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苍稳住身体,用更大的声音吼道:“不!” 秦初弦怒了,扬起巴掌劈头盖脸地扇下:“滚滚滚滚,快滚!” 嵇苍双手护头,身体被秦初弦扇得左摇右晃,干脆不再说话。 就在两人拉拉扯扯的时候,一道清冽的声音插了进来:“打扰一下。” 秦初弦停下动作,回过头一看,是那个面如冠玉的少年。 少年好奇地问:“你们刚才在抢什么,我没看清?” 少年离秦初弦很近,身上散发着一种淡淡的香气,驱散了周围浑浊的尸气,令闻惯了臭味的秦初弦有些不适应。 思量一番,她迟疑地掏出怀里的窝窝头,紧紧捏在手心,递到少年面前,低声道:“窝窝头,只有,一个,不能给你。” 不想少年咧了咧嘴,往后退了一步:“好脏,这么臭的东西能吃?” 闻言,嵇苍挤到两人中间,捏着拳头,气鼓鼓地看着少年。他刚杀了一个人,脸上全是干涸的红色血痂。再瞪起大大的眼睛,竟如庙里供奉的鬼神一般煞气十足。 少年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个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男孩,露齿一笑:“有杀气?真不好玩,还是你姐姐可爱。”他望向秦初弦,笑意更浓,“若你做不了魇宫弟子,我就讨你来做我的丫鬟如何?” 说着转身,挥了挥手:“师傅让咱们追上他,走吧。” “啊。”巨大喜悦的来得太突然,秦初弦脑袋发晕。 少年回头一笑:“两人都来。” 这小哥真是好人啊,秦初弦激动地揪住了嵇苍的胳膊。 “哼。”嵇苍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 第8章 第8章 江湖上势力最强大的邪派,内部三阁鼎立,地阁、水阁、天阁。地阁管杀,水阁掌管遍布各地的情报组织,天阁统管地阁水阁势力以外的杂事。三阁地位相等,除三位阁主外,每阁各设六位掌权长老。阁中大事,由二十一位长老共同决断。 可在秦初弦眼里,魇是个天宫般美好的地方。 新手堂里有很多孩子,孩子们每顿都有大米饭吃,还有定量的肉食。住的条件也不错,一张通铺上睡十二人,一人一床厚实的大被子。每天,表现优异的孩子可以得到一个煮鸡蛋。新手堂学的东西很简单,无非是武术,认字什么的。这些东西她都懂,所以她总能拿到那一个鸡蛋。 男女堂是分开的,女孩男孩不准见面。不过秦秦初弦在男女堂校武场中间的篱笆上找到了一条尺来宽的裂缝。每天傍晚她都会偷偷溜到篱笆的裂缝处和嵇苍见面,吃鸡蛋。 兵荒马乱的年头,能吃得饱,穿得暖,还有什么不知足?流浪了大半年的秦初弦觉得现在的生活无比满足。 唯一令她担心的是她将来怎么办。到了新手堂后,她才明白那个中年男人,也就是地阁主说她年纪太大的意思。 除了她和嵇苍,新手堂里的孩子最大的不过十岁。嵇苍占了天资的便宜,被地阁主钦点进新手堂。她完全是借地阁五少的吉言混进来的。年纪越大,越难练成上等武艺,等三大堂挑人的时候,她十有八九要落选。新手堂落选的弟子或被赶出去,或打发到各堂做下人。 她不怕做下人,只要有饭吃,做什么不一样。但各位主子挑选下人,大多挑看得顺眼的。她的模样虽然不难看,但和堂中一干伶俐可爱的师妹们比,就远远排到后面去了。 虽然地阁五少也就是先前见过的那个少年说过以后讨她做丫鬟,但人家也就那么一说。 那天她和嵇苍赶上地阁主后马上就被转给了地阁帮众,从此再也没见过地阁主和地阁五少。 在魇呆了半年,她渐渐对地阁五少有了一些了解。 传说地阁五少是地阁主最得宠的弟子,简直像亲儿子一样。地阁所有弟子简朴无比,穿统一的朱红色衣裳,以“地”字为姓。地阁五少却不同,不仅可以穿各种各样的衣服,以名“陵兰”示人,地阁主甚至还将自己的独立院落隔出一半供他居住。 他的武艺也是同龄弟子中最出众的,五岁进宫,十四岁便同地阁主一起处理地阁大事。 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人物,秦初弦怎么能指望他记得一个随口许诺。 年纪不占便宜,后台指不上,秦初弦只得自力更生。练武时玩命似的练功,休息时狗腿地给师傅捏腿倒水,空闲时拿着抹布帮管事的到处擦擦抹抹。她想,就算当不成弟子,也要在堂中混个下人的差事,哪怕替人也比出去摸死人馒头强。 别说,她的努力真有了回报,管新手住屋的大婶拍着胸脯向她表示,若是秦初弦落选,她便介绍秦初弦去五谷轮回司,负责刷马桶。 从某些方面讲,秦初弦是个很努力的孩子。 相比秦初弦,嵇苍的日子要悠闲得多。他是地阁主钦点进阁的人,进新手堂也就是走个过场。日后进地阁,做地阁主亲传弟子是迟早的事。这让其他一干惶惶不可终日的新手堂弟子无比嫉恨。再加上他的脾气暴躁,经常被看他不顺眼的正式弟子揍。 每次见面,秦初弦总能从他身上找出新伤口,弄得秦初弦担心不已,总怕出什么大事。 这种担心终于在某一天变成现实。 这天秦初弦又揣着鸡蛋在裂缝处苦等,等到天色变暗都不见嵇苍的人影。倒是小翠气喘吁吁地跑来告诉她:“秦初弦姐姐,你弟弟打架打死人了,送到刑堂去了。” 秦初弦觉得自己像被人击了一拳似的,头晕目眩,整个人魂飞天外,踉踉跄跄朝刑堂跑去。 刑堂是整个新手堂最可怕的地方,上回有个小师妹偷了师傅的东西,进了刑堂,再也没回来。 嵇苍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拼命跑到刑堂,嵇苍已被人押入了大牢。新手堂男女堂两位师傅正坐在大堂中聊天,刑堂一侧,躺着一个用白布盖着的人,白布上鲜血点点。 看到那个用白布盖着的人,秦初弦一阵腿软,扑通跪倒在地,咚咚咚磕了几个头。然后一跪一爬,爬到女师傅脚边,拼命作揖:“求求师傅,饶了嵇苍,他不懂事,他还小。打他一顿也行,就是千万要饶了他。” 男师傅皱眉:“她是?” 女师傅微笑:“那臭小子的姐姐。” 闻言,男师傅摇摇头:“哎,这小子要是有他姐姐这么懂事,铁定能成事。” 女师傅也笑着遥遥头,同男师傅一起站起身,越过她走了出去。 秦初弦怕惹怒了两位师傅,连她也关进去,到时嵇苍更没指望了,所以不敢抓师傅的衣角,只敢对着他们的背影拼命地磕头:“师傅,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可两位师傅却有说有笑地谈起了琴艺。 刑堂中空荡荡的,秦初弦跪在刑堂中间,惊恐的眼泪终于滑下。她一边抽泣,拉着袖子抹眼泪,一边努力想救嵇苍的办法。 能救嵇苍的似乎只有地阁主。但她一介待选弟子,怎么见得着地阁主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