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公公叫康熙 九阿哥胸口闷闷的,还是如实回道:“海拉逊昨儿自缢,内务府总管出缺,汗阿玛叫儿子署理内务府……” 宜妃顿住,好半晌才说:“听说昨天膳房那边抓了不少人,竟是这个缘故?你既是署理内务府,就要记得一条,膳房那边不要动得太过,要是遇到德妃的亲族该放就放放……” 那是德妃娘家的地盘。 当年荣妃仗着得宠,安插亲族进去,最后闹的灰头土脸。 九阿哥觉得刺耳。 额娘怎么回事儿? 想的是明哲保身,不是应该想着这大动内务府的时间不对劲么? 五哥才出事,就动内务府,应该先想中间关系才是。 还是她已经知道,五哥这次是误伤,那些人算计的不是五哥? 可误伤也是伤! 算计大阿哥,与算计他们兄弟有什么区别? 敢算计大阿哥的人,自然也敢算计他们兄弟。 他之前才告诉十三阿哥,紫禁城是汗阿玛的紫禁城,不是包衣的地盘,结果娘娘这里就要叫他避让。 九阿哥心里很乱,没有反驳。 宜妃忧心忡忡,继续说道:“至于郭络罗家的,族亲也好,姻亲也好,你不用太放在心上……若是想要新官上任三把火,那就从他们身上动手……不用把火点到外头去,影响兄弟之间的情分……” 后宫四妃,虽已经将宫权交给了太子妃,可彼此之间依旧保持着平衡。 即便年轻的时候有些小计较、小怨恨,也多是时过境迁,并没有你死我活的地步。 皇子之间,可以不亲近,也没有必要得罪哪个。 宜妃不想打破这种平衡。 九阿哥很是意外:“可那样不是连累着额娘同我们没脸……” “额娘是一宫主位,你五哥同你是皇子阿哥,咱们母子的体面,从来不在郭络罗家身上……” 宜妃正色道:“如今你姥爷这一支抬旗,其他亲族还在内务府,还有金家之类的姻亲,少不得要巴上你……这个口子开不得,要不然有了不是,说不得还要推到你身上……” 九阿哥仔细听了。 关于郭络罗家拖后腿,九阿哥已经体会过。 要是打发靠谱的人给他,鼓楼的旺铺,不说日进斗金,也不会闹到亏空。 还有桂丹…… 现下想想,简直是胆大包天。 八旗都统府邸,还是开国勋贵人家,他仗着是宠妃的侄子,就敢构陷打官司。 还有买地买铺子…… 本来就有市无价,稀缺的很。 旁人溢价都要托人情,他打着自己这个皇子表弟的招牌直接压价到三、四成。 额娘没有偏着娘家,还是以他们兄弟为重,九阿哥的心情略好些。 宜妃想起一件事,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卫嫔的娘家人也在御膳房当差,你不要去插手他家的事……能不能借着这个机会出头,会不会与德妃娘家对上,让他们自己去熬……” 九阿哥点头:“嗯,儿子知道了……” 他连自己的外家都不惯着,会惯着卫家? 八哥是八哥,卫家是卫家。 九阿哥并不觉得卫家与八哥的情分,会越过自己同八哥的兄弟之情去。 “钱粮衙门是惠妃娘娘的家里人管着……油水大,其中想要查,怎么也能查出不是来……不过能别动,还是别动……皇庄租赋这些,账面上记得好,年年入库的,想要追前账不好追,就查眼前这三、五年的也没有什么意思……内管领处原是皇上的人管着,自打封了太子妃,现下就是太子的奶公管着……这是掌应宫中差务,也不要插手……营造司是郭络罗家的族人姻亲多……你要是想立功,就盯着那边……反正你之前查了行宫……” 宜妃说到最后,带了几分无奈。 九阿哥已经听得呆住,脸色涨得通红,惊诧不已:“额娘之前怎么不说?” 之前晓得有個堂舅是行宫总管,却没想到这营造司是宜妃的势力范围。 宜妃看了他一眼,道:“也算歪打正着了……若不如此,皇上怎么会相信额娘是被人蒙蔽?” 九阿哥怔怔的,很想问上一句。 真是被人蒙蔽么?! 那么多两银子贪下去,有没有孝敬到翊坤宫? 