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来香旅馆,即是马家荡综合一体的大店。 旅馆后边,便是一家出租马匹和马车的店家。当然,在马家荡,缺不了出租大木船和小舢板的店家。总之,能为出门在外的人想得比较周到的地方,莫过于孙雨超的客来香驿站。你有骡马住店,额外交几两饲料费用,就有人替你喂马,给马洗澡。 如果你需要出行租用马匹和大木船、小舢板等运输工具,客来香一应俱全,服务到位。 你说你喝二两,洗个澡,然后,在找人剃头,按摩,掏耳朵,给十两银子,一包到底。 在这里,上等房住一宿,包括吃住才二十俩文银。 中等房,包吃住也就十五两纹银。下等房最便宜,五两纹银住一宿还要供应一天三顿饭。酒菜除外,出行工具另外支付。“啊哟,几位大爷,是来住店的吗?嘿嘿,你来我们客来香就对了。在马家荡,谁不知道客来香是老字号,且,在马家荡谁也休想与之抗衡。” “哦,小小年纪的店小二,居然口出狂言?” 哪位老大带着几分不信任,但还是有心希望客来香真的如店小二所说。 嘴上带着疑问,人却下马。 径直朝室内走过去。店小二对客人的责疑仿佛司空见惯,他并不气馁,反倒是陪着笑脸,做出让顾客进去亲眼光顾一下,再做决定也不迟的姿态,心里想:店家设施和服务态度过得硬,无论你是有钱人还是没钱人,对待童叟无欺的店主来说,不愁你不住在我们家。 “回大爷,小的不敢打诳语。以诚待客,是本店服务宗旨,你大可不必对小的说的每一句话提前做出裁定。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再来一个亲自住上一晚上体验一下,你就会知道小的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打实的实在话。绝无虚夸之意。你请,你这边慢请。” 紧跟着,店小二仰头对着楼上喊道:“来客了,六位大爷,请上座,楼上有上等房,你,慢走,慢走唻。” 小二将客人领到楼梯底下,自己一个人撤身回到大门口继续招呼顾客。 他是负责大门外招揽客人,而楼上的小二,则负责接待。 只要将顾客忽悠上楼,接下来的事,大门口的店小二就万事大吉。客人去留,那可都得看楼层店小二的噱头。正常情况下,能被大门外店小二忽悠进入房间的人,楼上的小二是费尽口舌,苦口婆心也要将顾客忽悠住下。 他不具备留住任何一个客人的能力,那就不能当这个店小二职业。东家,也不可能随便用他。 不一会,那几个人走上楼梯,不知道遇到什么情况,急匆匆的下楼。 来到大门口,他们急着寻找自己的马匹:“小二,小二,我们的马呢?” 店小二不慌不忙地回答道:“回大爷,你们的马已经被我们的人牵去喂饲料了。急着要走是吧?没关系,只要付几两饲料银子,就行!呵呵......” 店小二不知道他们几个为何要走,只得提醒对方,你倘若不住本店,那马不能给你们白喂是吧,得付点饲料费用。 “啊哟,不是我们不住店,是因为我们要去孙家大院打听......” 那人说出一半,急忙将话咽回去。 店小二可不是那么好忽悠,他见得来人说要去孙家大院,但凡打听孙家大院的人,无非是两种人。一种,是与孙家大院有关的孙家亲朋好友,而且,是第一次来马家荡,不知道孙家大院在什么地方,先选择住下然后再慢慢打听;另外一种,即是孙家大院的仇家。 因为直接到大街上找人询问,害怕自己的行踪被暴露,所以,拆选择住店,然后,再做打算。 除此之外,但凡去孙家大院的人,直接去了,还有住什么旅店! 客来香的主人,即是孙家大院的孙雨晴是老本家。 和他们几个同路来的林卓娇,便是这里少东家的夫人。只是,这一会的林卓娇,已经去了孙雨晴的孙家大院。她的马,被饲养员牵在后大院洗澡喝水喂饲料。和在路上碰到的六个人的马匹,拴在一起。 幸亏,那六个人没有来马厩观看。否则不然,林卓娇骑的大白马,几个人还是记忆犹新。 “哦,去孙家大院,不需要骑马呀几位爷。