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过节,原本九阿哥与十阿哥这里说好了,晚上一起吃的,眼下也不方便了。 等到了家门口,九阿哥就对十阿哥道:“你们晚饭别预备了,到时候叫人直接送席过去。” 十阿哥点头,看着九阿哥进门,才叫马车继续前行。 舒舒这里,中午见九阿哥没回来,就晓得和嫔那边不大好。 她想起了去年生产之前,那种担心跟恐惧。 现代医学发展之前,头一胎对女子来说真是生死关。 不说别人,只舒舒身边的,福松的额涅、桂珍的额涅都是亡于初产关。 不过,好像第二胎也不保险。 元后就是第二胎没的。 是一直不怀孕惨呢? 还是怀胎十月,生下孩子却夭了惨呢? 舒舒想起了大前年的选秀。 她跟和嫔一起住了半个月,即便不是一个屋子,也是一个院子,见过好些次。 平日里宁寿宫请安,两人只是点头之交,可是因是同期秀女的缘故,还是会忍不住关注对方。 她如此,和嫔也是如此。 九阿哥到了家里,才觉得饥肠辘辘。 见了舒舒,他就问了一句京城老话:“中午吃了么?” 舒舒摇头道:“只吃了一块奶皮子月饼,饭菜还在膳房备着。” 九阿哥道:“那叫人摆饭吧,可是真饿了。” 白果就下去传话。 九阿哥简单梳洗了。 饭菜都是预备好的,因准备了晚上的中秋宴,中午就比较简单,鱼头泡饼、滑溜鱼片、干锅鱼杂、蟹黄豆腐、鱼丸汤跟生菜拼盘。 等到夫妻两个坐下吃饭,九阿哥才提及承乾宫变故:“和嫔生了个皇女殇了,太子妃封了内膳房,听说是和嫔自己发现的,白面里添了茯苓粉,不知吃了多少日子了……” 和嫔自查出身孕,就免了请安,大家也见不着,还真不知她什么情形。 舒舒听着,碗里的蟹黄豆腐都不香了。 这手脚是什么时候做的? 要是在承乾宫做的还罢了,要是在御膳房做的,那皇子府这里也不安生。 这边的米面粮油,也都是以宫里拨出来的为主。 和嫔按照妃位供应饮食,每日白面三斤八两。 不过她这样的身份,支取日用,米面调料之类,不会真的按日拨给,都是月初就整月拨下去的。 “御膳房,往回查,应该能查到经手人吧?”舒舒问道。 九阿哥道:“那是自然,库掌、库守、催长,都要签字画押,支取了这里要记账,到了承乾宫内膳房还要入账,都是最少两人签字画押……” 说到这里,他就道:“太子妃只叫人查承乾宫,没叫人查御膳房,那是晓得查到御膳房,动静就大了,得汗阿玛下旨,不过爷寻思,御膳房这里也查不到什么,抓贼抓赃……” 舒舒看着泡饼,都不想吃了。 九阿哥晓得她胆子小,道:“你要不放心,咱们往后内务府领用的米面就别吃,从外头买别的。” 舒舒道:“回头在府里弄一间磨房,往后新粮食下来,就在府里备着一些。” 有小棠在膳房,私下里叮嘱了,也能安心。 可是想着小棠的年岁,舒舒也纠结。 小棠之前因生母亡于产关的缘故,外加上看到父亲在她生母去世前就与小姨子有了首尾,所以厌恶男女之情,立志不嫁不生的。 可人的想法,也不是恒久不变。 随着小椿跟核桃都成家,谁晓得小棠会不会改主意。 人都有私心,舒舒也不例外。 她希望小棠就算过两年想要结婚生子了,也别离了皇子府,还是继续膳房的差事。 要不然这入口的东西,没有妥当人看着,还真叫人不放心。 九阿哥道:“咱们在宫外住,都担心御膳房的供给,别说御前了,汗阿玛这回怕是要大动肝火。” 舒舒点头道:“要是这个不查出来,那往后怕是寝食难安了。” 九阿哥恨恨道:“这大人都中招,要是使手段对付小皇子,谁能躲得过呢?” 舒舒道:“许是咱们杞人忧天了,御膳房那边都是宫里上下主子入口的东西,指定有更严谨的检查方式……” 九阿哥点头道:“或许吧,御膳房的后妃戚属早都清退了……”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德妃、荣嫔、良嫔跟敏嫔,道:“幸好娘娘从头到尾都没沾过御膳房,要不然跟其他几位妃母、嫔母似的,这回好像也有些嫌疑……” 舒舒道:“等着御前调查吧,折了一个皇女,皇上既看重和嫔,总要给个交代,不管是谁出手,都讨不了好去。” 九阿哥点头道:“也是,就是太子妃倒霉,名义上宫权在她手中,可是东西六宫,都是主位娘娘自己管着,她就担个名儿,好处没有,坏事儿都赖她身上……” 舒舒想着太子妃的位置,也是难熬。 位高权重,可责任也重。 * 次日一早,九阿哥就去内务府了。 今天上午他还要上折子。 给了慎刑司一下午连带着一晚上的功夫,就承乾宫今日当差的那几十号人,怎么也都讯问完了。 