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一时,见九格格睡着了,舒舒就轻轻起身出了来。 林嬷嬷也跟了出来。 “味道散得差不多时,嬷嬷就记得将窗户关上。” 舒舒吩咐着。 林嬷嬷仔细应了。 舒舒没有急着回自己的舱室,而是往后走了走,到了太后这边。 依旧是隔着舱门请见,随后出来的是白嬷嬷,请舒舒进去。 太后没有躺着,坐在窗口的罗汉榻上,眺望着对岸景色。 舒舒见状,松了一口气。 不像晕船的模样,挺好的。 见了舒舒来了,太后招呼她近前坐了:“看看外头,柳芽出来了!” 像个孩子似的,看看津津有味。 舒舒挨着太后坐了,远远望过去,果然岸边是浅浅的黄绿色。 “比城里绿得早!” 应该是临水向阳的缘故。 太后低头看着身上的小毛衣裳,笑着说道:“听说越往南走,天气越暖和……” 舒舒点头道:“嗯,跟京城四季分明相比,江南春夏秋时间更长些,冬天比北面短,可是湿冷,也不能穿少了。” 那可是传说中的魔法攻击。 而且南巡到达江南的时候,正赶上江南的“回南天”,绝对可以让大家长长见识。 太后笑眯眯道:“春捂秋冻,都多穿些,出门在外,别找病……” 祖孙俩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话。 就见旁边有快船过去。 前后策应传递消息的。 太后指了道:“那船小,比咱们的小一半……” 舒舒估算了一下,道:“应该是四丈左右,也不算小了,听说江南水乡,家家有船,每家都住在水边,平日里逛个街、买个菜什么的,都要划船去,跟咱们这边的马车似的。” 太后听着有趣,随后又好奇道:“咱们这个船,划船的在哪呢?” 舒舒道:“运河船不一样,这运河的水从北向南流,加上二月里正好是南风,这船是随着风势,顺流而下。” 要不然的话,这么大一艘船,靠船工为动力,估计要数百上千的船工。 太后听了,有些担心:“那回来怎么办呢?回头就是逆水了?” “到时候就要有纤夫拉纤为助力了,漕粮北上,就是这样来的,应该都有固定的章程。” 舒舒想了想,道。 太后摇头道:“那这往南去,不如往北去便利,直接马车帐篷就行了。” 舒舒笑着说道:“嗯,各有各的好处,顺流也快,一天能走一百多里。” 圣驾出行,都要相应的出行之礼。 陆路的话,差不多是以每日五十里为标准,多了也就是六十、七十里左右。 水路的话,却是平平常常就一百来里。 要是赶上风向好,一百几十也是轻松。 祖孙俩说着话,就发现路边杨柳树移动的缓慢。 是船速慢慢降下来了。 舒舒掏出怀表,才过了申正。 这么早就停泊了? 还真是如此。 顺着窗户往前眺望,远远地就见一熘长条码头。 御舟已经准备停泊。 少一时,就轮到太后的坐船停泊。 前后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船只停泊好,不再是行进时那种飘乎乎的感觉。 五阿哥与福晋来了。 舒舒站起身来。 “皇祖母,孙儿去码头膳房看看……” 五阿哥看到舒舒,对她点点头,随即就跟着太后说道。 南巡的船队中,各个大船也有小厨房。 可是那只是小膳房,烧水下面热个饭菜,是中午那顿吃的。 大膳房都是由内务府安排,沿着码头行进。 而且提前半天出发,为主子们与随行官员、侍卫们备膳。 太后忙道:“不着急,不着急,缓缓再过去,上下船的时候叫人扶着。” 五阿哥乖巧的应了,陪着太后说了几句话,随后才出去。 五福晋拉着舒舒的手,上下打量着,道:“看着气色还好,没晕船?” “嗯,直接睡了一个来时辰才醒来。” 舒舒笑着说道。 太后吩咐两人道:“一会儿都在这边吃饭……” 每个人的膳食不同,出门在外例菜也减少,跟着太后吃,自然会吃的更好些。 舒舒笑道:“皇祖母不说,我们也要来的……” 说到这里,她道:“五嫂先陪着皇祖母,我去看看九妹妹……” 没有提九格格晕船之事,省得太后担心。 先去看看如何了。 要是还有症状,正好可以在天黑之前去码头上熘达两圈。 五福晋颔首,舒舒就跟太后说了一声,出了舱去,小松在外头候着。 “小椿姐姐打发奴婢来迎迎,省得福晋被冲撞了……” 实际上,将这个船前后走一圈就会明白,冲撞不到。 船工在固定的位置,太监与侍卫也在固定的位置。 舒舒没说话,望向岸边。 