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童谣曲
“我说过,你完不成任务他就得受罚!”C301研究员铁面无私,越过青年仓琢加大烧炉中的凶焰。 “什么是受罚?”青年仓琢歪头问,“就像我的Omega一样在里面被火烧吗?” 很奇怪为什么他完不成任务是别人受罚,还是最喜欢的蓝眼睛。 C301研究员扯起嘴角嗤笑,“等他出来你问他好了,他又不会死,在里面反而会刺激他体内的嫁接体不断进化,说不准还能提高他的级别。” 青年仓琢懵懂地点了点头,很期待他的蓝眼睛提高级别的模样,他默不作声趴在玻璃壁前盯着火焰被加大,半米长的两对双翼瞬间被火舌缠上。 锁链绷得紧,禁锢的四肢勒得泛白,身体依旧挪动不了半分,下方翅膀被注射药剂无法收回,蓝色眼眸中染上盛开的血腥。 被烈烈熊火熬煎的痛苦叫喊声,淹没在青年仓琢的无动于衷里,甜蜜屋的实验体不了解世界上的弯弯绕绕,连人的基本爱恨情仇都不被施舍赋予。 受罚二字在仓琢的字典里未曾出现,他是被研究员捧在赞许声中滋润的“母体”。 疼痛在他这里更是不值一提,自愈能力下就像被猫挠了几下。 青年仓琢不明白蓝眼睛为什么不对他笑了,玻璃外的人轻声细语呼唤,玻璃内的人撕心裂肺大叫,两人都听不见对方的声音。 里面的人艰难扭头望着麻木不仁的青年仓琢,他眼尖滑落的不再是小珍珠,一颗颗枯萎的斑驳血泪把人化成恶鬼。 惨白色狂躁地浮上红润的脸,青年仓琢微笑的脸立即转为焦眉苦脸,他慌忙扑上火阀,几次烫得他退缩,指尖青藤被外泄的小火焚烧。 青年仓琢第一次明白了疼痛的力量,自愈能力不再帮忙,密密实实的疼痛猛扎在心脏。 他眼睫低垂,因疼痛落下的晶莹泪水苦涩又难吃,青年仓琢满脸的腥红将要满出血管,额尖青筋蔓延。 “我替他受罚,我替他受罚!”青年仓琢使出全力关闭闸阀,拍灭烧得他生疼的火焰,再次说:“我替他受罚!” C301研究员置若罔闻,饶有兴趣拿出信息球拍了几张青年仓琢大哭的照片发入群聊。 青年仓琢学着蓝眼睛的乖巧停止大喊大叫,C301研究员眼神逡巡在两人前,随后调出数据,见数据不错后喜笑颜开。 数据单被截图发入群聊,C301研究员饶有兴趣地发语音说:“01029对里面的废物生出感情了,我记得他脑中没被植入有关情感之类的记忆,更多的是搏击技术跟杀人技巧对吧。” 青年仓琢擦去碍事的泪水,听不懂在说什么,他谨慎凑近说:“我替他受罚可以吗,下次我会完成任务的,我一定多杀人!” C301研究员收回信息球,欣慰拍了拍青年仓琢的肩膀,循循善诱说:“是不是很喜欢里面的人啊?” “是的。”青年仓琢郑重点头。 “那以后你们去执行任务还一起好不好啊?”C301研究员倏然慈眉善目。 青年仓琢小心翼翼后退,不让人碰,思索一会说:“那我完不成任务他还会受罚吗?” C301研究员指着他手中的数据,“看你表现欧。” 扇动的火光里出现几片蓝色羽毛,仓琢定定地站在原地,被抽了魂魄的人没有那么快恢复,无穷无尽的蓝羽将实验体的身体撕碎。 “琢,哥哥,我们走,实验体太多了,杀不完的。”穆若挥动双翼从火光上方杀出重围,芦苇安抚信息素将人神魂归位。 背包人转身伸出自己瘦得皮包骨的手,仓琢指尖藤蔓微颤,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穆若扫视着冲上来葫芦娃们,他管不了这么多,一手抓一人在浓烟中盘旋,杀人的蓝羽软刀倾泻而下,三个人的重量让穆若略显疲惫。 不断变化位置的蓝色双翼精准躲避着下方实验体们的凶猛攻击,穆若腺体微微发肿,过量的安抚信息素释放在迅速消耗他的身体。 虚弱的背包人对穆若的反应心细如发,他能来全靠自己求着李医生送了一剂回光返照的灵药。 