叫他完蛋。……”她说了撤退的苦难,还讲了关粉桂带她来到天丝网根据地。这次给自己的影响很大。最后她勉励妇女们在平凡的生活里为抗日革命战争作出贡献。    匡苕子忽然发现孙善信站在院落边上,便大声说道:“孙特派员,你给妇救会姐妹们讲几句话。……来,大家鼓掌。”孙善信骑虎难下,只得讲了两句:“广大的女同胞们,匡政委是抗日战场上的一个大英雄。她讲的几点要求,你们要铭记在心。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人人有份。祝愿你们在以后的实际行动中拿出大的成绩出来。好了,我就说这么几句。匡政委还要回去准备完成军区下达的任务,这就走了。”    匡苕子回到团部,原来是行政公署下达审干运动,要把混进革命队伍里的坏人清理出去。大凡干部都要填写审查表。匡苕子说:“将真正的坏人清理出革命队伍,也有必要。但是,如此兴师动众容易伤害自己的同志,而对真正的坏人如叛徒、特务、托派分子却忽略掉,这对抗日革命战争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破坏。所以说,我个人认为,审干运动一定要慎重,没有大的问题还是包容点为好。特派员同志,你说呢?”    孙善信撇着嘴说:“党的原则总不能违背的吧?纯洁无产阶级革命队伍永远没有错。”潘厚基敲着桌子说:“我说呀,那个残酷斗争,无情打击,千万不能再搞呀,搞得草木皆兵,人心惶惶的不好。”    潘丰立说:“审干运动可以搞,但是,要经过我们的政治部进行审查,不能让上面派下来的人独断独行。”    李根山说:“肃反委员会要相信我们下面的人,大家都是为抗日革命斗争甘心抛头颅,洒热血的,不能无缘无故的遭到打击。再说,我们政治部一班人是会掌握好尺寸的。肃反委员会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苗乃刚粗声地说:“只要属于正常的现象,就别要胡乱猜疑自己的同志。整顿狠了,我们还搞不搞抗日统一战线?”向秀菊说:“我十分赞同匡政委的意见,坏人要排出来,但要精准,不能眉毛胡子一把抓,好人、坏人不分。”常扣兰说:“真心革命的人遭到伤害,那种叫人伤心的程度根本没法说。”何康说:“就是对个别人怀疑,也要重证据,绝对不能凭你几个人主观臆测。”    孙善信迫于大家的意见,只得说:“当然要重证据啊,坏人隐藏在革命队伍里,实际就是一颗特别危险的地雷,尽早排掉为好。审查表每个干部都是要填的,没问题的最好。”    匡苕子带着常扣兰、向秀菊二人来到经略区委驻地关帝庙东厢屋。“冯书记、吴区长,今日我们三个女同志来你们这里,主要是看看你们的民兵建设程度怎么样?鬼子来了,能不能拉得出,打得响。”匡苕子说。经略区委书记冯益唐说:“我们底下六个乡都建立了民兵大队和武工队,配全了民兵干部。区队武装人员正常的是四十多人,擒拿格斗都是经过培训过的。最厉害的是十一个人组建的一个突击队。”区长吴瑞河说:“我们要完成上级布置革命任务,总是先把这个突击队拉出来。”    匡苕子说:“好呀,现在就领我们去看看你们的区队武装得怎么样,尤其是突击队,我倒要看看你们的突击队有多厉害。”冯益唐说:“就在这西边不远的一个院子里。”匡苕子说:“上战场打鬼子靠的是实力,实力差就要吃大瘪子,说消灭鬼子,到头来反被鬼子消灭。