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既然你演得这么上心,我不接岂不是我的不对? “那好,我也就不推辞了,从今你我便如亲姐妹一般,任...任怎么样也是姐妹。”我激动的握住季隗的手说道,本来我想说“任青山素影,碧落黄泉,我们姐妹长相随”,但却改了口,不想玷污了我唯一的姐妹情。 我抓着季隗的手,心里却想着一个人,我装作不经意的回头,看见他只是静静的站着,就像他一贯擅长的那样,掩藏住自己的真心,然后,演一个不相干的人。 你非要我也演一场戏,把你激出来? 于是我笑着说:“今日真是好事不断,我和季隗妹妹结了拜,又遇见了先轸和公子,心里真是说不出来的高兴,这几年有人教了我一门弹瑟的手艺,不如我演一曲给大家听听,一起高兴高兴?” “你也能学会这么高雅的东西?”一直在一旁闷声的魏犟,终于憋不住了。 “哼,看不起我啊。”我顶了魏犟一句。 “哼,你可知道公子是弹瑟的高人,你高人面前自找丑。”魏犟这个人,什么都忍不住。 我马上演出一副惊异带惶恐的神色,看着重瞳。 “么妹你弹弹也好,大王兄说不定可以指点你一二”申生转头对重瞳笑道”大王兄,不如听完这曲,我们再一同去父皇那贺喜?” “既然如此,重瞳自当随了诸位。”重瞳依然在演他的戏,演得是那样的自然,那样的与情与理。 十尺一寸桐木瑟,摆在我的面前。 我心中早已想好,我要弹一曲《狡童》。 这是一具好瑟,音色上佳,婉转轻盈,空山凝云。虽然只弹不唱,但我心里反复回响的都是《狡童》的词: 那个狡猾的小哥哥啊,不愿和我再说话啊。 为了你这个小冤家,害得我饭 37、演戏 ... 也吃不下啊。 那个狡猾的小哥哥啊,不愿和我同吃饭啊。 为了你这个小冤家,害得我觉也睡不安啊。 我边弹边拿余光观察重瞳,相较于同他身边一直赞许的申生,重瞳只是静静地盘膝而坐,他明明知道,我弹这首曲子是什么意思,却依旧面色寻常,双眼里别说双瞳,就是连一丝感情都找不到。 那个狡猾的小哥哥啊,不愿和我再说话啊。 那个双瞳的小哥哥啊,你不愿原谅我,你不愿对我讲真心话。 《狡童》啊《狡童》,重瞳啊重瞳! 不得哭,潜情丝,不得语,暗相思,两心之外无人知! 我心乱如麻,想着想着,心神渐渐不能自控,手一滑,错乱了一整句的调子,我赶忙回复心态,不再出错,终于完整的弹完了整个曲子。 魏犟与先轸不懂音律,都觉得好听。申生看得出是懂音律的人,但他也未苛责我,依旧赞我虽有小瑕疵,却瑕不掩瑜。 重瞳却只是抬头看着我,但我却觉得他的双眼好似没有看着我,而是穿透了我,看向远方,然后,他用千年不变的口气,仅仅说了四个字:“弹错了弦。” 听到这熟悉的四个字,我竟然是满心欢喜,不由得想起当年海岛上的情景,我每每弹错,他永远都只有这四个字,历历在目。 我因为这类似敷衍的寥寥数语,开心到了极点,仿佛这四个字,胜过卡地亚胜过蒂凡尼胜过一切的一切。我心里满心都只有他,不由得起了痴念,倘若我再弹一曲,再错一弦,是不是还能听他再说一遍? “那我再弹一曲你听听?” 重瞳却是毫不犹豫地转身,不再看我,波澜不惊地对申生道“王弟,曲已听完,再不进宫,怕是来不及了。” 申生柔声应允了他,又分别交待了先轸,魏犟,季隗三人,再三叮嘱要好生照顾我和赵衰,方才与重瞳离去。 我一直看着重瞳离去,直到不见,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回头。 你问我心里怕什么,我不怕不能遇见他,我最怕的是像这样,他走过了我身边,却是恍恍惑惑一瞬间,转瞬即逝。 “呵,知道你心里在吃惊,我和先轸第一次见着公子的时候,心里比你还吃惊,明明是妙手神医,忽然间就穿起锦衣长袍,成了高高在上的公子了。”魏犟拍拍我道。 “重瞳公子贵为王胄,却不只居于庙堂,而是常常私访庶民,悬壶济世,着实让尔等钦佩。”先轸也拈须道。 “所以公子才会那么有福气,老婆女儿都那么漂亮。”魏犟的话匣子就关不住。 老婆女儿都那么漂亮?我心一凉,惹起氤氲,反潮起一片 37、演戏 ... 酸味,却只敢拐弯抹角,一点一点分别从魏犟,先轸和季隗口中套话出来,再积攒起来,理出个头绪,最后总算是拼凑齐全,心下明了。 晋王有三子,长子重瞳,次子夷吾,三子生申。重瞳公子,母亲是戎国狐姬,如今三十有一,未娶正妻,有妾三房,我算了算他娶亲的时间,两房是我没认识他的时候娶得,一房是我和他在楚国分开之后娶了,然后这一房,在这两年里,连续给他生了两个女儿。 看着这案上锦瑟无端,我忽然觉得,下过决心,不做第二件类似“盲目暴走两年”的傻事,却不知不觉又让人可笑了一次。 他是贵公子,我是落魄女; 他与我之前有娇妻,与我之后亦有娇妻。 我总算明白,为何在那些岁月里,他纵然有真心,也不曾吐露一次,他纵然有真情,也不曾对我表过,原来他早算准看透,我和他不过是过客啊。 我却不知道,不明白,不死心。 我却还是犯了傻去弹《狡童》。 我却渺小到“弹错了弦”就是我的天。 弹歌的人断了魂,听歌的人最无情。 38 38、这才是三公子 ... 我在申生的的居所住了三日,照例辞行,似乎这么多年,我好像已经不习惯在哪个地方久住。 “么妹过了明日再走,如何?”他声似暖玉,看着我疑惑的眼睛,丝毫没有责怪地说:“明日是我的生日。” 我心里生起一丝愧疚,申生的生日,小时候我是记得的,但是,到后来我还是不知不觉把他忘了。 便答应他,多留一日。 却未曾想到,这一日不仅仅是生日,还要“过生日”。 申生宽敞却不豪华的居所,突然就多出了一批一批贺寿的文武百官,他们接踵而至,一时间喧乐嚣丝,贺礼宝贝,太过隆重和热闹,破坏了这房子的风骨味道。 晋国的数十位将相栋梁:梁五,杜原款,狐突、士蒍、里克、先丹木、邳郑父......我竟然一个时辰之内,全见到了。 我比较关注狐突,他是重瞳的外公,两个女儿都嫁给了晋王,一个生了重瞳,一个生了夷吾,这次携同儿子狐偃,父子一齐来给申生贺寿...... “大王携二位夫人到”外头的太监高声传达着讯息,这还未门进门,气势就起来了..... 申生迎上前去,而我们这一干屁民们,管你愿不愿意,都只能排在后头的后头,齐唰唰赶快跪下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