邋遢汉子依然吊儿郎当,好像嚼腻了那跟青草,顺手又换了一根叼在嘴里。 而那两人,就像有千斤重担压在肩头,使他们越发的举步维艰。 只听黑袍男子,轻轻哼了一声。 可落在昆仑派这两个前去送死的喽啰耳中,简直不亚于闷雷炸响,使他们不得不加快了前去步伐。 骤然间,两根青草,向他们激射而来。 两人同时举剑格挡,两根青草被拦腰截断,一分为二,后面半截坠落脚下,前面半截,透体而过。 一死一伤。 与此同时,黑袍男子一脚重重跺地,拔地而起,一拳砸向雒九天,犹如流星滑落,声势壮阔。 邋遢汉子看似不慌不忙,实际身影一闪,飞身迎上一拳,同样势若奔雷。 两拳相撞。 轰鸣如雷,震彻山谷。 黑袍男子与邋遢汉子分别倒退而回,站在原地。 这一拳硬碰硬,旗鼓相当。 雒九天站定以后,偏头看了看面色铁青的少年,嘴角上扬,依旧没有半点高手风范,打趣道:“看来你这二百五还真不是个简单的,值得四大宗门如此兴师动众,看来老子今日还非得为你小子打一架了。” 少年始终盯着那个假夫子,淡定的点了点头,一点没有客气的意思。 结果又挨了一巴掌。 汉子笑骂道:“你他娘的装什么淡定啊,这黑袍老小子有点能耐,等一下树林那边要是再窜出来这么一个高手,老子保不定就要撒腿跑路了。” 说完这句话后,汉子转头看向对面黑袍男子,轻轻抖了抖衣袖,双目神采奕奕,终于有了那么一点点宗师风范。 但他嘴唇微动,有一丝涟漪传入少年耳中,是一门极高明的聚音成线功法。 杨二十也不知道是自己耳中还是心中响起汉子的声音“等一下上山之后,你一定抓紧我的胳膊,切不可离开我周身半步”。 然后汉子偏头看向旁边树林,冷笑一声,喊道:“哪路毛贼,何必藏藏躱躱,还不出来与四爷一战。” 树林那边却毫无动静,只有风吹树叶声,飒飒作响。 随后,汉子将长剑插入身边草地,开始大笑前奔,每踏出一步,气势就暴涨一份,十步以后,飞身跃起,空中大喊:“还你一拳。” 黑袍男子同样出拳应敌。 两位七境巅峰的虚神宗师,就那样拳拳到肉,相互捶打。 黑袍男子不住后退,似乎只有招架防御,并无还手之力。 同样十步以后,黑袍男子一脚后蹬,止住身形,浑身拳意流泻,犹如瀑布挂身,硬抗雒九天一拳,同样一拳砸在对方肩头。 邋遢汉子倒飞而回,落在原地,再次伯仲之间。 两位都是一脚踏入归宗境的高手,相互磨刀,砥砺武道,真是再美妙不过了。 如果这场战斗再拔高一筹,变为生死之战,那么获胜一方,大概真就完全进入八境门槛了。 只是双方极有默契的暂时并没有互下死手。 黑袍男子自然是惜命如金,这个孩子对他或者他们昆仑派都是极其重要的存在,甚至关乎他将来的武道境界能不能走到山巅。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他得活着。 要是连小命都没了,那还拿什么谈将来…… 至于邋遢汉子雒四爷,那就更简单了,他纯粹是想放开手脚打一架而已嘛。 若是真想宰了这个家伙,那也不过是拔剑,然后再受点重伤的事。 当然这个重伤,可能会很重、很重。 两人这一次直接空中对撞,有如雷声轰鸣,山呼海啸。 当黑袍男子又被雒九天一拳砸下地面之后,他双脚一震,踩的周围三丈草地好似锅底塌陷。 黑袍男子再次拔地而起,向空中砸出一拳,顺便传出一句:“前去抓人。” 假夫子等人这才扑向少年所处之地。 杨二十毫不犹豫,转身上山。 空中传来雒九天一声急促声响:“不可上山。” 但这时候的杨二十哪里还能顾得了这么多,这是他唯一的去路。 身在空中的邋遢汉子急忙抽身倒掠,想要阻止少年上山。 可黑袍男子怎会让他得逞,去阻止他们的大业,他再次蓄势,出拳如风,将雒九天死死缠住。 这时候的邋遢汉子除非将后背留给敌人,硬抗一击,才能救回杨二十,当然这是他几乎承受不起的代价。 不过昆仑派众人,只是追到少年原来的位置就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们一旦上山,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等于送死。 虽然这横山禁制只是江湖上流传的一个规矩,大多流血教训也都是几十年前的老黄历才能翻到的事迹。 可一个江湖规矩,流传了将近六十年,依然没有一个人来打破,就足以说明一切。 所以这群人同样也明白那个道理,小命永远是最重要的。 命休,万事休! 但人有时候就是那么奇怪,又那么无奈,前面是虎山,后面是火海。 