你们从这里往西走,大约一炷香功夫,边走边玩,走到大河边,那宅院最大,院墙最高的人家,便是孙家大院。再说了,你们都得歇歇脚,牲口它也得喝口水,休息一会不是。”店小二说的话,听起来既中肯,又有深得人心。 几个人点点头,相互使个眼色,相继走出小旅馆。 在客来香小旅馆,除了留下六匹马之外,在楼上,他们总共交付五十两纹银。 大上午的,天还没到中午,就给客来香争取到五十两纹银的一笔大生意,店小二当然喜上心头。厨房烟窗,从内到外冒出呛人的熜烟。每天到这光景,正是厨房伙计最忙的时刻。三口大锅,同时开烧。锅堂里火光正焰,从烟窗喷出来的青烟加上热浪,直插云霄。 抬头望去,冷不丁看到从烟窗冒出的青烟里面,带着一束束火星。 只是那火星从烟窗冒出,随风飞出去不远便在空中即刻熄灭。 要不然,那火星落到干草堆,一场火灾肯定避免不了。 店小二对来人提到孙家大院,于林卓娇刚才说的情况极为相似。所以,店小二非常留意这帮人的言谈举止。之所以大胆的告诉他们,孙家大院怎么走,那是因为林卓娇去了孙家大院,说不定这一会正在和孙雨晴在商量对策。 这些人去了,岂不是往口袋里钻。 孙雨晴一大早带着小黑皮去了芦苇荡,孙雨晴的个人爱好,就是划着小舢板,去芦苇荡打野鸭子和大雁。无边无际的芦苇荡,也是孙雨晴练枪的好地方。东西南三个方向,都是白花花的一片。只有马家荡的北边,和旱路相连接。 谁都知道,马家荡原来可是乌龟地,四周平洼,中间凸出。 正是因为马良独修金山寺,不用江南一锹土的承诺,马家荡凸起的泥土,才被挖成洼地。 现如今的马家荡,三面环水,一面和旱路相连接。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唯一出路,直达北方的夷陵镇。孙雨晴带人来芦苇荡打猎练枪法,也是仗着人多势众。要不然,那芦苇荡深处,青天白日也罢,逢到阴雨连绵的天气,这里经常作怪,什么叫作怪,就是人们看到不应该看到的东西。 其实,想到小队长囿于亮喝醉酒从孙雨晴他们家老宅基地路过时,遭遇巨型火人踩着他肩膀走向马家荡的那一会,其实反应的就是孙雨晴带人,和乌金荡土匪马书奎的一场恶仗。死去的人,和在乌金荡水里淹死的人的魂灵,敌我双方这么多年来一直在阴雨变天的夜晚出现。 甚至有人听到喊杀声,已经刀枪棍棒碰在一起,冒出火花的清脆响声。 乌金荡和马家荡,历来就不是什么风水宝地,而是阴阳交割的分界线。 “报!夫人,外边有人自称是林卓娇的来报,她说她有要事向小少爷回报。” 看大门的家丁来报,小南香即刻将自己拿在手里的木鱼放下。她惊坐在蒲团上面,双手合十,双膝弯曲,双腿平方,双脚交叉搭在对面的大腿上,打禅坐功,修炼内心净土。 她微微睁开双眼,双目凝视来人,冷冰冰的问道:“带她进来,小少爷不在家,难道,我作为他的母......”小南香立刻捂住自己的嘴,来人看一眼,见小南香捂嘴,他迅速低下头,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小南香这一会才以一颗平静的心,继续说道:“哦,作为他的师傅,我就不能代替一下吗?” 来人心里“嘭”的一下:我哪知道林卓娇是怎么想的呀? 但是,他还是应承小南香的话,回答道:“是,夫人,我这就去邀请她进来。”说着,生怕惹出事端,匆匆而去。林卓娇可不是奔着小南香来的,尽管小南香口口声声以自己是孙雨晴师傅自居,但在孙家人眼里,那小南香不过是从京城雇来的武功高强的师傅。 她在任何场合,都不能代替孙雨晴处理孙家事务。 “林卓娇见过师傅,我有要事禀报家兄孙雨晴。是有关于马占奎联合江湖八大门派,血洗马家荡的事。”她没有说要血洗孙家大院,只是说话留有退步,因为小南香并不是孙家大院的人。固然,她对孙家大院忠心耿耿。小南香听了,知道来人信不过自己,便废话少说。 “哦,既然这样,孙雨晴去芦苇荡打猎去了,什么时候回来,我想,最快速度,也得到下傍晚。