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易寒站在屋顶,看着朝自己挥手的风无痕,眼中似喷出熊熊烈火。 如此远距离,便是追一时半刻也是来不及,更何况这里还有他的手下,强敌环绕,小心为上。 他深深吸了口气,随即吐出心中积蓄的浊气,跳下房顶向着聚贤庄酒楼走去。 刚一进入酒楼,雪影便满面焦急的跑了过来,一把拉住雪易寒的手,关切的问道:“没事吧,你没事吧,刚刚你趴在地上,吓坏我了。” 雪易寒看着如此紧张自己的雪影,心中流过一丝暖流,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道:“没事没事,若非躲得及时,这会怕是还在地上躺着。” 雪影第一次被男子摸头,脸蓦的红了,她含羞一笑,道:“没事就好。” 雪易寒对他笑了,笑的随性,笑的欢快。 聚贤庄酒楼嘈杂的人声在这一刻仿若被屏蔽了,二人只能看到彼此的款款情谊。 离得不远的白羽和路非看到他们脸都红了,便想着捉弄一下二人,故意从他们身边经过,还好巧不巧的撞了下雪易寒,随即板着脸咳嗽几声走开。 被碰了一下,雪易寒一下扑在雪影怀里,二人看着彼此都不好意思,半转身子,好一会雪易寒才开口说道:“今天碰上了风无痕,是大事,要尽快通知我爷爷。” “对对,我们这就去苏府。”雪影附和说道。 说着四人便离开聚贤庄酒楼,向着苏府而去。 雨水还未完全退去,道路泥泞,颇不好走。 每次走到有坑洼抑或是泥水较多的地方,雪易寒都会询问雪影是否需要帮助,雪影看了看一脸真诚的雪易寒,又看了看白羽和路非两个不正经的神情,本有意的心,嘴上却说着违心的话。 因此,当四人快要走出泥泞地,来到地势颇高的苏府前时,雪影一身衣裙已是溅了不少泥浆,而雪易寒和白羽他们溅在身上的泥浆更多。 几人还未进苏府大门,便见从苏府右侧拐角处走出三人,为首正是离开聚贤庄不久的铁鹰,雪易寒有意给他打招呼,便停下脚步等铁鹰走过来。 铁鹰似有要事,步履匆匆,理都没有理会刚想抱拳的雪易寒,再次从他身边经过。 匆匆步履,走过苏府大门亦是未曾抬头看,径直朝着苏府相反的方向走去。 雪易寒有了上次的经历,这次倒也坦然,只道武林前辈脾气古怪,根本看不上后学弟子也不一定。 雪易寒不在纠结铁鹰之事,带着雪影三人便向着苏府走去,来到苏府,这次没有任何人阻拦,很快便被苏府下人带进了苏老太爷休息的地方。 天刚刚响午,苏老太爷用过午膳正准备小憩一会,一听闻雪易寒来了,忙让陪伴了几十年的管家推他出去。 时隔多日,再次见到雪易寒,苏老太爷尤为高兴,他肯来见自己,便说明以前发生的事情不再是多大的障碍影响。 雪易寒小跑几步来到苏老太爷身边,单膝跪地喊了声:“爷爷。” “好好好。” “苏爷爷好。” “都好,都好。” 苏老太爷乐不可支,直让管家赶紧给他们几个看坐,目光在雪影白羽和路非身上来回逡巡,最后停在雪影身上。 雪影眼见苏老太爷直勾勾盯着自己看,心里一阵发虚,便是脸上都起了红晕,苏老太爷见孩子脸皮薄,哈哈大笑几声,对着身边管家絮絮低语。 边说还边在雪易寒和雪影身上来回看,越看越是满意,越看越是喜欢。 雪易寒轻轻咳了两声,低声说道:“爷爷,差不多就可以了,您没看小影脸皮薄,脸都红了。” “对对对对。”苏老太爷笑着说道,“这些日子,爷爷一直以为你还再生爷爷的气,怕你不来看我这老头子哪。” 雪易寒脸色一热,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孙儿也想开了,莫白的事爷爷不是有意隐瞒,父亲也是不知情的情况下才做出那番举动,这一切都过去了,就让他过去吧。” 苏老太爷看着雪易寒如此懂理,唏嘘不已,又不免哀叹柳寒烟去的早,没有看到自己的孩子成材,成人。 雪易寒被苏老太爷一说,心头跟着一阵酸楚,一边安慰着一边抹着眼泪,便是在旁边的雪影和白羽路非几人亦是听者有泪,闻者伤心。 最后还是管家一番劝慰,祖孙二人才堪堪收起些许情绪,雪易寒说着最近时日的变化,以及城内发生的一些事情,让本就有些伤心的苏老太爷更加愁眉不展。 “天灾加上人祸,这一次暴雨不知要死多少人啊。”苏老太爷悲切的说道。 雪易寒深有同感,皱着眉说道:“我来之前,见到了魔教少主风无痕,不知道魔教又要趁着灾荒蛊惑多少人,而且这次他们的目标恐怕不会那么单纯。” 苏老太爷嗤笑一声,冷冷说道:“单纯,魔教做任何事情都有目的的,这一次怕是要报天魔崖之仇,主要是冲我来的。” “什么?” 