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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师侄(三)

诸将说封侯 习祯 3558 2024-05-22 00:29
  来客庄此时灯火通明,除了袁珙、道衍之外还多了一个中年男子。这个男子虬肌短须,面部棱角分明,只是脸上一条自左眼到右嘴唇的刀疤映衬着此人阴沉的双眼显得额外的恐怖。  道衍此时也越发的像是一个得道高僧,声音柔和,话语中处处透露着禅机。只听得道衍对那男子宣了一声佛号说道:“出家人本不欲涉世红尘,我在袁先生这里清修,也是难得的清净。不过依贫僧看来,贤侄也不必忧心,此事定不止你一人如此想。”  袁珙亦随声附和道:“是的,我和大师与令尊乃旧交。令尊大人遭逢厄难,袁某也扼腕叹息,可恨那贼人竟然下如此手段。听闻镇东镖局刘不疑广发英雄贴,邀请江湖好手相聚共商计策以除掉席祯,难道贤侄没有收到英雄帖?”  那男子从怀中取出一物,心里不住地骂道:“你这两个老东西,平日里我父亲在的时候称兄道弟,好话说尽。如今却不住推诿,父亲啊父亲,你当真是瞎了眼,与这二人为友。”但是嘴上却说道:“回二位伯父的话,侄儿的确是收到了帖子。只是侄儿以为,那独孤端和刘不疑却未必是那贼人的对手。侄儿曾经听闻那贼人曾夜闯贵庄,也是义愤填膺。可惜侄儿武功低微,不能与贼人一战。二位伯父是当今武林泰斗,又是先父挚友,因此侄儿斗胆来请二位伯父出手,定能枭那厮贼首。”  这男子言语甚是悲切,听起来又合情合理,对方也似乎并无拒绝的理由。正在这时,一庄客匆匆走来,附耳与袁珙言语片刻。袁珙脸色微微一变,吩咐来人下去,转而对那男子说道:“贤侄所言不差,刘不疑如今受伤,独孤端也不能敌,此时镇东镖局诸多英雄几近散去。”  那男子听罢更是激动,连忙拱手恳求道:“如果二位伯父不出手,那厮定然逍遥,若二位伯父肯相助,侄儿感激不尽,定不忘报答此番恩德。”  袁珙与道衍会心一笑,说道:“贤侄切莫如此,我二人一者厌倦江湖厮杀,二者我二人近日却是有要事在身。贤侄何不先打探清楚那人身在何处?”  那男子见袁珙、道衍一再推诿,内心也是愤怒异常知再哀求也无用,闲谈片刻之后告辞而走。  且说那乞丐搀着少年来到城外一竹林中,少年正欲再行感恩之礼。只见那乞丐揭去脸上一层面具,露出一张年轻俊朗的脸,嘴角微斜笑道:“慈溪城的血案,是你所为?”  少年一惊,不敢言语,偷偷抬头看向对方,见那人手执铁扇轻轻拍打着掌心。心里更是一惊,随即转而惊喜,俯身便拜道:“弟子裴云拜见师叔,弟子今日荣幸,得师叔相救,感激不尽。”  那人轻叹一声说道:“你替天行道了,也痛快了,却也让我不得不经常易容出行。你还挺聪明的,居然知道我是谁。”这人不正是席祯么?  裴云兀自跪着,轻身说道:“回师叔话,师傅经常在我们面前提起您和大师伯,更是经常提起师叔您的扇子。故而弟子斗胆猜测,没想到果然猜中。师叔不会怪罪于我吧。”  席祯扶着裴云坐下,他一点儿也不习惯别人叫他师叔,因为他觉得叫师傅把自己叫老了。但是辈分在此,却又不得不承认,想来想去无可奈何也只得接受。席祯看着裴云笑道:“我看了你的功夫,我师兄以剑招快而闻名,这点你应该得到了他的真传。然而你小子内力却平庸无奇,这又是何故?”  裴云满不在乎地说道:“师叔有所不知,弟子天生好剑,本性却好动。师傅说内力的修炼需要有很好的定力和耐心,这些弟子都没有。师傅也拿弟子没办法,只得让我在快剑上下功夫。