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脸管事把脸转过来,一个深深的巴掌印印在左脸,“我都说破嘴皮了,风长老赏了我一耳光,说他用三分定火术测过,就是地火不纯。 我事后想了想,只有可能是那小子作的妖。 你不觉得奇怪么,咱没给那小子结算,那小子连个屁也没放。 按常理说,他至少要到赏功处闹上一闹,弄出点响动来。 可他一点动静儿也没有,感情实在这儿等着咱啊。” 牛有德也绝有理,一跃而起,“奶奶的,终日打雁却被小家雀捉了眼,好个狼崽子,这回老子不把他整得待不下去,老子就不是人养的。 那小子叫什么来着?” “不知道啊,当时,就没想着他能干成事儿,也没顾得上问。” “废物!” “赏功处肯定有记录。” 牛有德披上衣衫,夺路狂奔。 ………… 宁夏正在宿舍睡觉,门被咣咣凿响了,地脉折腾了一通,他发现自己的筋骨强健了不少。 最后一次下脉道的时间很短,他没动用凤凰胆,带来的直接结果就是疲惫,说不出的无限疲惫。 这三天,他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养得精神全复。 他拉开门,蒋干闪身跳了进来,“你怎么回事儿,好端端的惹牛有德做什么? 这家伙是丹堂副掌事洪执教的大舅哥,又尖又滑,当初我就不同意你接丹堂总务的任务,你非不听。 这回惹着这个混不吝了,事情很难搞了。 这家伙已经找到赏功处来了,我让曹执教拖着他呢,你赶紧通知黄教务长,让他帮你平了这事儿。” 宁夏笑道,“多谢执教好意,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牛总务要来找,让他来找便是。” 宁夏的淡定让蒋干心念一动,“看来这小子是胸有成竹,必定是背景惊人,所以根本不把牛有德放在眼里。 啧啧,老曹说的不错,越看这小子越有贵气,说不定真是皇族。 等等,他姓宁,吴国的皇族姓安,以宁喻安,啧啧,机智如我,这么隐晦的秘密都被我发现了。” 念头至此,他窃喜不已,沉声道,“说得好,宁夏,你放心,有我在,谁也不能动你。” 宁夏怔住了,这是哪儿跟哪儿,什么时候自己和这位蒋执教的关系好成这样了? 宁夏正发蒙,一队人马直扑而来,带起滚滚烟尘,领头的正是牛有德,其余人马皆是丹堂的管事和杂役。 曹冲正紧跟在牛有德身边,似乎在劝说着什么。 牛有德一张脸怒得可以作门神辟邪了。 “好胆,宁夏小儿,敢在我丹堂作妖的,还没生出来呢,就凭你也敢玩弄这样的伎俩,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抓了你?” 牛有德怒声震天,引得不少人朝这边看来。 宁夏道,“牛总务,看你眼角的眼屎,莫非是没睡醒?还是忘了吃药,你说的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 对了,你们丹堂还欠我十二个功点,按你们的说法,是下月指标到的时候给我结算。 怎么,莫非是提前了,现在就要结算。” 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牛有德暗忖,“很多事不方便公开说,在这里扯破脸,肯定于我不利。” 他冷声道,“是非对错,咱们换个地方说如何?” 宁夏指了指自己的宿舍,“那里僻静,去还是不去?” 牛有德道,“也罢,就去你宿舍。” 当下,他带着圆脸管事和宁夏进了宿舍。 蒋干嗖嗖就往里钻,牛有德道,“没你的事儿。” 蒋干冷眼斜睨着他,“轮得着你放屁。” 牛有德头顶造型独特的三个发髻都要被气散了,他不知道蒋干哪里来的胆量。 