宜妃苦笑道:“当年是惯例,大家都挑个差不多的地方安置亲族,额娘自然也从众……晓得他们中间会弄些油水,可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狠……额娘一个宫里嫔妃,能如何?大张旗鼓的处置自己的娘家人还有内管领?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也算是脱身出来……” 内务府自成体系。 各个衙门加起来五十多处,职官三千余人。 势力繁杂。 四妃娘家所占势力范围,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占了一个地盘也不容易,谁舍得自断臂膀?自断财路? 九阿哥喘着气,难以平静。 他可还记得行在总管对自己的慢待。 十来两的金叶子…… 他们怎么敢?! 旁人不晓得营造司是宜妃的地盘,他们这一条线上的老鼠也不晓得? 是不是在看他的笑话? 还有汗阿玛那里,当时自己揭开此事,主动求清查行宫修缮的差事…… 要是有个地缝,九阿哥觉得自己能钻进去。 宜妃说了半个时辰内务府,直说得口干舌燥,想起之前的失态,垂下眼道:“额娘承认,额娘的心偏了,方才不应该因担心你五哥,就迁怒到伱身上……” 九阿哥神色木然,闭着嘴巴,不想说言不由衷的客气话。 本来就是偏心。 之前却死咬着不承认,说对他们兄弟是一样的。 什么时候一样过? “那是额娘的第一个孩子,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日夜期盼……可是落地就抱去给了太后抚养……旁的小阿哥,抱到兆祥所,也是母子分离,可不一样……尤其是二十年封妃,额娘越过资历老的荣妃,也越过皇上的新宠德妃,排在第二位……” 宜妃说着,红了眼圈:“当时宫里沸沸扬扬的,说额娘讨巧,舍了你五哥巴结太后,才换了这排位……额娘没有,那是额娘的头生子,怎么舍得?后来你五哥大些,太后挪宫,皇上让你五哥住进了承乾宫,交给皇贵妃教养,就有那起子小人,在你五哥耳边教唆,说额娘是生了你与十一,才不要你五哥……为了这个,你五哥与额娘闹别扭,十来岁才回转过来……” 九阿哥听着,心中唾了自己一口。 自己许是狠心狠肺。 听着这些话,实是不能感同身受。 或许是太遥远,或许他自打记事起就只记得额娘偏心五哥,疏离他与十一的事。 有了心结。 被送走就日子过的不好么? 五哥过的日子,除了太子,谁不羡慕?有太后惯着,就是汗阿玛对这个儿子也不好说教训就教训。 留在额娘身边的,就成了心肝宝贝? 那是十三阿哥、十四阿哥! 就是贵妃娘娘那里,生前也是将老十宠得不行。 自己与十一呢? 就是放养。 自己还好,熬过来,如今大婚,往后日子只有好的。 汗阿玛的宠爱也好,额娘的宠爱也好,他已经大了,不稀罕。 可是十一呢? 明明是宠妃幼子,应该被骄纵着长大,结果一直被忽视,死的也不明不白,生前会不会难过…… 九阿哥的心又冷了下来。 屋子里气氛有些沉重。 香兰走进来,轻声禀道:“主子,两位福晋来了……” 原来舒舒等着九阿哥回去,苦等不回,反而等到了五福晋。 五福晋与五阿哥商量后,决定听五阿哥的,亲自过来婆婆处禀告此事。 要不然明早不跟着大部队出发,也会露馅。 五福晋就先去跟舒舒说一声,想着将那个衣裳册子直接拿着,也省得香兰姑姑为这个再跑一趟,让舒舒为难。 舒舒觉得自己也不能装死,还是跟着来吧。 这婆媳之间,对错本说不清楚。 不是觉得没错,就真的没错的。 自己想得是拉开距离,彼此客气,可不是生了嫌隙,相看两厌。 妯娌两个,联袂过来。 九阿哥听了香兰的禀告,想起方才额娘隐隐地谴责,有些不放心,可还是起身道:“那额娘同嫂子与董鄂氏说话,儿子再去五哥那边看看,看看还有什么不周全的……” 实际上,五阿哥压根就不缺人手。 