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极优雅的包间,青竹点缀,红花相应,绿蕊微张。 一把玉质折扇在‘铁鹰’手中来回把玩,时开时合,折扇正面画着一粉装女子,在向日葵下跳舞的姿势,仿若飞天仙女翩翩而舞。 而在另一面则手书“盼君重逢”四个秀楷大字。 字字端秀,饱含深情。 ‘铁鹰’似陷在回忆中,便是那金装男子来到包间向他讨要折扇亦不为所动。 一片繁茂的向日葵,开满了半个山腰,山腰间有一粉衣女子翩翩而舞,在不远处有一俊俏的年轻人,背着一把米长的大刀,直勾勾的盯着跳舞的女子,那女子也看到了他,更加跳得欢了,活跃了。 背刀的年轻人笑得更加灿烂,还时不时的朝着女子招手,呼喊,只是这一切都在那个腰间缠着一条铁鞭之人出现时消失了,铁鹰从自己身边走过,只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向着女子跑去。 二人在向日葵下紧紧相拥,铁鹰将女子抱起原地转了几圈,背刀年轻人眼中神采瞬间暗淡,有淡淡忧伤,亦有深深地不甘。 随后时局多变,女子不知为何突然没了踪迹,便是铁鹰也只是整天喝着闷酒,闷闷不乐,直到天魔崖一战,便再也没有听过她的消息。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心头郁结犹在,‘铁鹰’将手中折扇狠狠地攥住,手上被割出一道很深的伤口才感觉到痛苦。 他看了眼眼前絮絮叨叨的金装男子,哼了一声将染血的折扇甩在她的身上,冷冷的问道:“这把扇子你从哪得来的?” 那男子也不气恼,笑眯眯的对着‘铁鹰’说道:“铁大侠,这是一位前辈让我交给你的,说是如果铁大侠还记得当年的情谊,还请紫竹阁一见。” “紫竹阁,那是什么地方?”铁鹰眉头一皱,疑惑地问道。 他身边一名手下附在他耳边絮絮低语几句,铁鹰点了点头,随即对着那名金装男子说道:“我知道了,你可以出去了。” 金装男子躬了躬身,双手捧着扇子来到铁鹰身边,陪笑说道:“这扇子还是交由您来保管吧。” 铁鹰看着那让他窝火却又期待的扇子,伸手接了过来。 ······ 几天的大雨,雪易寒几天未出门,便是雪影因为雨势太大,也是在同福酒楼住了下来。 他们在酒楼内哪都去不得,实在憋坏了,这日天刚刚放晴,便邀着彼此去聚贤庄酒楼喝酒解闷。 走出同福客栈,入眼处是低洼的水和乱糟糟的街道,看着已无昨日模样的苏州城,几人都叹息不已。 向着聚贤庄酒楼而去,经过一处窄窄的街道,这条街道直通那处倒塌的民宅,有三人站在废墟上絮絮低语。 其中一人正是刚从酒楼出来的金装男子,他给铁鹰送了折扇便出了酒楼来到这处废弃民宅。 另外一人穿着一身粉色衣裙,外披一件黑色的披风刚好挡住脸颊,正说话间正好看到雪易寒四人经过这里也在向这里观望,三人对视一眼很快朝着不同的方向掠去,不一会便消失在视野中。 雪易寒看着向着不同方向而去的三人,心中有些诧异,金装男子和那名女子他不认识,可另一人虽然穿着蓑衣,带着斗笠,他还是能从身形判断出正是他的父亲苏逸飞。 他想不明白为何父亲会和他人在那处倒塌的民宅见面,难道那处宅子不是被雨水冲塌而是人为的? 带着深深疑惑,雪易寒跟着兴高采烈地三人走进了聚贤庄酒楼。 受雨水影响,但凡有些钱财的江湖客都来到了这间酒楼,更多则是在家里憋得快生出病的富家公子。 初一进入酒楼,便觉着楼内乱哄哄的,比前些时日来更显拥挤,三五成群的江湖客,聚在一起掷骰子,斗蛐蛐,吆喝声,叫骂声,络绎不绝。 这哪里还是一间酒楼,分明都快成了一间赌场了。 雪影和路非哪见过这种阵仗,一个劲的往人群里钻,一边鼓掌吆喝一边指指点点,就差自己上场了。 白羽在门口看着兴高采烈的二人,那叫一个瞧不起,心里想着这都是我和师父玩剩下的,也就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才会如此趋之若鹜。 雪易寒看着闹哄哄的人群,人群中兴高采烈的雪影,不忍心去打搅她的兴致,便没有跟过去,而是站在靠近二楼楼梯的位置,笑眯眯的看着开始压注的雪影和路非。 每一次中了雪影都能蹦起老高,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女子形象,便是路非亦是高兴地合不拢嘴,若是输了,亦会垂头丧气,整兵再战,不屈不挠。 