跳入火海,必死无疑。踏入虎山,或许还有一丝侥幸活命的机会。 大概这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无奈真谛了。 而这时候身在空中的黑袍男子,就是他们这群可怜喽啰的火海。 昆仑众人举足不定的时候,空中再次传来黑袍男子的怒吼声。 “上山抓人,违令者死。” 这个死,有可能不光光死一个人,还有这群可怜喽啰背后的无辜家人。 假夫子站在众人身后,再次咬牙下令:“上山。” 众喽啰纷纷拔出刀剑,只能上山。 此时,山下就剩空中大战的二人和假夫子了。 杨二十已经钻入密林,不见身影。 便在此时,旁边山坡那片树林中,又跃出一群人来。 同样那个带头人一声令下,手下全部上山抓人,但有昆仑派的人率先入山,他们那边倒也没有过多犹豫。 就这样,又一群人外来人,踏入了禁制一甲子的百里横山。 这些人,自然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德宗了。 本想黑袍男子与雒九天大战过后,坐收渔利的道德宗带头人,亦是没有想到,这个少年最后竟然真敢上山。 当然,还有一点让他出乎意料的是,这江湖有名的邋遢汉子雒四爷,居然弃剑不用,还能与昆仑派的年轻长老打的势均力敌。 眼见道德宗众人也上了横山,黑袍男子倾力一拳打退雒九天,对昆仑派的假夫子大喊道:“你也去。” 假夫子瞬间僵硬起来,犹豫不决。 因为他比已经上山的那些喽啰手下还要清楚,上横山意味着什么! 但是他更加清楚,不上横山又意味着什么! 在清泉村那个小学塾,安享近两年悠闲时光的假夫子,默默抬眼看了看山上动静,就那样咬着牙,被逼上了横山。 此时置身山下大战之外的这个道德宗的领头人,不管是装束还是气质,反而更像一个老夫子,温文尔雅。 他全神贯注抬头欣赏着这一场难得一见的宗师大战,微微摇了摇头,似乎有点失望。 因为空中那位大名鼎鼎的雒四爷,已经无心恋战,开始摆脱黑袍男子的纠缠。 如果一场大战,就这么草草结束了,还怎么让他坐收渔利!? 空中二人两败俱伤,才是他要的最好结局嘛。 好的一点是,雒九天始终无法摆脱昆仑男子的拳罡笼罩,更别说脱身离去了,但这样下去,恐怕再打上三天三夜也无法真正分出胜负。 正在这道德宗儒士盘算他接下来该如何动作的时候,空中雒九天大孔一声,翻身一脚扫退对手数丈。 接着听他大笑道:“四爷不陪你们玩了,等着给你们那群喽啰收尸吧。” 然后,他临空而立,向右平伸手臂,大喊一声:“剑来。” 那柄原本插在草地中的青色长剑,瞬间脱鞘而出,犹如白虹挂地,飞入汉子手中。 一剑斩出。 一道剑气,迎风暴涨,宛若瀑布横飞,冲向对面。 黑袍男子,收敛拳罡,两只拳头犹如青蛇缠绕,向前砸出。 轰…… 剑气拳罡相撞,震的下方草地裂开一道十几丈长的沟壑。 黑袍男子整个身上黑袍已被剑气撕裂,手臂那里还有一道细小伤口,缓缓滴血。 当然雒四爷此时也没多余心思观赏这些,他转身飞掠,直奔横山。 不料,却被道德宗那个一直默不作声的儒士凌空拦截了下来。 此时三人都已经落地。 雒九天冷哼一声,看着道德宗老儒士说道:“就知道你这老小子也不是个好鸟。” 老儒士微微一笑,并不在意汉子的无理言语,反而拱手说道:“道德宗澹台馆赵明灭前来拜会。” 雒九天一副惊讶神情,啧啧说道:“连道德宗六大馆主之一的赵老儿都出动了,我可真想知道那小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这道德宗赵馆主依旧文质彬彬,表面更是十分谦和,回应道:“雒四爷见笑了,那孩子是我道德宗一位贵客,须要请他去我泰山做客而已。” 雒九天呵呵一笑,疑惑道:“哦?是吗?” 说着他又转头看了看表面略显狼狈昆仑派男子。 后者只是眼神淡漠,并无多余表情波动。 雒九天现在是真有点好奇少年到底是什么身份了,看来之前还是小觑了那个姓杨的小二百五。 然后,汉子偏头看了看毫无动静的山上,郑重提醒道:“我若再不上山,恐怕你们马上就要收到二十多具尸体了。” 然后他又补充了一句,“一个活口都不会有。” 儒士赵明灭依然面带微笑,挡在雒九天面前,缓缓说道:“不劳雒四爷费心。” 雒九天哈哈一笑,横剑在前,豪迈道:“那今天四爷就陪你们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