近距离打鬼子更是不得了,擒拿格斗,手法娴熟,动作敏捷,这才靠得住。”吴瑞河不住地点头道:“是的,是的。”    向志英、滕粉扣等几个女人也跟了进来,站在墙边看。冯益唐喊道:“沈队长,区队全体集合。”区队长拉起绳子敲钟,“当当当”,就一会儿功夫,三排队伍整整齐齐的出现在视察人的眼前。    冯益唐走到队伍前面说:“今日独立团三位首长前来视察我们的区队,这对大家是一个精神鼓舞。……下面请匡政委给我们讲话。”匡苕子走上前向战士们敬了军礼,说道:“大徐区队指战员们,你们的集合是迅速的,颇有正规部队的气势,这一点我是赞赏的。……我们要上战场面对极其凶恶的日本鬼子,一定要有过硬的杀敌本领。这个过硬的杀敌本领从哪里来?只有平时苦练。……我们上了战场要有一种有我无敌的英雄气概,但在战斗中要重视敌人,既要有勇气,又要有智谋。……下面,我们要看看你们是怎样练武的。”    区队长手一挥,突击队便进行擒拿格斗训练。看了一会,匡苕子跑到训练的突击队跟前,说:“你们挑选出四个高手跟我对打。”队长便喊了三个人的名字,带上他自己站了出来。匡苕子将腰坎里的手枪取出来交给常扣兰,然后跑上前去。    “你们四个出手呀!”匡苕子做了个准备姿势,队长第一个扑上去,只见她身子一闪,一抬腿将队长摔了个大跟斗。匡苕子敏锐地感觉到有人靠到她身子,来了一个侧翻,双手将那人一推,那人便被砸到另一个进攻的人身上。匡苕子再一闪身,旋风一般的出现在第四个人身后,随即摔他个大包袱,沉重地栽倒在地下。队长上来,匡苕子跟他对打了几拳,忽地往地下一倒,两腿齐蹬了出去。队长的身子像树叶一样飘飞了开去。    站在院落墙下边的向志英、滕粉扣几个兴奋地拍起巴掌,欢呼道:“匡政委,打得太漂亮了!”“我们女人今日也长了眼界。”……    冯益唐惭愧地说:“看来我们的区队还要加强训练。”匡苕子说:“不加强训练,鬼子是不好对付的。”操场上集队训练的三十多个人见了匡苕子的厉害,都情不自禁地围了上来。被打翻在地的队长爬起来,揉了揉后背脊。    匡苕子说:“可能你们事前还小看我们女同志,我来向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独立团二营教导员常扣兰,今年才十七岁;那位是我们独立团教导队指导员向秀菊。这样子,你们突击队上来两个人先跟我们的向指导员对打。”    队长说:“马泉山、窦承武,你们两个上!”两个汉子威风凛凛地站了出来,一个胖敦敦的,一个身材高大。向秀菊吐了口唾沫,站到另一边。胖敦敦的像坦克一样横冲直撞了过来,向秀菊面不改色,正当来人要到她跟前,她身子灵巧地一避,抬起一脚,那人跌跌撞撞地跑了很远,最后还是倒了下来。向秀菊见身材高大的扑过来,她猛地一蹲身,捧起那人的两个大腿一扬。身材高大的人像鲤鱼打挺扑倒在地上。    常扣兰站到向秀菊那个位上,拢了拢头发。突击队出了两个人,他们不敢主动进攻,只是个摆个进攻的姿态。常扣兰见对手取守势,感到僵持下去不是个说法。她忽地上前做了进攻的假动作,两个对手不得不应付。常扣兰卖了个破绽,一个汉子顺势而下,伸出腿子想绊倒她。好个常扣兰一脚踩到那人的脚上,肘整弯一阻,汉子歪倒了下来。常扣兰随即来了个旋风,又将另一个汉子放倒在地。    吴瑞河拍着巴掌说:“厉害!三个女同志真的身手不凡,今日给了我们在场的全体同志上了一堂真正的课。”