自愈能力消失后的背包人知道自己活不长,身体的变化让他痛苦万分,每时每刻带给他的蚀骨之痛在昏迷时也能尝遍。 背包人用脸贴着穆若的手来回亲昵,像亲昵自己孩子一样给予穆若最后的柔软。 他帮穆若擦掉脸颊脏污,用手比划着要下去,穆若用眼神警告背包人别做傻事,抓人的手加大力度防止背包人趁他不注意跳入火海。 “不可以!”穆若读懂背包人眼里的成全,“我能带你们出去的,你再等等,孩子没了还有你的Alpha,很爱很爱你的丈夫他还在某个地方等你!” 涣散的目光重新燃起一丝希望,背包人对救赎依旧渴望,身体内不合时宜的疼痛将他血肉啃噬得零零散散,药剂在他身体里渐渐失效。 来自地狱的刑法再次攀缠他的身体。 背包人抬眸扫过紧张的二人,他耐心的用手比划着自己身体受伤的程度,赤焰轰轰下,他双手合十又立马散开,散开时用指尖做水流状。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啊!” 我的身体好像跟水一样要散开了。 每天都很疼。 现在也疼。 让我下去,你们会走得快些。 我帮你们出去。 稳定好心神的仓琢揪住背包人的另一只手,急匆匆说:“MIRROR那边的两位医生对你的病都手束无策吗?” 身体枯瘦的背包人沉默不语,他的脸在光下逐渐恢复正常,清淡的容颜如出水芙蓉,不染一丝尘埃,他笑着对仓琢摇摇头。 遗憾中没有对病痛的挣扎。 实验体的存活推动了整个世界的医学发展,却推动不了他们人权的成立。 背包人蹙眉思忖了一会,将穆若与仓琢的手笼在一处,抬起无力的手指了指两人随后比了个爱心。 “啊啊啊。” 好好在一起。 你们两个很好。 仓琢胸前的倒三角军徽在烈火中反射出一束亮光,陡然令背包人想起曾经遇见的一位军人,他们当时在实验室内讨论仓琢身体的所有权。 背包人的路沉沉浮浮、湍急曲折,生命如残雪枯枝,眼前鲜活盛放的葱茏种子,怎么能向他一样跌入泥潭。 他只恨自己说不出话,无法正确表达自己的所思所想。 背包人情急下疯狂地拽住仓琢胸前军徽,脆弱的手指扣得满是血痕,体内DNA的断链让背包人失去自愈能力。 “它有什么问题吗?”仓琢的衣服被扯烂,但他更忧心背包人的伤。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走! 离开这里! 有危险! 身体再次传来一阵钻心的疼,藏在背包人衣服下的溃烂腐肉再次扩大,他视力变得模糊不清,头发开始掉落,骨节不再灵活,药剂的效力完全消失。 背包人揉搓自己的眼睛,想要最后看看恩爱的两人,他的Alpha已经一个月没有见到了,眼前的两人能够让他感受到来自世界的温暖。 他使劲让自己保持清醒,在即将陨落时纳入的真挚爱意尽数收进背包人眼底。 “啊啊啊啊。” 下次还来。 希望能做个普通人。 背包人的笑颜在火焰中温柔又亲切,他推开两人垂直下落,用自己仅剩的微薄力量,将两颗充满希望的种子守护着。 死亡对他来说才是生命最后的真正复燃。 “不要!”穆若抓了个空,翅膀歪斜在火舌上被焚去一些羽毛,“哥哥你回来!” 穆若在甜蜜屋实验室的那场放水测试中,早就把背包人当成了自己的苦命哥哥。 仓琢被穆若身上的火焰吓得瞳孔骤缩,被焚毁的羽毛刺入他眼帘,心里密密实实的疼再次传来,他抽出藤蔓拍灭蔓延而上的死亡火焰。 背包人坠落在火海瞬间,所有发狂的实验体都在撕咬他的身体,致命的攻击一浪一浪向他冲去,他发肿溃烂的腺体传出大量白雾。 眨眼间白雾变成白丝黏附在整件房子,已经处于身体极限的背包人依旧在强撑身体转化白丝,裹成球状的白丝把悬空的两人排除在外。 里面的背包人用白丝把那条该死的缝隙腐蚀捣烂,绵延不绝的丝状物穿过缝隙,将另一个房间不留余地的席卷裹满,火焰顺着白丝蔓延。 