果然,等他辰正到了内务府衙门,慎刑司郎中都图已经在值房外候着。 “请九爷安……” 都图见他进来,趋步打千请安。 九阿哥招呼他进来,道:“查出什么了?” 都图道:“内膳房的灶上人陈氏,自六月开始,多次夹带茯苓粉入宫,掺在面粉中,陈氏家里已经拘押,丈夫身故,有一子下落不明……” 九阿哥听了,恼道:“到底哪个王八羔子,用这么下作手段……” 说着,他觉得不对劲道:“六月里天正热,大家都穿薄衣裳,怎么夹带?守门侍卫是死的?” 都图卡顿了一下,在上身比划了一下,道:“是陈氏小姑出面,拿了两张庄票还有他儿子的发辫儿……陈氏丰满肥硕……” 直接藏在小衣里携带进来,这个再查也不会有人去摸胸。 九阿哥明白过来,真是一言难尽。 九阿哥点头道:“爷晓得了,你将供状留下,记得去毓庆宫一趟,跟太子妃禀清楚此事……” 都图应着,留了供状,往毓庆宫去了。 九阿哥将供状内容大致看了一遍,提炼了前因后果写了密折,而后吩咐何玉柱送南书房去,那边有车驾司司官当值,中午就会安排人手,往御前递送题本。 十二阿哥在旁听了个齐全。 等到九阿哥这里闲了,十二阿哥道:“要是生人入宫,那门禁就严,有宫牌的,每日进宫当差的,就松……” 宫里当差的人多,有宫牌的人四、五千人,门禁那边早也制定了各种检查的规矩。 可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九阿哥轻哼道:“前年汗阿玛罚了一回,他们不长记性啊,这回肯定要吃挂落!” 前年过年祭祀的金器失窃,宫中大索,冒名的就揪出来好几个。 可见门禁都快形同虚设。 那时就罚了一批人。 这才两年半,这祸事跟夹带相干系,那些守门的护军就又松散了。 这些主要是上三旗的护军营将士与内务府三旗将士,这里面是规矩松了,还是有其他牵扯,还真不好说。 * 南书房这里。 三阿哥、五阿哥与七阿哥今早过来,也得了承乾宫的消息。 只是除了三阿哥之外,五阿哥与七阿哥都没有提这个。 他们就是个消息中转站,宫里发生这样的大事联名折子递上去就是了,说其他的也无用。 倒是三阿哥,好奇的不行,想要去内务府打听一二。 偏偏今日题本比较多,一时也不得闲。 等到中午,三阿哥晓得九阿哥也递了折子后,再往内务府去,九阿哥已经回了。 * 九皇子府,正房。 十福晋来了,拉着舒舒的手,跟鹌鹑似的,瑟瑟发抖。 “九嫂,怎么办呢?听说和嫔娘娘跟七嫂是一样的症状,吃多了孩子大了,那我不是也危险了?” 舒舒忙摇头道:“别自己儿吓唬自己,你现下多匀称啊,肚子大小也正常,这是谁说什么了?” 若是十阿哥,不会跟十福晋说这个。 十福晋头一次怀孕,正不安着,跟她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 十福晋苦着脸道:“是阿灵阿夫人来了,说是好心,盼着我平安产育……” 舒舒蹙眉道:“弟妹你记下,但凡说了自己好心的,就没有安好心的;好好的,跟你说这个做什么?你还有三个月,只要别胡吃海塞的,就没问题……” 十福晋怏怏道:“七嫂那回都够怕人了,没想到和嫔娘娘这回更吓人。” 七福晋难产,所生的三格格就跟寻常孩子不一样,现在三岁了,说话都不利索。 和嫔这里,生下即殇。 舒舒镇定道:“别担心,你额赫下月就要到了,我也会盯着你的,到时候给你改食谱,保证你解馋还吃不胖。” 十福晋听了,立时搂着舒舒胳膊,道:“还是九嫂疼我,那我就放心了,我怕我吃得少,还长膘,去年过年的时候就是……” 舒舒又陪她溜达到后院,看了丰生跟阿克丹。 妯娌两个,陪着孩子小半天,十福晋的焦躁才平息了。 等到十福晋回家,九阿哥也回来了。 舒舒这才告状道:“七月里的规矩,只是限制包衣在外头当着人拿着皇家的事情说嘴,却管不了勋贵人家,阿灵阿家宫里还有人手,消息挺灵通的……” 说着,她讲了阿灵阿夫人去皇子府吓唬十福晋之事,道:“黑心的东西,存了害人的心思,她自己也是生产过的,能不晓得孕妇的惶惶不安……” 九阿哥听了,“腾”的起身,道:“好大够胆,这是算计老十的子嗣!” 舒舒想起四月里去阿灵阿家做娶亲太太时,乌雅氏母女两个的别扭,道:“他们跟十阿哥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的,怎么就平白上门来恶心人?这是得了消息,晓得皇上指婚跟十阿哥有关系?” * 下一更9月26日中午12点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