匡苕子说:“吴区长呀,我们三个女同志都是好多次跟鬼子交手的。鬼子兵不是那么好打的,而且凶残得很啊。经略区队的同志们要多加训练,平日里多吃苦,打鬼子才少流血呀。”    冯益唐说:“匡政委,我们还是到关帝庙东厢屋说话吧。”匡苕子点头说“好的”。到了那里,吴瑞河给他们三人各倒了一杯开水,打招呼似地说:“我们经略区队的人都是土农民出身,比不上你们正规部队。”向秀菊笑着说:“吴区长,你这可是高抬了我们。告诉你,我们整个独立团个个都是土农民出身,根本不是个什么正规部队。我们的前身是安阴县安薛区队。第一次被上面的人挖了去组建一个安阳山抗日独立团,只给我们留下十一个能战斗的民兵。其后,我们跟鬼子浴血奋战,硬是扩建了一支三百人的队伍。哪知道军区赶鸭子上架,老是叫我们阻击鬼子大部队。我们哪敢正面跟鬼子交手,而是从鬼子的背后猛击一把,等鬼子反应过来,我们悄然撤走。就是这样反反复复,我们的队伍才壮大起来的。”    常扣兰指着向秀菊说:“她开始也是乡里的妇救会主任,后来到区里做妇救会主任。参加战斗的次数多了,杀敌本领也就强了起来。”    匡苕子说:“冯书记、吴区长,我们到你们下面的乡里看看民兵建设得怎么样。”冯益唐说:“我们区里的区队不怎么样,乡里就没什么看头了。”匡苕子把手一横,说道:“你这就说错了。乡里的民兵主要是看两点,一是有没有做到组织落实,二是集合程度怎么样。至于硬功夫这是不能强求的。好吧,听说你们有六个乡,我们抽阄儿抽出两个乡视察一下。好不好?”    吴瑞河说:“这一说,还要做六个阄儿让匡政委抽呀。”匡苕子说:“不要做阄儿,你把六个乡写在一张纸上,然后画六个线出来,我挑出两个线就是的了。”吴瑞河点头说:“这倒是个好办法,一点都不费事。”    过了一会,吴瑞河将一张卷了纸拿过来,说:“匡政委,你拿笔画呀。”匡苕子说:“常教导员,你来画出两个线。”常扣兰就随手画了两个线,展开来一看,是钱江乡和祝舵乡。匡苕子说:“今日晚了,明日上午到这两个乡。”    文昌巷里的妇女惊呼:“当今的穆桂英真的显身了!”一直不曾挪身的塌鼻子女人汪盘盘摸着鬏儿说:“就刚才来的三个女干部,她们哪就把几个男人打倒了,我还就有点不相信。”滕粉扣拉了一下她的褂边,说:“汪盘盘,你不曾看到呀,那个匡政委一个人打四个男的,四个男人全被她打翻在地。突击队队长叫个高永太吧,在整个区队里是最厉害的。他一上来,就被匡政委的脚一抬,摔了个跟头。其他三人被打倒在地爬不起来,高永太他爬起来偷袭,哪里想到匡政委整个人猛地往地下一倒,两个腿子一齐蹬了出去。你不晓得的,高永太的身子就像站在高处往下面撂的麦把子,穿穿的。”    身穿蓝士林褂子的关小羊摆着两手说:“汪盘盘呀,你别要不相信,我们五六个种田妈妈刚才在陈家院落里望的呢,做把戏的也没得匡政委她们三个女干部打架那么精彩!匡政委一个人打高永太、曹诚忠、马世白、周老三四个大男人,向指导员一个人打两个,一个胖敦敦的翟明安,一个人高马大的康红志,最后是常教导员,也是一人打两个男的,乐山和熊林。啊呀,高永太他们八个男人虽说都是好手,恰恰被三个女人家打翻在地。康红志脸上的皮都被搓掉了好大的一块。”打结巴鬏的黄怀秀连连点头说:“我真个佩服,那个匡政委身子转得快呢,四个男人儿也碰不到她的身子,纯粹只有挨打的份儿。”    