要不,你先少坐片刻,等他回来,亲自禀报,免得我口传有误。”小南香索性推得一干二净,免得不吃羊肉落得一身骚腥味。倒是林卓娇有些焦躁不安,她跺着脚,嘴里接二连三的念叨着: “啊哟,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小南香似曾双目微闭,继续敲响她的木鱼“笃笃笃......”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南香穿上一身尼姑道服。 青灰色,从头到脚,除了袜子是白布做成,整个人都被青灰色的鞋帽裤褂包裹着,看不出往日一副冷艳妩媚的严肃。可能和许传奎一样,越是心肠歹毒的人,越是喜欢将自己打扮成大善人一般,以此迷惑他人的视觉尔后心智的判断。 孙雨晴那也不是打猎,他和小黑皮有言在先。 两个人背着师傅小南香,以去芦苇荡打猎为借口,实质上带人去练兵,准备去乌金荡的芦苇滩,将马书奎的队伍一扫而光。但是,他们做梦也没想到,那马占奎正在他们背后磨刀霍霍。倘若不是因为孙雨权和秦世勇打个照面,两个人无意中结下不解之缘。 那马占奎的暗八门,杀到马家荡的孙家大院,唯恐孙雨晴即孙家大院一行人,万万想不到。 有心算计没心人! 就在林卓娇摇摆不定,拿不定主意的当口,小南香心里已经有了对策。 笑话,有人想在她小南香健在的时候,对她儿子孙雨晴下手,那真的叫自寻短见。她不理不睬的自己只顾念自己的经,林卓娇坐不住了,她连声招呼都不打,直接气呼呼的从板凳上一骨碌站起,狠狠地瞪一眼小南香,自己风尘仆仆的朝孙家大院的大门口走去。 小南香并没有去想她做什么,而是从自己打坐的脚下,用力踩一下下面的机关。 “吱呀” 她坐下的地板,即刻分开成一个长方形大口子。“呼,呼”从下面钻出两个蒙面人,她们俩双拳一抱,嘴里说道:“报告太太,报告太太,六扇门,六扇门,金梅,银莲如期赶到,有什么吩咐,尽管道来。”两个人单膝跪地 双拳抱于胸前。低头双目朝下,恭候佳音。 这是江湖六扇门的规矩,如果有人见她们真面目,为了保守秘密,必须自行了断。 所以,但凡六扇门的人,所到之处,你只能见到他们的双眼,其次,就是听声音来判断来人是不是你所熟悉的人。“是这样,我听到江湖暗八门要对孙家大院下手,消息来源于夷陵镇的酱油坊林浩诸他们家二姑娘林卓娇,即孙雨超的媳妇。 我现在,需要你们给我摸清他们的计划,在行动之日之前,必须要他们付出代价。直至他们归顺我孙家大院,否则,但凡于孙家大院结梁子的主顾,我小南香甭管他们是谁,非死即伤。以他们永远构不成对孙家大院的威胁为原值,哪怕令这伙人到了不能活的地步为止。” 小南香将最后几个字的语气说得非常用力,深沉! 时隔三日,小南香亲自来到夷陵镇。 同一天,正是孙雨晴和小黑皮带人去攻打马书奎乌金荡的芦苇滩。 或许,所有这些,都是命中注定。你说他们母子俩谁也没有告诉对方要去做什么,但是,有一点你要想,他们俩的每一次行动,都在为对方着想。小南香去夷陵镇,是为了扫清那些对自己儿子的成长具有威胁的人和事。 而孙雨晴虽然还不知道小南香即是自己母亲,但作为师傅,用自己的身体来守护着他一个无名之辈,孙雨晴下来早就当小南香是自己的亲人了。 不告诉她自己为了替舅舅舅妈报仇,准备再次攻打乌金荡,是害怕小南香知道了,为了担心他的个人安危,很有可能呼拒绝他的这一次行动。其次,就是即使师傅小南香同意了,自己也得跟着。 像第一次在马家荡和马书奎水上开战,小南香挡在他前面一样。 是没出差错,万一真的有子弹打在小南香身上,那他孙雨晴将一辈子内心里不得安宁。 小南香在组织人准备挫败马占奎的江湖暗八门,孙雨晴则背着小南香,带人去踏平乌金荡的马书奎,知道的人都知道,那是孙雨晴为了给舅舅胡川逵,舅妈马大花报仇雪恨去了。 母子连心,不谋而合。小南香和孙雨晴互不知情,但又互相策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