二楼一处包间,走出三人,为首正是‘铁鹰’,刚走出酒楼左右张望一番,并没有见到自己想见的人影,他脸上闪过一丝失落,转瞬即逝,只淡淡看了眼雪易寒,便要朝着楼下走去。 “见过铁爷爷。”雪易寒知道这人和自己爷爷关系极好,见他从包厢走了出来,虽有所诧异,却还是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 不知是铁鹰没有听见还是没有看见他向自己行礼,径自走了过去,丝毫没有要理雪易寒的意思,这让雪易寒些些许尴尬。 白羽见他竟是不理自己的老大,心中愤恨,待铁鹰走的稍远些,呸了一声,语气不善说道:“什么人啊,我们老大给你说话是给你面子,还给脸上脸了。” 雪易寒拉了下白羽,示意他不要说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看着走出聚贤庄的铁鹰三人,雪易寒眉头皱得更深了,总觉着有什么事要发生,却又无论如何都抓不住那点感觉。 不觉有些心烦气躁,等了小半响,才等来垂头丧气的雪影和路非,二人输了百两银子,此时都羞的低垂着头,不敢看雪易寒二人。 雪易寒还在想铁鹰之事,也没功夫说雪影和路非,便带着他们向着五楼而去。 依旧是风韵犹存的芬姐接待的他们,这次芬姐在雪易寒身上多看了几眼,又朝着自家小小姐瞧了瞧,觉着二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便是大小姐见了怕也是极喜欢的,越发热情高兴。 很快包间里便送上丰盛的食品,路非一扫脸上阴霾,如狼吐虎咽,又似恶狗扑食,跟白羽抢的不亦乐乎,便是雪易寒亦是不顾芬姐和雪影诧异目光,出筷如飞,生怕下一秒自己喜欢的事物被白羽和路非截了去。 五楼包厢里几人吃的津津有味,突然外面传来一声痛苦的哀嚎声,雪易寒忙放下筷子,朝着包厢外跑去,其他人见他如此着急,亦是跟了出去。 五楼围栏处已经围了不少人,正指指点点着楼下刚发生的一幕。 顺着众人的目光,雪易寒看到有一名中年男子右手齐腕而断,正在地上打滚,痛苦的哀嚎。 他人身边有一名年纪轻轻的少年公子,手中拿着一把精致的短刃,蹲在他的身边,邪邪的笑着,一边用短刃拍打他的脸颊一边恶狠狠说道:“敢在我面前出千,你也不打起灯笼照照镜子,你配吗?” 中年男子在地上哀嚎着,身边有些朋友想要帮他一把都被年轻公子的手下拦住了,任谁都看得出来,这少年来者不善,恐怕不会就此罢休。 年轻公子抬起头朝着上面看了看,黑压压的人群,一个个不嫌事大的神情,心中更觉厌恶。 只是他抬起头的瞬间,被雪易寒看个正着,雪易寒心头振动不已,忙将白羽和路非叫了过来,让他们也朝着下面看看。 “风无痕?”白羽不确定问道。 “是他,是风无痕”路非斩钉截铁说道。 雪易寒深深吸了口气,苦笑着说道:“今日怎么遇到那么多不可期之事,冤家路窄啊。” 说着便朝着楼下跑去,年轻公子风无痕正教训被割了腕的中年男子,突然听到蹭蹭蹭向下跑的声音,抬头一看,不由乐了。 “呦,跑的挺快啊。” 风无痕笑眯眯的说道,随后一挥手,从人群中走出两人来到断手男子身边,架着他便出了聚贤庄酒楼,而风无痕则是擦了擦手中短刃,对着雪易寒扮了个鬼脸,也飞快的出了酒楼。 雪易寒眼看风无痕要出酒楼,二话不说,从三楼直接跃了下去,只是人还未接触地面,便觉从左右两侧挥出两道掌劲,直逼雪易寒而来。 雪易寒人在半空,躲避不及,为了让自己避开掌风,他变换自己姿势,直直的趴了下去。 这一受阻,雪易寒原本盯死的风无痕又没了踪影,便是暗中偷袭自己的两人也很快出了聚贤庄酒楼,消失在茫茫街道上。 聚贤庄酒楼内,眼见雪易寒直直的趴在了地上,爆发出哄堂大笑,便是一楼刚刚经历那场变故之人,亦是笑的前俯后仰,直不起腰。 雪易寒脸色一红,砰砰砰的锤了几下身下石砖,在白羽路非的搀扶下站起身,赶紧小跑到酒楼外。 稀稀疏疏的人群,一眼望得到头。 污脏的水洼,发出难闻的腥味。 雪易寒皱了皱眉,移动身子,飞快掠上房屋,只见极远处,风无痕正朝着他使劲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