长颈项女人滕全双吱着嘴说:“身高马大的男人居然被个女人捧起身子抛了出去,‘咕嘟’一声,就是个仰大巴。”系着围儿的王二喜抖动两只手笑着说:“这是匡政委摔的周老三,周老三仰在地上喊没得命。”滕粉扣说:“向指导员也掼了个康红志一个仰大巴,那一下子也够康红志难受的。”    向志英说:“我还佩服那个常教导员,人家才是十七岁的姑娘人家,她那个身子像旋风。跟他对打的乐山和熊林,这两个虽说都是个男人儿,身子老往后退缩。人家常教导员还就没办法他们俩,最后常教导员拿硬功夫,身子圈了起来,两个男人儿退缩也没得用啊。”    章鸾英跑进来说:“匡政委她们三个女干部出手太狠了,把男人的威风都打没了。我从陈家院落经过的,那么多的民兵们都喊不曾见过匡政委她们这三个厉害的女人,简直就是练功人家出身的。连区队长冯世平都佩服匡政委她们三个女的。”    向志英说:“章鸾英呀,我们这些女人家不会找匡政委她们三个,请求她们教教我们一点打架的招招儿。此后,我们假如遇到鬼子或者坏人,也能打两手,那不好吗?”    章鸾英叹了口气,说:“说实话,我也想跟匡政委说的,叫她教点拳术给我们,按理说,是没话说的,人家匡政委很随和,说话一点都不压似人。可是,人家忙啊,什么事都要她管。还有一个事,你们不晓得。这个匡政委,名字换了十多个,一是做工作的需要,二也是没办法,人家要保护自己。外部的敌人难打,内部的敌人更难打。上面老有人找她的麻烦,甚至还想借整人的机会要她的命!”    汪盘盘说:“唉,人不能强啊,一强就遭人嫉恨。枪打出头鸟,树大招风。比如,你个匡政委把个区队里最凶的高队长放倒在地,高队长他哪服啊,爬起来偷袭,却又被摔了个仰大巴。他个男人儿心里不就有了气嘛。小心眼的人就想办法玩阴招,背地里耍阴谋诡计待你。”    滕粉扣长叹了口气,说:“我本来也想跟在你们后面,学点拳法的。章鸾英你这么一说,我就松了劲。”黄怀秀说:“我们有事没事就到陈家院落里跑跑,说不定能学到点打拳的门儿。学不上也不要紧,最起码能懂点儿。”    滕全双说:“我们都是些打妈妈鬏儿的乡巴佬婆娘,拳法学不上,打得不好,妈妈鬏儿散下来像个吊死鬼。”黄怀秀说:“双子,你说这话就不对,现在是什么时候,是乱世啊。遇到鬼子,遇到要作践你的坏人,难道你就甘心让人糟蹋?难道你连命都不想要?”滕全双低下头说:“照你这一说,还是学学拳法好啊。”    滕粉扣说:“太平年代里,哪个女人跑了去想舞棒弄棍呀?都是嫁给男人倚墙靠壁,做个贤淑婆娘,养儿育女恪守本份。在这外人强盗横行的日子里,我们老百姓哪个都别想过上安稳的日子,只有飞墙走壁才有自己的活路。我们做妈妈的,怎么样?练点功不谈打杀多少鬼子,最起码地说也能给抗日部队帮点小忙,自家性命也就有了点保障。”    王二喜喊道:“走呀,我们去纺线做做军鞋。如果下次还能看到匡政委她们练拳法,我一定抽空再去望望。”她这么一说,女人们各自去做自己的活儿了。    广华县抗日人民行政机关副县长兼妇救会主任关粉桂、经略区委副书记葛春英、妇救会主任章鸾英在向志英陪同下,来到军鞋制作房子里。    滕粉扣眼尖,一下子就认出了关粉桂,说道:“关队长,现在你当的是什么官儿?”关粉桂过来就抱住她说:“你好啊,滕粉扣。我们当的不是官儿,是人民的干部。”“那么,你如今当的什么干部?”葛春英说:“滕粉扣呀,关妹子,现在是县人民政府副县长兼妇救会主任了!”