岸边搭建着大大小小好多个帐篷。 都是那种类似于蒙古包似的圆形帐篷。 远远地有快马疾驰而来,看着是京城方向来的。 往前头御舟方向去了。 舒舒心中有了大概猜测,虽说康熙留太子监国,可每日的折子应该还是递到御前的。 现下才出发,离京城近还好些。 等到远了,就是传说中的八百里加急。 舒舒转过头,带了小松去了九格格处。 九格格这边的船舱窗户依旧半开着。 九格格已经从床上下来,坐在榻上愣神。 见了舒舒进来,九格格起身。 舒舒见她蔫蔫的,道:“怎么了?又晕了?” 九格格苦着脸道:“又吐了一回,胆汁都吐出来了。” 舒舒皱眉道:“也不能老熬着,一会儿问问五嫂……前阵子五哥去过通州找船工,寻治晕船的偏方,也不知找到没有。” 说到这个,她想起一件事来,吩咐小松道:“去找你小椿姐姐拿薄荷膏过来。” 那是去年北巡时驱虫的时候用过。 这次随扈南巡,小椿又出去采买了不少。 就是怕有虫叮咬。 倒是忘了,这个也对症。 小松立时出去了。 九格格愁眉苦脸道:“我这样子,怎么去见皇祖母?” 舒舒道:“那就带了披风,上岸去走走,说不得能缓解些。” 九格格也没有别的法子的,点了点头。 等到小松拿了薄荷膏过来,九格格听着舒舒的吩咐,在太阳穴与人中上都抹了些。 “凉飕飕的,舒坦多了……” 九格格仔细感觉着,带了惊喜。 舒舒道:“那就好,等晚上再好好睡一觉,明早吃好喝好,安生待着,过两日就适应了。” 九格格依旧心有余季,道:“我还是想要去岸上转转。” 舒舒点头道:“那就去。” 小松又跑了一趟,带了舒舒的四件套过来。 风帽、口罩、手套,还有棉披风。 舒舒穿戴上,已经严严实实的,就露个眼睛。 九格格睁目结舌,道:“这都开春转暖了,还用捂成这样么?” 冬天的时候这样不稀奇,现下看着有些怪怪的。 舒舒道:“水面湿冷,水汽大,容易咳嗽……帽子和手套是为了遮阳的,省得晒黑了……” 除了披风之外,小松还带了一份新的“三件套” 舒舒道:“这是给妹妹的,回头妹妹要赏我们小椿,都是她缝的。” 九格格带了欢快道:“要谢,要谢,我也怕晒呢……” 她学着舒舒的样子,也穿戴起来。 姑嫂两人就上了甲板。 整个船队三十来艘船,直接靠着岸边码头停驻的只有四艘。 就是康熙、太后与两位娘娘的坐船。 这是方便主子上下的。 其他的船,则离码头远些。 想要上岸,需要先上小船,再送到码头。 舒舒就拉着九格格的手,两人踩了搭板,上了岸。 正好御舟方向走来几个人。 是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后头几个太监、侍卫跟着。 看不清舒舒的脸,两人却是认识她的妆扮。 两人停下来见礼。 “九嫂……” 随后两人看着舒舒身边,带了迟疑。 一时没有辨别出来是五福晋还是九格格。 九格格摘了口罩,笑道:“是我,十三弟,十四弟!” 两人又见过。 十三阿哥这才对舒舒道:“汗阿玛打发我们过来探看皇祖母……” 舒舒点头笑道:“既是背了差事,那就别耽搁了,快去吧!”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去了。 九格格小声跟舒舒滴咕道:“还以为十四阿哥会调皮,难得有这么乖巧的时候。” 舒舒笑了笑,没有点评。 那是随侍御前,不是旁的地方。 十四阿哥就算“窝里横”,也是分人的。 九格格就说了一句不说了,看着膳房临时帐篷,变了脸色。 原来有几个挑夫从河边挑水过来,进了帐篷。 九格格忙扶住舒舒胳膊,道:“九嫂,他们打了河水?不会是用那个做饭吧?” 那样的话,就太可怕了。 运河河道的水是流动的,可是看上去并不清澈,乌漆墨黑的。 不怪九格格担心。 舒舒摇头道:“不会,这次御膳房那边排了两班,交替在圣驾前预备,两日听一次差,如此一来,这备餐的时间就宽裕,应该有水车,就近取井水……” 又是皇上,又是太后的,平日里在宫里都是用着玉泉山的水,用着井水都是对付了,怎么会用河水? 九格格这才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要是用河里的水,我就不吃饭了,吃果子对付一口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