苏老太爷不顾几人惊讶表情,皱眉问雪易寒:“你说聚贤庄酒楼附近的民宅被冲垮了,而且还死了不少人?” 雪易寒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这些,点了点头道:“是的爷爷。” 苏老太爷看了眼管家,轻声问道:“你说铁鹰就住在那边民宅,这几日可有他的消息?” 白羽一听铁鹰名字,便气不打一处来,哼哼说道:“那个老头,好的很那,见到人都鼻孔朝天,理都不带理的。” 路非拉了拉白羽的衣袖,对他挤眉弄眼,便是雪易寒都有些尴尬,笑着对苏老太爷说:“爷爷,白羽没别的意思,就是不久前我们见到铁前辈从苏府旁走过,跟他打招呼被无视了,白羽有些小心眼。” “对对对,他有些小心眼,还记仇。”路非捂住想要说话的白羽,点头应和道。 苏老太爷听得云遮雾绕,便让雪易寒将事情好好说一遍。 雪易寒不明就里,便一五一十的从聚贤庄说起,待说道从苏府右侧出来时,苏老太爷脸色明显一僵,缓缓地回头看向一脸错愕的管家。 管家心中亦是疑惑,对着老太爷说道:“老爷,那一侧的小路我早就让人封了,根本就没人会去哪里,况且紫竹阁的那位,那是什么人都可以见得主啊?” 苏老太爷冷哼一声,幽幽说道:“别人也许不行,可他铁鹰肯定行,二十年了,她怎么还是放不下啊。” 雪易寒不知道他说的他是哪个她,也是第一次听闻紫竹阁,却不好开口询问,便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东张西望,似寻找着什么。 眼见雪易寒东张西望,很识趣没有问东问西,这让苏老太爷很是舒了口气,苏老太爷咧嘴笑了起来,边笑还边打趣他,一时间谁都没在提起铁鹰之事。 雪易寒主动来苏家,祖孙尽欢,等到他离去后,苏老太爷才严肃的对着管家吩咐几句,而自己则朝着屋后一处拐角而去。 屋后是一面高墙,高墙有一处地方用了整块的大理石堆砌,上面画着一副山水画卷,里面因有一女子在其中翩然而舞,欢快至极。 愣愣的看着那幅画,许久许久,直到管家从后面走了过来,在他耳边轻声低语几句,苏老太爷才点了点头,朝着那面墙指了指。 管家会意,伸出手在一侧墙壁上掏出一个空洞,将里面开关轻轻一按,只见大理石竟缓缓转动,露出高墙后的光景。 苏老太爷坐在轮椅上,一人进入其中。 左右两侧种满了绿色的翠竹,春夏秋冬,四季如新。 往前行了半盏茶功夫,经过一座廊桥,廊桥下溪水颇为澄澈,可见金色鲤鱼在其中欢快的畅游。 过了廊桥,便出现一条颇宽的小道,小道四周修剪得整整齐齐,还用各种颜色的卵石围了起来。 再向前走去,便是一座精美的庭院,庭院外养着几只唧唧叫的母鸡,此时正欢快的啄食。 轮椅在地上咕咕咕咕的行进着,很快便进入庭院之中。 庭院不是很大,却修剪装饰的极为美丽,可见主人平日里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一身粉色衣裙,一袭轻纱敷面。 身材欣长苗条,舞姿曼妙动人。 看着眼前熟悉且陌生的女子,苏老天爷浑浊的眼眸中似有泪光溢出。 看着那么爱跳舞的女子,想到她从小到大对自己的崇拜和敬爱,直至后来的不解和怨恨。 他心中有些许痛,有许多苦。 看到苏老太爷的轮椅进入庭院,正在翩然而舞的女子停下舞步,深深看了眼苏老太爷,眼眸中充满冷漠。 苏老太爷心中有歉意,对着那女子说道:“妹妹,哥哥来看你了。” 那女子哼了一声,仰头向天,似有泪水划过脸颊,落在嘴角,流在身上,不冷不淡的说道:“十多年都没来看过我,我还你为你死了哪?” 苏老太爷面带愧疚,对着她说道:“那么多年了,让你一个人呆在这里,是哥哥对不起你,可是你要理解哥哥的苦衷啊!” “苦衷。”女子凄惨惨的怒吼道,“你有苦衷?你有什么苦衷,不就是怕我败坏了苏家的名誉吗?” “苏无泪···” 苏老太爷狠狠地拍了拍身下轮椅,眼眸已被泪水打湿,无奈说道,“你未婚先孕,又不止孩子父亲是谁?这可是犯了家法大忌的,在当年若非我一力护着早就被父亲打死了,我是为了保护你们母子,才不得不让你躲在这里。” “哼。” “哼哼。” “哈哈哈哈···” 女子一把扯下脸上面具,露出一张俊美的脸,哭着说道:“父亲过世十多年了,可为何你还扣着我的孩儿,不让他与我见面,也不允许我外出,我是你的妹妹,你是我最敬重的哥哥,为什么你不肯帮我?” 苏老太爷被问到心上,为什么不能帮啊? 不是不能帮,而是没法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