让师叔见笑了。”  席祯突然想到一件事,便连忙问道:“你有没有去过来客庄?有没有见过来客庄那些人?”  裴云一脸疑惑答道:“师叔,我没见过他们,以前我一直在师傅家里学艺,未曾行走过江湖。这次出江湖,正是因为慈溪之事,师傅才暗地里叫弟子过来。”  席祯内心暗喜,却故作高深状说道:“既如此,你以后就跟着我走吧。”望着裴云疑惑的眼神又说道:“第一,都是武当弟子,我把你留下因为同门;第二,如今许多事我也的确需要帮手,难道你不愿帮师叔?第三,师兄事情多,没有太多时间教导你,你是个材料,我倒是愿意替你师傅指点指点你。至于你师傅那边,你也不用担心,我自会去跟他说明。”  未等裴云答话,席祯又说道:“一会儿我帮你调息内伤,之后你回去跟你师傅说这事儿,然后你按照这个地址来找我。”说完在裴云手心轻轻写下几个字。  裴云愕然,但也只得点头应允,当下两人便打坐疗伤起来。  这边,袁珙与道衍正商议今后计划。忽报来使和梅殷前来,二人慌忙出迎。行至客厅坐定,来使依然是浑身黑袍,今日却是露出真容:一张年轻俊俏的脸,脸色略带苍白,两道剑眉英气逼人,眼神阴翳射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只是这来使一张嘴,便不由得让人起鸡皮疙瘩:尖细的声音,又像是被人捏住了脖子,又像是鸡公般的嗓音。来使眼神扫过二人说道:“主上最近大为不悦,诸位于外,却办事不力,主上托咱问一问二位:二位计将如何?”  道衍宣了一句佛号,低眉说道:“烦请来使大人转呈主上,我等却是尽心竭力为主上分忧。只是如今朱允炆身边高手越来越多,我等确实有些困难。不过请主上放宽心,如今我等已经在计划下一步动作,引蛇出洞。只是……”道衍拖长了尾音,望向梅殷说道:“梅大侠,贫僧近日听闻镇东镖局刘不疑邀集江湖人讨伐令师弟却被令徒搅黄。敢问可是梅大侠的意思?”  梅殷略一皱眉说道:“不错,正是在下的意思。”  袁珙不阴不阳问道:“敢问梅大侠此举何意?该不会是怕令师弟受伤而欲保护令师弟吧。”  梅殷见其余人都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转而微怒问道:“袁庄主和少师是什么意思,不妨明说。在下令徒弟们在慈溪杀人并嫁祸给席祯,而今又救他保他,不知诸位为何有这样的想法?”梅殷站起身,环视众人之后朗声又道:“难不成诸位真的以为刘不疑独孤端之流能除掉席祯?在下区区一个徒弟就能将这事儿搅黄,诸位难道真的要牺牲那些人?那些人虽然在江湖上名声不大,但是最终是可以为主上所用,二位要这些人的命不知道是在帮主上还是帮他人?”  梅殷见众人不语继续说道:“此时的确是在下授意,其原因有二,其一:但凡成就大事者,必有豪杰相助。如今刘不疑之流虽然不成气候,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些人就是毁掉大堤的群蚁,是除之好还是用之好?其二,席祯是梅某师弟没错,但是他只能死在我手中,其他人尚没有资格杀他。”梅殷说到这里,望着袁珙、道衍,不禁加重了语气。随后低声带沧桑的声音说道:“梅某如今已被师门所不容,二位若要起疑,真当梅某无处容身么?”  梅殷说完,袁珙、道衍二人连忙致歉,来使也出言抚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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