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画中女子身着锦绣红裙,肤若凝脂,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仿若谪仙一般,似乎随时便会从画卷之中飞跃而出。 如此的倾国之姿,绝世容颜,又岂能轻易忘怀,陆鸣飞一眼便认出那画中女子正是一年未见的虞映雪。 “陆兄,陆兄。” 贾元射看了看那散落的画卷,嘴角挂着一丝微笑,推了推陆鸣飞。 画师被邀月楼中的几名打手制住,陆鸣飞回过神来,大厅中的数十宾客已经围到了画师身旁看着热闹。 贾元射有些明知故问地说道:“陆兄果然眼力过人,你怎知他箱中藏了珠宝?” 陆鸣飞神情仍有些恍惚,急忙说道:“这人起初就没安好心,他所使用的朱砂有着一种奇异的味道,说是什么西域特有,其实就是混入了迷药,一经加热便会发挥药效,我本打算将他当场揭穿,又怕他矢口否认,干脆就等在这里来个人赃俱获,果然没让我失望,这小子出来时,大木箱已经装不下那些画卷,显然是藏了其他的东西。” 陆鸣飞一边说着,便朝着小曼的闺房方向走去。 贾元射一把揪住他的袖口说道:“陆兄好像还忘了些什么。” “啊?” 陆鸣飞愣了一下,随后转过身来探手一抓,那张虞映雪的画卷已飞入了他的手中。 小曼和锦儿果然是在作画时不知不觉中了迷药,陆鸣飞取了两枚二品解毒丹立刻将二人救醒过来,再回到大厅时,就见老鸨招呼着数名手下,说是要将那画师拖下去活活打死。 画师吓得面无血色,连声求饶未果之后,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气力,猛然挣脱了两名打手,便要朝着外面跑去。 陆鸣飞心系画卷之时,生怕被他逃脱,探手一抓,虚空之中生出一道劲气直接将画师便抓回了手中。 这一年中,陆鸣飞偶尔翻看过花九年留给他的那本《御气集》,好奇之下只是尝试着几次按书中记载运行真气,不知不觉间,原本那吸人功力的手段便能够隔空而发,他却从未将此等本事放在心上,反倒是越发懒惰起来,平日里就喜欢半躺在床边,隔空取个碗筷,抓个酒壶。 无意中露出这么一手,无论是小曼还是老鸨皆是目瞪口呆地看着陆鸣飞,这才意识对方已非印象中的市井少年,早已是今非昔比深藏不露。 “你这副画是哪里来的?” 陆鸣飞将画卷摊开,平淡地问了一句,画师如同小鸡一般被他提在手中,早吓的面无血色,支支吾吾地回答道:“这......这正是小人所画,陆公子,饶命啊,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陆鸣飞又朝着画上看了一阵,虞映雪再不是以往的那身黑衣,而是换成了红裙,明显多了几分贵气,也让陆鸣飞心中多少有些疑惑起来。 “你在哪里遇见这个姑娘的, 她的身边是不是带着一柄断剑?” 画师不敢怠慢,急忙说道:“哪里有断剑?没有断剑,这位可是当今的王妃,我是在晟王府中做的这张画卷,当时共画有三张,其中两张都留在了王府之中。” “王妃?” 陆鸣飞暗自念叨了一声,满脸的不可置信。 画师附和一声说道:“正是当今的大皇子殿下新纳的王妃,小人不敢欺瞒陆公子。” 陆鸣飞再度陷入失神之中,也不知都在想些什么,片刻过后生怕自己认错了人,又将画卷拿在了贾元射面前问道:“贾兄?这姑娘......?” 贾元射苦笑一声说道:“你到如今不会还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名字吧?那姑娘叫虞映雪,你没看错,画卷之人正是她无疑。” 贾元射确认之后,陆鸣飞脸上变了又变,像是在经历着什么思想斗争。 小曼身处邀月楼之中,最善察言观色,只凭那一副画卷早已看出了些许端倪,片刻之后来到陆鸣飞身边轻声喊了两句。 “陆公子,陆公子?” 陆鸣飞收起思绪,看了看小曼问道:“怎么?有什么事么?” “陆公子借一步说话。” 小曼浅浅一笑,便将陆鸣飞带到了一旁。 “画中女子应该是陆公子的意中人吧?” 小曼没有绕弯,开门见山地问了一句,陆鸣飞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小曼姑娘误会了,我的确和她认识,不过是寻常朋友,只是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变成了王妃。” 小曼也没有争辩什么,继续说道:“小曼不过是邀月楼中寻常女子,向往寻常生活尚知道去努力争取,陆公子堂堂七尺男儿,既是心中有所牵挂为何不敢去争取和面对呢?” 简简单单地一句话,却让陆鸣飞再度陷入思索之中。 陆鸣飞曾犹豫过,也曾后悔过踏上修炼之途,一入江湖便有着太多的身不由己,反倒是没有了从前的自在快活,姚杏儿身死他却无能为力,早已让他的心如死灰一般,蒙上了阴霾。 他毕竟已有了灵动的修为,即便后悔也是于事无补,一年过去,难道自己真的能够浑浑噩噩地在凤安城中再度过一个又一个的一年? 曲小天、戚小白、穆浊连、殷折鹿、阮星澜等等这些人,难道自己真的能够没有牵挂? 他始终将虞映雪视作寻常朋友,但重临当初相遇之地,再次看到虞映雪的那副画卷,心中却为何会生出波澜? 陆鸣飞苦笑一声,再没和小曼说些什么,似是有了什么决定,朝着大厅之中走去。 贾元射已经迎了上来,开口问道:“陆兄,你身上还有什么值钱东西么?” 陆鸣飞微微一愣,疑惑地问道:“要值钱的东西做什么?” 贾元射莞尔说 道:“京城远在千里之外,若是不备好盘缠又如何上路呢?” 对方早已猜透了陆鸣飞的心思,二人相视一眼,陆鸣飞只是无奈傻笑。 翌日清晨,天刚刚亮,二人已经来到了凤安城外,陆鸣飞换了一身姚杏儿早先为他缝制的干净长袍,背着一只行囊便准备起程。 雪已经停了,满地的积雪却尚未融化,不知什么缘故,足足一年从未放晴的天气今日一早竟变得晴朗起来,朝阳升起,落在那满地皑皑白雪之上,映出绚丽的银光。 小曼和锦儿特意前来送行,将一件精美的貂皮大氅披在了陆鸣飞的身上。 当夜陆鸣飞便帮小曼赎了身,心结已解,这等举手之劳他自然不会再拒绝什么。 凤安城北门之外共有两条路通往京城方向,时而也见南来北往的客商进进出出,陆鸣飞拦下几两架着马车的客商询问道:“老哥,去往京城走那条路近一些啊?” 那人稍作犹豫之后答道:“要说路程近些,那便是东北方向这条路了,你若是要去京城大约三月能到。” “三个月?” 陆鸣飞被吓了一跳,疑惑地说道:“之前常听人说起,凤安城距京城也就是半个月的路程,若是快马加鞭十天八天就能赶到,怎么要三个月之久?” 那人长叹一声说道:“你说的那是从前,如今可不一样了,南北战事一起,这一路上层层关卡,处处盘查,我说三个月那都是快的了。” 陆鸣飞“哦”了一声,随后看向西边问道:“那西南方这条路呢?” 客商急忙摆了摆手说道:“西南这条路走不得,这一路上可是兵荒马乱,听人说到处都在和南人打仗,想去京城?怕是走到半路小命就没咯。” 询问过后,陆鸣飞暗自沉吟一阵,随后还是朝着西南方向走去。 贾元射想了想说道:“依我看,还是走东北方这条路好些。” 陆鸣飞皱了皱眉说道:“三个月太久了,若是等三个月后到了京城,恐怕......” 说罢也不管贾元射同不同意,便要朝着西南方走去,贾元射却站在原地,不见动静。 “走啊?” 陆鸣飞回过身来问了一句。 贾元射苦笑一声说道:“我不过一介文人,也没什么本事,就会占卜个卦象,却还时灵时不灵的,也帮不上什么忙,此次京城之行还是陆兄自己前去为好,我就在家中静候陆兄归来,也省的给你添了麻烦。” 陆鸣飞也没多说什么,随手摸了一把怀中,对着身旁的小曼说道:“出门也没带够盘缠,小曼姑娘可带着银两,随便给我些散碎银子,我在凤安城外的老宅便卖给你了,记得帮我照顾好贾兄。” 贾元射怒视了陆鸣飞一眼说道:“罢了,罢了,管他龙潭虎穴,陪你走上一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