不是只有五福晋陪着,遇事没有男人出面。 护卫在,身边太监也在。 不过九阿哥想着,或许额娘就喜欢看自己待五哥亲近,那就走一遭。 宜妃神色果然好转,点点头道:“去吧,你五哥粗心,你五嫂行事又拘谨,你能帮的就帮把手……” 九阿哥出来,与五福晋、舒舒打了个照面,招呼一声,就先走了。 舒舒的心,提了上来。 九阿哥方才的眼神不大对。 这是母子俩口角了? 还是自己说着了? 宜妃迁怒到她与五福晋身上? 舒舒神色越发恭顺。 心中……似乎也并不意外…… 她跟着五福晋进了屋子。 就听到五福晋道:“额娘,儿媳妇请罪来了……”说着,便要往下跪。 舒舒跟在后头,很是无措。 这八旗女眷可不流行跪礼。 出嫁前跪父母,出嫁后初见礼跪公婆,而后婆家的祖宗牌位,娘家的祖宗牌位。 平日里不兴这个。 见康熙除外,那跪的不是公爹,是皇上。 宜妃也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扶住:“你这孩子,好好的,行什么大礼……” 五福晋满脸愧疚道:“前天就该来的……让娘娘跟着担心了两天……” 知晓长子状况见好,宜妃已经平复许多,听了五福晋这话眼圈又红了:“这两个混账东西,一个一个的主意大!额娘晓得,不干你们妯娌的事,是他们拦着不让说……等你们以后有了孩子,就晓得当额娘的心了……” 五福晋含泪道:“我们不该一味听自己爷的,还是当体恤娘娘才对……” 说到这里,她看了舒舒一眼:“前天我们爷出事儿,弟妹就提了娘娘,今早过去也私下跟儿媳说,该来告诉娘娘……” 宜妃听了,有些意外,也望向舒舒。 舒舒心中诧异,今早说了,前天什么时候说的? 不过她面上不显,恭顺道:“儿媳瞧着娘娘待五伯与九爷,同儿媳额涅待几个弟弟是一样的……不是那种爱将儿子揽在身边嘴上念叨着亲近的,可也处处看顾到,这牵挂的心是一样的……” 宜妃想着九阿哥方才的倔强神情,心中一酸,立时低下头,用帕子蒙了眼睛。 等再抬头时,宜妃已经带了笑:“所以说这儿子都是讨债的,还是姑娘好……” 屋子里的气氛转圜过来。 不管婆媳几个心中如何想,面上都是其乐融融的。 五福晋事无巨细,将五阿哥这几日养伤的情形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吃的什么,喝的什么,什么时辰换的药。 她没有提酒精消毒的事,反而谢谢舒舒旁的来:“弟妹送的食谱极好,五爷这几日饮食要忌口,许多都不能吃……得了弟妹的食谱,已经叫人连着做了两顿……还有三七粉,太医也说对症,看着比御药房里存着的也不差……” 舒舒浅笑道:“五哥、五嫂也太客气,不过是小事,该做的。五哥先前刚让九爷谢了一遭……” 宜妃听着,道:“好孩子,费心了,哪里有什么该不该的……当得起谢……” 舒舒低头。 这些话,姑且一听,不必上心。 好孩子与坏儿媳,实际上差的并不远。 希望九阿哥心智早点成熟起来。 往后婆媳问题,还是让他自己解决。 时间不早,舒舒与五福晋也没有久坐。 看着与婆婆之间的关系恢复了差不多了,就告辞出来。 一路上,两人手拉手,都没有说话。 等到了安置处,将要分开,舒舒才低声问道:“嫂子怎么想着要跪?” 这与她平时行事不大相符。 五福晋看着柔顺,却是外柔内刚的性子。 况且今日的赔罪,不过是给宜妃一个台阶,又不是真的有了过错。 五福晋亦低声回道:“是五爷指点的……五爷说了,娘娘脾气看着大,行事却在规矩中,又在意旁人的说辞……” 妯娌俩交换了眼神,都隐隐地带了笑意。 舒舒忍不住吐槽道:“娘娘说的没错,儿子果然是讨债的……” 不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