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客栈不宜久留,水阡墨将南宫瑾言扶到轿中,拿出轿中备用的药给南宫瑾言喂下一点。siluxsw.com趁着这个时候,林元检查旅店,两层的旅店空荡荡的。他从二楼下来,刚要走,忽而瞥见前台,一个木质算盘孤零零地摆在木质台子上,生出些凄冷的意味。林元走近,一具干枯尸体赫然出现在眼前,躺在柜台后,恰巧被挡住。若非他来看,或许根本不会有人发现这个。 林元定神不动,顷刻间,他蹲身,顺手扯过斜插在酒罐上的蜡烛,仔细端详那已死的干尸。 是天启人。 “林元。” 水阡墨在马车中喊他。 林元定睛端详了片刻,确定没有异样后才转身一脚踏出客栈。他丢了一只点燃的木棍,熊熊烈火顺着几棵枯木渐渐将此处淹没。 马车渐行渐远。 已近破晓。 马车中,南宫瑾言倚在软榻上,他刚从昏厥中醒来,本就冷白的面色此时有些透亮。 方铭晞死了。 “公子。”水阡墨唤道。 南宫瑾言眼中的冷光已然消散,此刻眸中存着一份淡然自若。他长发不扎不束,别有一番雅韵。 南宫瑾言端坐好身子,任略过轿帘的凉风拂刮着缕缕青丝。 “找到云天泽了吗?”南宫瑾言缓声问道。 “他死了。”水阡墨答道。 南宫瑾言刚刚端起瓷杯的手一顿,也不过在须臾间停留了片刻。温水润喉,心却仍旧是冷的。 他倒是死得轻易。 南宫瑾言放下瓷杯,注视着水面的反光。 “墨如玉如今在何处?”南宫瑾言敛眸,觉得身体刺痛。 水阡墨抬眸,听林元说道:“听说是去了鹤城。” 林元顿了顿,忽而说到:“云姑娘也去了那儿。” 南宫瑾言神色不变,他问道:“你是如何知晓的?” 他没有派人盯着她。 林元道:“路上见的。” 水阡墨听的云里雾里,云姑娘是谁?云氏,他首先想到云天泽,这云姑娘,莫非…… “你说的……”水阡墨试探着问道,“莫非是船上那个?” 路上比较惹眼的不少,但他唯独留意了那划船而行的蓝衣女子,容貌捂得严实,他记得清楚。 可是林元是怎么认出她的? 林元双眸注视着着南宫瑾言,点点头。 南宫瑾言合上书卷,问道:“她可无恙?” “身后不是跟着人吗?”水阡墨道。 南宫瑾言不语,气氛有些许窘迫。 “像是哪家的公子,相貌堂堂的,可就是不觉从哪儿见过这号人。”水阡墨悄悄瞥了林元一眼,觉得他有些古怪。 南宫瑾言心上好像有一根线“啪”地一声断掉了。 “走吧。”南宫瑾言道。“怎么?”水阡墨侧眸看他,“你,真要去找那姑娘,林元你……” 水阡墨话还没说完,马车突地颠簸一下,晃得南宫瑾言差一点磕到轿子侧壁上。 水阡墨连忙扶住他,南宫瑾言眉目清冷,面色却愈发地苍白了。水阡墨摇摇头,终是改了主意,便说道:“到了此地,最近的医馆便是鹤城的了。” 马车急剧掉头,林元将车帘掀开一角,对驾车的小斯说道:“到这儿吧,你可以下来了。” 小斯驾车到了个平坦的地方,收了银两便走了。 “他哪来的?”南宫瑾言现在很不舒服,苍白着张小脸儿,仍旧问道。 水阡墨笑道:“我楼里带出来的,老家在这边,恰巧碰到他在这边探亲,于是就让他捎了我们一路。” 南宫瑾言不语,林元却倏地看向他,目光含糊不清,配上他那双勾人心魂的美眸,让水阡墨一时无语,不好猜他这神情的意味。 小河边。 北冥幽看着怀中的生灭,指腹轻覆在扇骨上,感受到翻涌的灵力。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她难得叹了口气。 繁华之地又如何。 那天南边黑云积压,烈日高悬,哪里是寻常景象。 北冥幽站在桥边,试图调动体内虚荡的内力尝试施展法术,凝神聚气之际,一声嚎叫忽然从背后响起,将慢慢聚拢的精力打了个飞散。 北冥幽抬眸,眸底沉静。原来是有人落水了。 “救命!” 粗壮的汉子扑棱着,越扑棱,便沉得越快。北冥幽看他觉得眼熟,边想着,边抬步去探寻,握了根还算趁手的木棍,她步履飞快地走到河边,木棍朝着汉子伸过去,汉子只剩个头心了,北冥幽便握着棍子荡了荡水,等发觉碰到阻隔,她才向前一伸,沉重感瞬间袭来。 北冥幽眉头一皱,被这重量吓了一下。显然,那汉子抓住棍子了。手掌中棍子摩擦着手心,北冥幽的手马上被磨红,她又不能松手。 北冥幽用力一拉,可是她如今身体虚弱,哪里拉得动他?可恨的是那汉子一直扑棱,反倒让北冥幽难以使力了。 河边的泥是干湿的,北冥幽脚底打滑,眼看着河水要浸过她的脚尖。 正在北冥幽拽着木棍凝神思索时,那股庞大的重量霍然一轻。 那洁净的衣袖才入了眼帘,木棍便被人携着力向她这边拉过,北冥幽顺势向后拉,三下五除二的功夫,长木棍连带着那几乎全身攀附在木棍上的大汉一同被拉了上来。 北冥幽看着那趴在地上的魁梧的身形,愈看愈觉得眼熟,走近一看,竟是那个昨日在沂风楼找梅青青的男人。 “难怪这般重呢。”清淡的嗓音响起。北冥幽侧眸一看,却见来人肤白貌端,容光焕发,翩翩然一位白袍少年。 竟是宋玉。 “谢了。”北冥幽鞋已半湿,起身便要走,又听到身后的宋玉说道,“你要走?他怎么办?” “他,死不了。”北冥幽实在不想多管这汉子了,寒风袭来,激得她打了个喷嚏。 “我给你开间房间吧。”宋玉说道。 北冥幽犹豫了一下,转过身看到他清俊的面容,终是摇了摇头:“不必了。” 北冥幽摸了摸钱袋,发现所剩寥寥,又想起这是南宫瑾言给她悄悄装上的,原本鼓鼓囊囊的一大袋银子,不免有些失神。 “真的不用?”宋玉边说着,边蹲身拍了拍那汉子的脸,那汉子突然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带着白沫呕出一丝丝红色,掺杂着乱七八糟的脏东西。 宋玉“啧”了一声,赶忙起身。 北冥幽看着这汉子鼻青脸肿的,又想起那日他跟梅青青的对话。想到梅青青,北冥幽又抬眸看了眼宋玉,恰巧跟宋玉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皆是沉静得天衣无缝,不生起一丝波澜。 北冥幽转身走开了。 待几个时辰她要去找岳欣然,岳欣然带着她见裴临。她对能医好这具身子不抱多大希望,但还是想去看一看。况且她此番前来鹤城,并非是一时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