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她把赶来抖威风的老太婆们唬得一愣,也把他气得够呛。因为康熙看得很明白,她那口气只是庆幸终于可以离开他这个讨厌的家伙,而不是狗屁的害怕。 是她在迎接酷刑,而不是酷刑在等着她。 她的轻蔑与高傲让他的苦心变成了笑话。 时至今日,他是不是也应该和当初的她一样? 康熙抿紧了唇,安静的忍耐着。轻轻一瞥,眼中仿佛盛满了安静无波的春水。 今天的苦是她还给他的。那么,他自然也会淡然的迎接。她能熬下来的,他怎么会不能? 他把胸中万千的怒火都压了下去,宛如将它们封进了冰窟里。 他不会让良妃如愿的。 但他这份淡然在其他人的眼中理所当然的变成了挑衅。首先抱不平的便是那些内卫统领。他们自然是觉得贱婢蛊惑了哈郎阿,令良妃造成了误会,而不愿相信是哈郎阿背主。贱婢胆敢如此嚣张,他们应该把她拖过来给良妃赔罪。 此中已经有不少人磨拳擦掌准备动手,却在瞧见康熙眼神时又及时收住了。 康熙身上传来的竟是威重的压力,那是高高在上的主子才能给他们的。 他们有些恍惚,但没有多久便冷静下来,静待良妃吩咐。 良妃也是知道康熙不可能回答的,于是,她很大度的去问另一个:“贱婢很有骨气嘛。哈郎阿,你有什么话说?” 哈郎阿的脸憋得有些发红,第一次执行任务就是这么重要的。他既感到自豪也有些紧张。他不敢看统领们的眼睛,怕他们误会。 但该做的,总是要做的。 他暗暗瞥了一眼康熙,做出他们是同党的样子,随后又转回头来,低着眼帘道:“主子,事关重大,请恕奴才不能说。” 他当然不会这么容易就招的。 良妃了然的眨了眨眼,紧了紧手中的马鞭:“哦。看来你是要等他开口才肯说了。哈郎阿,朕把你提上来,你就是这么回报朕的。” 这是要用刑了。 统领们突然醒悟过来,立刻下马跪了一地。 一同跟随着的是所有的奴才,当中也包括常宁和苏麻。 四周的风像无情的刀子刮着他们的脸和身子,可是没有人敢动一下,良妃坐在马上,却没有瞧他们。 她在瞧康熙。 坐在原处的康熙还是那样,从头到尾姿势也没有变一下。密密的汗从他的额头不停的滑下来,他还是那样。 他也在看她,很认真的端详。 他的眼,她的眼。如剑,如刀。 这才是真正的刀光剑影。 良妃想起了多年以前。心里一阵抽痛。 她在马上轻哼。那些忠心的内卫便主动应声:“嗻!” 他们把哈郎阿和康熙分别带了下去,静待处置。 经过良妃身旁的时候,康熙拼命压抑着痛苦之色,面上一片平静。可是褂子却已经被汗湿透了。抓住他的内卫一上手便知道他是脱臼了,拿捏之处极是巧妙,没有扯坏他,却让他体会了最大的痛。 他相信他们是有意这么做的。 呵呵。 待他和哈郎阿离开后,那些统领们定定神,争相求良妃息怒。 本来当下是开会的时辰,可没有一个人敢提。内卫竟然出现了不忠的嫌疑,他们怎么还敢有脸提呢。 良妃的右手紧紧抹着马鞭,越来越用力。不知在想什么。 不一会儿,有人发现有斑斑点点的血从上面坠下来。 “主子,主子!”顿时,四方响起了声音,常宁和苏麻率先爬起来向她跑去。良妃的手伤了,他们当然以为是因为气着了才这样的。 良妃下了马,却绕开了苏麻,先朝着常宁唤了一声:“不用过来了!” 常宁顿时又一跪。 苏麻没有被吓住,她赶过来捧住了良妃的手,忙道:“别气坏了身子,先上点药吧。” 良妃压着心头的兴奋,松了松肩,回头应了一声。 该演的戏已经演过了,剩下的时光应该留给康熙去受苦。只不过她不会马上就处置,而是要晾着他,让他再耗一阵子。在他体力透支,悃得不行的时候再动手。这样,才对得起他。 良妃吩咐人们不许走漏风声,仔细照看保成,随后由常宁引路去了田庄。她放下手边的事,带着保成在庄上玩耍。却把看押哈郎阿和康熙的责任交给了常宁。 虽然出门在外,常宁也是毫不含糊。这便把哈郎阿和康熙关入了庄上的密室,同时调取善扑营最常用的刑具。 苏麻趁着这些人在忙碌的时候寻机来见康熙。 她不敢接近他,怕被当成串供,但也悄悄的偷看盼能知道他的状况。 她不相信康熙会造反,可为什么在被指控的时候竟然一句话也不说,难道竟不知道会受皮肉之苦吗。 苏麻怀着复杂的心情来到了窗下。 密室里,康熙被展开双臂捆绑在木桩上,双腿也绑好了。 还没有开始动手,看守的目光已是十分的凶神恶煞。 这间是他,另一间则是哈郎阿。那边已经开始有闷哼声传来。 苏麻知道那就是在动刑了。赶到哈郎阿的窗下看了一眼,顿时不忍的扭过了脸去。 那些内卫们毫无怜惜的把他按在长凳上,抓住四肢在帮他“松骨”。 一想到康熙也有可能会这样,苏麻赶快又回到了他的窗下,紧张的注视着。 渐渐的,天色暗了下来,有了丝丝细雨。风也变得更清凉了。 不久,夜色中来了四个三十来岁的带着刑具的嬷嬷。她们都是慎刑司的人,接到命令立刻就赶来了。她们携带着刑具箱,步伐轻快。 待发现苏麻在这儿,都是一愣。 由于苏麻的特别身份,她们不敢驱赶,见过礼后便进了房。 看守让开,她们把康熙从木桩上放下来。 她们没有急着拿刑具,其中之一走到他身后,伸手从双肩往下顺着四肢轻柔的按摩。当她感觉到康熙一点也没有紧张,倒是有些惊诧的省了这一步,伸手拿过了两条麻绳在他的双膝绕圈,以特定的形式分别的扎紧。 康熙顿时感到血脉紧绷起来。 但是他依旧挺得直直的。 某个圆脸的嬷嬷望了望他明亮的眸子,惋惜道:“上回不是挺乖的吗,怎么突然又变了性子。你喜欢受罪不成?” 康熙心中一凛,顿时想起了他把良妃送进慎刑司的时候。 那天夜里也是有雨的。 ☆、23、苦熬 一个时辰前。皇庄。 良妃之前陪着保成在庄上的地里玩了个遍,陪他一同栽树,浇水,看花,也亲手采摘了不少水果,还追逐打闹得弄了一身汗。尽兴而归之时,已是日落西山了。 他们玩得高兴,伺候的奴才心里也能好过一些。特别是内卫那些人,他们可感谢保成了。保成不但小主子,在某些时候还是他们的福星。主子不高兴的时候他来打打岔往往就能化险为夷。只不过,这个福星有时也有可能火上浇油一把,害得他们更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