滕粉扣舔了一下关粉桂的嘴说:“不简单。”    关粉桂说:“你别要夸我了,我现在算是闲下来了。先前你见到过的那个严队长——就是现在的匡政委匡苕子,她呀屡建功勋,顽强战斗,一天都不曾好好歇息过。”    向志英说:“你是说匡政委,她呀,前日还带了两个人在我们这里讲话的。她那个人有文有武,可了不得的。依我看呀,她比穆桂英厉害。”    关粉桂叹气道:“唉,这个匡政委苦命,她稍微安稳了些,上面就有人策划叫她当挑滑车的高宠,回回都是在刀尖上行走。她不是我,叫我离开拿枪的岗位就离开,可她偏偏都要来个起死回生,搞得个风生水起,红红火火。那些隐藏在革命队伍的阴暗小人贼心不死,老是在领导面前说坏话出诡计,非要把她支到风口浪尖上害死她。唉,她呀越挫越勇,玩命地奋战。”    章鸾英说:“关县长,你够晓得是那几个小人在算计她。”葛春英说:“还不是肃反委员会里的一些忽虫嘛,……我好像听说那个彭明庸又进了肃反委员会,……”关粉桂摇着手说:“不谈他,小心为妙。弄得不好,我们今日私下里谈的家常穿到他的耳朵里,坐在堂屋里陡然祸从天降。”    黄怀秀跑上来说:“关县长,我是黄怀秀呀,你还记得我吗?”“记得记得,你是吴瑞河的婆娘,哪个也没有你机灵呀。”关粉桂抓着她的手说,“二小几岁呢?”“四岁了。这个二小是个淘气鬼。”关粉桂说:“我想个淘气鬼还想不到的,至今只有个三岁的丫头头。”两人谈了一会儿,就跑上纺线的地方去了。    陈家院落里外围挤满了人,男女老少都站出来伸长了脖子看。原来是匡苕子在教授区队四十多个人的一套拳术。“注意,马步,腿子要有蹬劲,手臂要有悬空劲,……扭转身子要快,……”    战士们动作虽说也整齐,但力量仍有欠缺。匡苕子走上前一一指点矫正。“再来,伸右脚,蹬腿,……马步,扭动身子,……”    一套教了下来,匡苕子说:“小常,你做一遍,演示给他们看一下。”常扣兰便站到队伍前边做了一遍,脸不红,气不喘。    “报告!”通信员快步走到匡苕子面前,将一份军区命令条文交给了她。匡苕子抽出令文看了一下,然后平静地收起了令文,向通信员还了军礼,说道:“我收到了。”“是!”通信员立正,行了军礼后跑步走了。    匡苕子面对大家说道:“你们自己练习吧,每天演练不少于两次,一个月下来,肯定有长进。上级来了命令,我要去做些准备。走了。”常扣兰随即跟着她走出院落。    她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匡苕子扭头一看,激动地说:“啊呀,粉桂呀,我苕子快要有两年不曾遇到你了。”“你又接到什么命令呢?”匡苕子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到我住宿的地方谈一会家常。”    两个人快步走了一阵,匡苕子对常扣兰说:“你在大门口站岗,任何人都不许进来,我和关同志谈十分钟的家常,马上就上团部。”    两个人进了屋里,匡苕子给关粉桂倒了点开水,说:“喝水。”随手摘下帽子扇了扇,关粉桂说:“唉,你把头发都弄到后面招起来,头顶上留了条沟,漂亮,像个人家年轻的婆娘。”    “你别打趣我了,自从你团政委不当,后来都做了些什么?”“长话短说,先是进了肃反委员会的审讯室吃了一顿皮肉苦。