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狂风一连发作了九天才停止,张牙舞爪的阵势带着秋日的肃杀与萧条。要不是新绿初发,直与西陆一般。 官府的赈灾行事在第十日才开始顺利,前九天都被风雨阻遏,效率甚低。 李机眠去往广南东路时正好碰到北上的大风,隔着一里,轩辀鹤已经飞不动了,呼呼地劲风吹得它左右摇摆,李机眠睁不开眼,有几次险些被吹掉半空,只得回头北飞,就近找了个山洞避风。 大雨犹能忍受,大风却如剑阵,剑气充足,压力至高,凡是触到的物事都被掀卷起来。李机眠躲在山洞中,漫天的昏黄裹挟着呼呼的雨水,整个天空就如瀑布缺口一般。 听得地上隆隆作响,仿佛地震,又似乎万马奔腾,又如海浪翻滚,一股巨力直接往山上席卷来。 李机眠运气定住双脚,顶住洞口的大风,慢慢往山下瞧去,正见到一条灰绿之龙嚎叫着穿山而上。 那是大风所为。倒垂的玄风如吸水龙,所到之处,吸尽一切,砂土、大石、古木、花草,连地下蛰伏的虫子都不能幸免于难。 轩辀鹤畏缩地往洞内钻,李机眠站在洞口观赏着这盛景,以往只在西北草原沙漠上见过陆地旋风,没想到这次南下见到从海上来的大风,威力如此凶猛,比之草原陆地狂风,有过之而无不及。 灰绿龙盘旋往上粘来,李机眠马上躲进洞内。听得咚咚声近了,飞沙走石迅速灌满了洞内。 眼见得一小股风携带杂物呼呼冲进洞来,李机眠和轩辀鹤赶忙往洞内继续钻。亏得主洞内有旁洞,他与坐骑刚躲进旁洞,这股风就擦身而过了。 “呼”,李机眠吹了口气,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刚才的险情竟然让他觉到了一丝恐惧,心砰砰跳个不停,这可是几年来也从未有过的。 山下远处已经有了嚎啕声,人畜杂鸣。雨水、江水、滚石、血水,四者早就难解难分了。 这种场景,越苦难对他来说就越快乐。李机眠对于生离死别有一种异常的向往。 如果人间有美景,那就是灾难。 碰上这种百年不遇的美景,李机眠当然要驻足欣赏一下。何况这雨水有越下越大之势,他打定主意要等到雨停,然后再南下。 广南东路最先受到冲击,民房瓦舍毁坏不计其数,又兼下了连日的暴雨,河道水位暴涨,溺死齐民百姓无数。 大风过后,罗浮山上一片狼藉,唐塔已经被吹得东倒西歪,里面的法器符箓早就随着一切闲杂物事被卷走了。塔下的阁子也被整栋拔起,掀翻在半空,渺渺不知所踪。 当大风即将来临时,阁子已经不堪前风风力,老瞎子抖抖索索,仍在不住地算,口中念念有词。 短打青年见状,已经觉到危险的不日来临,看看这东倒西歪不堪一击的阁子,又看了看摇摇欲坠的唐塔,叹口气道:“师父,咱们得收拾东西,待不住了。” 老瞎子放下算盘,道:“风很大啊,百年一遇,哪里都不安全,收拾东西,进唐塔罢!” “唐塔也摇摇欲坠,不甚安全。” “离儿,我们去塔底,地下那层。” “师父,那不是禁忌吗?” “到这关头哪还有什么禁忌。” 师徒两人抓紧转移到了地下一层,那是唐塔的地基部分。 短打青年把所有的占卜计算图纸悉数运了进去。一根常料烛点起火来,晃悠悠的光影照亮了阴沉幽暗的地底。 “书、算盘、笔、纸,看看有没有少什么?”瞎子问道。 短打青年只是手忙脚乱的翻查着。 (今天有事情,暂时更新了这么些字,明天补齐这一章。诸位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