另一边传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叫骂的熟悉声让背包人开怀大笑。 白丝在一圈圈缠绕在背包人眼前,胡乱做成的襁褓婴儿没有生命却比有生命更好。 展颜的背包人幸福抱起孩子轻轻摇晃,无法唱起童谣的他,偷学了出任务时看见的哄小孩的方法。 有效又适合他。 他一遍遍轻轻拍打安静乖巧的孩子,恍惚下孩子的父亲在火焰中悄悄回眸。 “啊啊啊啊~” 我也想为你唱一曲童谣,我可怜的孩子。 虫茧状的白丝房把火焰幽禁在内,里面的温度极速上升,持续涌出的实验体被火海瞬间湮灭。 背包人安睡在罪与欲交织的世界中,沉睡的神明无法带他逃离腐烂的万丈深渊,只能自己打开幻梦里编织的伊甸园。 最后一段路全靠仓琢生拉硬拽,才没让两人深埋地底,他拉过穆若的手试探说:“还好吗若若,要不要先回去?” 被熏得蔫巴巴的藤蔓死死挽在穆若四肢与腰上,光秃秃的藤条没有叶片,百米深的通道在两人逃出瞬间塌陷。 脏兮兮的穆若颤颤巍巍背倚壁画,血肉模糊的实验体一半白骨一半烂肉,烈火将残迹肮脏遮掩埋藏。 穆若空洞洞盯住爬出来的一具血尸,泥泞的血管上挂着些许草木灰,赤红色的皮肤焚成焦炭的漆黑。 甜蜜屋的实验台尸山血海,血腥与尸臭镌刻在记忆,轰然开阀的记忆撕裂空间。 肉质烧化的焦糊与腥臭沾染在他腰间藤蔓上,穆若身子踉跄一歪,胃里翻天倒海的食物全部吐出,溅得宫廷祈祷毯浸染一片。 仓琢敏捷地揽住穆若的肩膀,他慢条斯理轻轻安慰着人,死尸成山的场景他在军队中司空见惯,惊诧的是穆若的剧烈生理反应。 软塌塌的人被双手托住,胃里火烧的难受感觉减消,穆若发虚疲惫,“那些人怎么不知道反抗,他们从来没有停止......” “求生的欲望或许不是他们能控制的。”仓琢侧身抱起穆若,不让他再往深渊看,“Mana酒吧跟假‘DO’一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之前在南线发生的异人发狂事件仓琢没有头绪,目前世界所知的异人组织仅有DO一个。 其他的都是零零散散的自然异人或是从甜蜜屋地下实验室逃出来的异人,一般后者的可见率小得可怜。 穆若卸了力瘫在仓琢怀中,轻声呢喃:“我们还有安稳的生活吗?” “有的。”仓琢气息不稳,没有底气的两个字脱口而出。 实验体数量的再生能力强悍到令人瞠目结舌,这后面甜蜜屋地下实验室的影子太浓太重,这个轰动全世界的反人伦组织仍旧存在人们周围。 DO找不出老家的老巢,他们连根拔出的力气犹如打在棉花上,老家换了新名字存活于世。 不知道茫然无知的人们在用什么方法继续供养他们所侍奉的伪神。 “那个胖子死了吗?”穆若突然抬头,他双目通红,黑黢黢的脸颊让泪痕显而易见。 仓琢沉默不虞,倏然说:“我会叫人去查,当时听他惨叫的声音应该死了。” 穆若一字一句暴躁说:“他必须死!” “他一定会死。”仓琢语气平淡无波,他似乎在叙述一件正常的事情。 背包人最后拽下的倒三角徽章让穆若心绪不宁,在03去调查的回放记忆与之结合得太过天衣无缝,他没法儿相信军队的干净程度不掺假。 “我讨厌军队,你会跟我离开吗?”穆若勾住仓琢的脖子突兀发问:“这里我待着很难受。” 仓琢猛地驻足,撇了一眼自己被扯坏的军服,郑重严肃说:“不会,我很喜欢这里,你可以选择在家里等我,军队放假我会立马回去陪你。” 军队对于他来说是血与肉,是他脱胎换骨的新生,仓琢自己也不明白这种热爱从何而来。 不该叫喜欢应该是一种油然而生的使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