后来我丈夫郭坚跑到军区大闹了一下,我才被放出来了,到随军学校做教员,以后一直在地方上做事,妇救会,农会,宣传科,有时还被抽到军区机关里打杂,总之很少摸到枪。”“你在肃反委员会审讯室里哪挨打的?”“挨打的,审讯我的人硬说我招降纳叛,……还说我把你这个军统特务拉进革命队伍里进行间谍活动。我坚决否认,皮鞭子就抽到我身上。那个恽道恺打了我五六个嘴巴,骂我臭匹,……”    匡苕子苦笑着说:“我上牢房有五六次了,其中有两次进的是自己人的牢房,都差点把命送掉,好在有人保我。要不然,我就见阎王爷去了,有冤仇也随着两声枪响而石沉大海。嗨嗨,我的使命没有完成,还要让我在这世上活蹦活跳的。”    关粉桂低声说道:“你刚才又接到什么命令?”匡苕子将令文拿出来给她看,关粉桂看了,说:“你快点收起来。”匡苕子平静地收起,放进衣袋里。    “鬼子大扫荡,军区命令你们截击敌人,这可是绝对大风险的事啊。就是截击成功了,独立团也要死上十之八九。不截击,你就是抗拒军区命令。……这是什么人做的这种一箭双雕的恶毒诡计啊。”    “不说了,粉桂姐姐,我苕子只有执行命令,勇往直前!但是,如何截击,还在于我怎样去做呀。……我提醒你从这门口出去,千万不要提你看到军区令文,要当没曾看过的一样。否则,你我都要摊上了大事。”关粉桂点头说:“我晓得的,打死了我也不说。……时间已经超过十分钟了。我们走吧,下次有机会再相见。”    独立团很快开到冯家集,阵势摆开来了。匡苕子带着警卫排爬上山头观察了一下,说道:“鬼子不会这么傻,大模大样地单单走这一条大道。军区命令我独立团埋伏在这里,我看不怎么靠谱。……小常,我们八更八点都要把这一带的地形摸清楚,最后拿出我们自己的战斗方案。”常扣兰有力地说道:“是!我们今夜不管吃多大的苦,都要把这里跑转过来。”    匡苕子天一亮就紧急重新布置各营的伏击地点,不在大道边截击鬼子大部队,而是两个羊场小道。徐盲谷出现小股鬼子,匡苕子命令常扣兰:“你带领警卫排伏击这伙鬼子,火力要猛。”    常扣兰领命而去,刚刚埋伏下来就跟鬼子交火。这伙鬼子尽管是侦探人马,但由于常扣兰出击突如其来,被打得抱头鼠窜。    鬼子人马实在多,迅速跟了上来。一营随即阻止敌人前进,所有的武器都用了上来。见鬼子来势汹涌,二营、三营左右阻击。鬼子大部队人马,前排倒下,后排继续往前冲,冲不上去,就躲在坦克后面跑。    匡苕子见战士们损耗太大,果断地指挥道:“通信员,命令所有部队立即往徐盲谷方向撤去,不许恋战。”    她从容地对潘厚基说:“潘团长,你带领部队撤到中巴山附近截鬼子的尾部,一打就走,但是你要掌握好时机发起突然打击,火力要特别猛。我带常扣兰的警卫排掩护你们,快点!”潘厚基说:“匡政委,你带大部队撤,我留下掩护你们。”“潘团长,不行啊。你是知道的,有人借机逮捕我。而你没事,如果有人找住你,你就说我带领突击队冲上去了,现在生死不明。”潘厚基一听,揩着眼泪说:“唉,匡政委,这么一说,你要注意保存你自己啊!”    匡苕子说着就向潘厚基挥了手,转过弯跑到山梁上,然后跳到陡峭的山坡上,趴在小山沟里准备袭击鬼子兵。    这真是:截击虎豹难违命,硬着头皮搞侧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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