适才他杀到赏功处时,蒋干还不停地赔笑脸,怎么现在跟变了个人一般。 宁夏道,“蒋执教勿忧,且在外间稍候。” 说着,他紧闭了宿舍大门。 牛有德劈头盖脸道,“好个小崽子,敢阴老子,你怕真不知马王爷有三只眼。 谁给你泼天的胆子,敢毁坏地脉中铜纹。” 宁夏一脸淡然,倒了一杯茶,手指戳进茶杯,沾了水在桌上写到,“是真心想解决问题,还是玩路子。” 他这一手可把牛有德弄得呆在当场。 要说这牛有德绝对对得起蒋干给他的“又尖又滑”的评语。 他早就事先准备好了留声珠,故意拿话引逗宁夏,就等着他入彀。 却没想到宁夏这么警醒,密室之内,竟然改说话为以水写字。 “宁夏,你这是做什么,信不过我牛某人?” 牛有德高声喝道,丝毫不觉得自己根本背负不起这句话。 圆脸管事道,“这世上还有能留住声音的法器不成?孙某听都没听过,咱们是来解决问题的,你犯不着弄这么麻烦。” 宁夏道,“《章华博物志》有载,东海有鲛人,落泪成珠,色五蕴,秘法炼之,可留诸声。” 宁夏一直认为世上的真理不多,但“开卷有益”这句话绝对位列其中。 这段时间,他从资料室借了不少杂书,闲来无事多有翻阅。 “想不到世上真有此奇物。” 圆脸管事脸不红心不跳地赞道。 牛有德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过人的机敏。” 说着,他取出一个五色珠,放在了桌上。 宁夏顺手将此物拿过,把玩片刻,盯着牛有德道,“此物送我可好?” 牛有德挑眉,“留声珠虽不是什么稀罕宝贝,但没有小两万铜元,你买不到。何况,往往有价无市。” 宁夏道,“我帮牛兄这么大个忙,牛兄这点血都不肯出?” “牛兄?”牛有德怒道,“少跟我没大没小,我堂堂牛总务,虽不是执教,但寻常执教也得叫声牛总务,你敢……” 圆脸管事扯了扯牛有德的衣袖,牛有德冷了脸道,“宁夏,我跟你交个实底。 因为你的缘故,丹堂的三号丹炉炸了,损失极大,这笔账丹堂可是全记在你头上,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宁夏道,“说来说去,都是这些废话,牛兄,你说这些你自己信么?若是没有正事儿,我就送客了。” 口上说着送客,宁夏握着留声珠的手始终不松,他实在太喜欢这玩意儿了。 牛有德怔了怔,他真想不明白,宁夏哪里来的这么粗的胆子。 寻常学员听说这么大事儿,早就被吓惨了,可宁夏浑然跟没事儿人似的。 难道这家伙就不怕被开除?铛铛铛,宿舍大门被敲响了,牛有德怒道,“在谈事儿,敲个球啊敲……” “大胆!牛有德,给我滚出来。” 外面传来一道威严的男中音。 “是老颜。” 牛有德吃了一惊,赶忙将门打开。 果然,颜副教务长一脸威严地立在门边,满是探询的眼神在宿舍内扫了好几遍。 “颜副教务长好。” 牛有德赶忙问好。 颜副教务长冷声道,“你来这里作甚?宁夏,你没什么事儿吧?” 牛有德怔了怔,想不明白颜副教务长怎么会如此关心一个普通学员。 圆脸管事倒吸一口凉气,凑到牛有德耳边悄声道,“想起来了,前些日子,有个学员闹得沸沸扬扬……私生子,黄教务长的私生子。” “什么!” 牛有德声音陡然拔高。 他终于想起近来学宫是有关黄有涯私生子的传闻,此人竟然是宁夏,这也太巧了吧? 他一直窝在丹堂教务处称王称霸,对学员们的事儿,向来是没什么兴趣。 只是黄教务长私生子的八卦实在太大,他才勉强有些印象,但早就记不住当事人的名姓了。 只是没想到这么不凑巧,黄教务长的私生子和自己撞到了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