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澜意味不明地看了北冥幽一眼,末了,他冷淡地开口:“如果不想下界,并非全无办法。” 北冥幽把玩了一下掌门令,平复了心绪,“什么?” 白羽澜似乎在犹豫,北冥幽便这么定定地盯着他,白羽澜斟酌一番,说道:“找回你的神体。” 北冥幽将掌门令递给白羽澜,说道:“此物对我无甚用处,掌门令接通各门高阶子弟,稍有不慎,让你门下弟子有所察觉,太过麻烦。” 白羽澜敛眸轻笑,接回掌门令,看着这块玉牌的目光有些轻蔑,他道:“他们不敢。” “……什么?” “没什么。”白羽澜收了掌门令,说道,“如今上界不太平。” 北冥寒幻了个形,变成男身祈幽的模样,说道:“我知道。” 白羽澜说道:“所以,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些事?” 北冥幽说道:“这男身是当初借由我神体的一部分凝结在神魂里的,我虽没了真正的神体,但还有这男相神体撑着,只要不细究,不会发现的。” 白羽澜微眯眸子,脸色不太好看。 北冥幽轻笑一声,说道:“无论是否有神体,神蛟海域那儿必然是要万分小心的,此前多谢。” 说罢,北冥幽回眸对苍冥说道:“傻站着做什么?回生灭之境吧。” 苍冥有些犹豫。 “你觉得你的身份,在上界行动很稳妥么?”北冥幽丝毫不留情面。 苍冥有些难堪地垂下头,直接进了生灭之境。 北冥幽一摇折扇,眸光瞥向白羽澜,说道:“能向你打听个人么?” 白羽澜不置可否。 “夜绝尘。”北冥幽说道,“若非特殊情况,仙界仙人下界一般不喜掩饰自身名姓,此人,你有印象吗?” “没有。”白羽澜冷着脸,“为何打听他?” “无事。”北冥幽没多说。 毕竟她神体犹存这件事,唯有夜绝尘知晓,只是夜绝尘的身份神秘,他不肯对自己透露分毫,于她而言,便仍是个威胁。 白羽澜看着北冥幽即将离去的身影,忽地沉声开口:“处理完那些事,随我去仙界吧。” 北冥幽脚步一顿,回头,却没看向白羽澜。 目光从合欢殿飞掠而过,男相的她沉稳凌厉,周身仍是冷清的,只道:“到那时再说吧。” 白羽澜看着她消失在眼前,思绪不禁飘到了千年前。隔着一帘瀑布,他曾指点过她几个招式。 当时他们年纪相仿,那瀑布之内是修行佳地,她四处寻游,误将他当作了那地界的仙灵,怀着恭敬的姿态去解惑求教。 那地界的仙灵当时被白羽澜绑着丢在角落,像个趴在地上的大人参,吱吱呀呀发不出很大的声音。 白羽澜曾远远见过这个传言中的神界七帝姬,知道是她,便随意答了她几个问题,最后迫不得已成了她的半个师傅。 只是这些都是北冥幽所不知的。 浮光岛。 “这样真的行吗?” “怎么不行?都做过多少次了,你且放心!” 几个姿容俏丽的小仙神看着汇聚到一起的祈愿池水,表情各不相同。 “你们可知你们将水流引到了何处?” 这声音空渺,自不远处传来,如乘驾仙风般悠缓。 来人从池水奔聚的方向缓缓朝她们走来,气质卓然,容光焕发,隽秀逼人,周身气度不凡。 一瞬间将那几个小仙神晃了眼。她们资质浅淡得可怕,有没有日复一日地勤勉修炼,连自身事务都这般投机取巧地应付,实力也上不得台面,身价跌得更加厉害。来人不言不语,往那里一站,就凭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生生压了她们一头。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有人大着胆子看向了北冥幽,只看了一眼,就羞得垂下了头。 北冥幽轻晃着手中易了形的生灭,冷声道:“是这几年新任职的?” 她们不知道北冥幽的“几年”,具体是个怎样的概念,只模模糊糊地点点头,连连称是。 神明便是如此,不用什么派头,实力差距过大的,单单打个照面,实力强的便能压得另一方喘不上气。 “你们只知道那位的神殿如今空着,对那位的了解,想必不多。”北冥幽一展折扇,挥手,展出一副水幕。 上面俨然是不知何时记载下来的画面。 生灭之境里,苍冥能够透过跟那水幕相似的东西,能够看清外面的景象。 当看清那水幕上的画面时,他嘴角一抽。 那是他尚未化成人形时的状貌。 紧接着,听到“祈幽”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这是那位上神的灵兽,上神不见踪影,独留这只神兽在殿中,神兽灵根颇深,相传曾受神帝称赞,此时必已登峰造极,我曾听一些上神说这灵兽护主非常,你们该小心了,你们未必是他的对手。” 苍冥汗颜,却由衷地笑了。 怪不得她突然放了生灭之境的外感之道,让他能够从中看到,听到外面的情况。 原来是故意的。 那么,她不生自己的气? 皱了一路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来,苍冥的大尾巴在身后浮现,缓缓摇晃了起来,自己浑然未知。 “可是……我们打听到,那灵兽,是被神帝锁起来关住了啊。”其中一个小神女说道。 北冥幽一挥折扇,苍冥的映像消失,她身形一晃,原地消失,再出现时,是在那小神女的面前。 折扇挑起小神女的下巴,让她抬眸直视自己的目光。 小神女的脸红得马上就要滴血,北冥寒眯着眼沉声道:“果真消息不通灵,你不知道?那笼子,早被破开了。” 小神女身形一颤。 北冥幽见她们这不惊吓的样子,觉得乏味,后退两步,抬臂掀了汇聚成束的池水,奔流向前的池水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抓住,腾空而起,逆行往回,通出去的水流自她们跟前汇成一个大水球,轰然炸开。 几个小神女几乎在同一时刻捂住胸口,口中喷出鲜血。 北冥幽一愣。合欢殿的祈愿池被她们搞鬼,弄得污浊,她自行连了连接去一点一点处理时,受到的反噬是这几人如今所受到反噬的相加累积,到底是她高估了她们。 才刚刚通出去的祸患,承受起来就如此费力。该说她们是脆弱不堪呢,还是自不量力? 无名剑出,一剑贯穿汇聚的通道,碎痕极速延伸——“砰”! 炸裂开来。 “那位是我的故交,她即便多年未在神界抛头露面,也不是尔等可以随便得罪的。”北冥幽冷声道,“再让我发现你们搞什么小动作,搞到了合欢殿,我就折了你们的神骨,扒了你们的皮肉,将你们喂入她殿中灵兽的口腹。” 说罢,北冥幽原地消失不见,速度之快令那几人惊愕不已。唯有那一地被公之于众继而残忍摧毁的狼藉留下了“他”曾来过的痕迹。 反噬造成的疼痛还在鲜明地鞭笞着她们,这位“故交”的凌厉伸手历历在目,她们知道这不是虚话,而是实打实的威胁…… 几个小神女战战栗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无一人再敢开口胡言乱语。 难道……那位合欢殿之主,并没有死? 这个念头如晴天霹雳,令这几个小神女瞬间吓破了胆。 虽然她们根本不清楚合欢殿之主究竟是何来头,但不代表她们没听过关乎她的一两句传闻。 死了便死了,倘若活着…… 她们只觉脊背生寒,踹踹不安起来,根本不敢再细想下去,连忙托了理由草草告别,各回神殿忙不迭去收拾自己曾经偷懒惹下的烂摊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