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呆地用手指缠着他的一缕头发:“嗯。” 第169章 厮磨到大中午两人才起床。 收拾完毕,绛月随手扔给我一个水墨药瓶:“事后吃一粒。” 药瓶上的图案淡雅干净,很眼熟。 “为什么给我这个?” 他微微一笑:“我猜,你想要。” 整整一天,他妖娆的浅笑都萦绕在我的脑海里,如雨后的薄雾,朦朦胧胧,看不清看不切,让我在听绝心汇报时都有些心不在焉。 “夫人,还需要属下再说一遍吗?”绝心问。 “嗯?”我猛地回过神,“不用了,去准备一些工具,一个时辰后出发。” “是。”绝心受命退下,偌大的院子里只剩我一个人拿着药瓶呆立。 残破的院墙,结满蜘蛛网的房梁,黑洞洞的窗棂,挤得人有些喘不过来气,就连淡蓝色的天空也被这方小小的天地染成了浅灰色。不知过了多久,死一般的寂静中,多了一种细细碎碎的指甲挠墙声。 我扭头朝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 只见那幽暗的拐角处,赫然探出了两只煞白的手,十指慢慢地扭动,尖锐的指甲挠动着灰白的木墙,发出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尽管对这种事早有准备,我仍有些稳不住自己的胆子,急忙提起嗓子,给自己壮胆:“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的目的。” 嚓的一声,那双手飞快地缩了回去,十指在墙上留下了十道白森森的划痕。 自己的事已经够乱了,我不想再看别人的事。于是我拔腿便走,可刚一转身,四周的光线忽的暗到最低点。周围的空气化成了一汪墨水,伸手不见十指。一股冰凉的微风在我耳边缓缓盘旋,吹得我全身发冷。 还是没逃过幻境。 于是我抱着双臂,顺着微风吹来的方向,摸索着向前走。 不一会儿,前方终于模模糊糊地出现了一扇雕花木门,木门里亮着昏黄的灯光。 我贴近门棂,想看清里面的情景。屋里很安静,桌上放着一盏影影绰绰的油灯。月牙门处挂着浅绿色纱帐,纱帐里似乎有两条人影在活动。 忽然。 “丧门星,想烫死我!” 伴着一道男人的怒吼,一个浑身湿淋淋的橙衣女子兀地从月牙门里飞了出来。不,应该说是被人扔了出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紧接着,一个膀大腰圆,面露凶光的光脚男人拨开月牙帐,几步跨到女子面前,揪起女子的头发,提拳便一顿没头没脑地乱打。 男子有武功,每一拳都用了真气。 啪,啪,啪…… 皮肉相接的闷声像在打年糕。 女子护着头,咬着牙关一声不吭,胳膊下,秀气的眼眸如死水一般沉静。 原来,她胳膊上的伤是这么来的。 有一瞬间我甚至快控制不住自己想破门而入,但我知道,这是幻境,我无能为力。 就在女子晕过去的瞬间,木门像烟一样随风飘散,又迅速聚拢,在我周围凝结成了一个小院子。院子正对着一间闹哄哄的小屋,一个赤身裸体的少年拿着衣服,屁滚尿流地从窗户跳出。而那个□□的女子则双手撑住窗框,挡住了身后的人。气得那个鲁莽汉子举着铁拳,一拳又一拳的砸在女子的背上。 我很诧异,她那么单薄的身体,怎么能爆发出那么大的力量,无论她的丈夫如何挥拳都纹丝不动,甚至口吐鲜血也不肯松手。 别打了。 我想喊,可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就算我发出声音,也阻止不了她被人活生生打死。 场景再次如烟般消散,变成了一间熟悉的小屋,我站在小屋中央。屋外大雨滂沱,窗户在雨风的吹拂下不断开合。一双穿着白袜子的脚在我面前有节奏地晃来晃去,绳索与房梁相接的地方不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很痛苦吧?”我在心里对她说道。 “如果连你都不被世人原谅,我恐怕要被万人唾弃了。其实,不是我不想好好过日子,是他们不让。被人退亲,扒光衣服游街,浸猪笼都不是我的错,他们却永远不肯原谅我。在那个高贵的家,和那个家的周围,不管是长辈,妯娌,还是仆人,都因为这些过去不把我当家人。甚至有一天,我的两个孩子也会因为我而感到羞耻。” “飞墨是爱我的,但他只是完美百里家的一部分,完美的百里家不会为了我这颗身份低微又肮脏的小石子做任何改变。和百里家的一次次冲突,不过是我和百里家不可调和矛盾的产物。他们不欢迎我,也从未接纳我。和你一样,我也想离开那个不属于我的家,这和绛月无关吧。” “糟蹋相公的爱,我是不是狼心狗肺?”我问她,也问自己,“浪费亲人的好意,我是不是忘恩负义?为什么我那么穷,别人对我的每一点好都是对我的施舍,让我负债累累。要是时光倒流,我一定不再贪心,只要让我爱我所爱就好。可现在,我什么都没了。” …… 手中的药瓶已经被我捏得汗津津的,安排这场游戏,让我看清自己毫无退路的处境,夺走我从他手里夺走的东西。绛月真残忍,和我对他一样残忍。那么,我便如他所愿,陪他演完这出戏。 …… 城郊的坟场还是那么荒凉,乱糟糟的墓碑到处可见。几只漆黑的鸟儿在谷底中央那口篮球场宽的大陷坑上空不断盘旋,凄厉的叫着。有绝心这种高手在,很快便在院墙外找到了肖师傅三人的味道,味道断断续续,一直延伸到城郊坟场中央的大陷坑边上。 据说,当年林家人拒绝给林二少夫人收尸,林家老太太慈悲心肠,给了林二少夫人一口棺材,雇人抬到这乱坟地中央埋了。不料,接连几天阴雨绵绵,坟场中央突然塌出了这个大陷坑,几百座坟连同林二少夫人的坟一起沉入地底,坟场也因此被废弃。 天坑黑洞洞的,深不见底,一股股阴冷的冷风直往上泛,冻得人混身冒鸡皮疙瘩。侍卫们点起几根火把投下去,火光晃晃悠悠地飘了半天,终于到底了。粗略目测了一下,大约有一百多米深。 布置好下坑的软梯,绝心道:“夫人,爷说过,若夫人找到这里,只需在坑边等候,属下等人自会把人带回来。” 凭什么事事听绛月的? 我白了他一眼,跟在一个侍卫后面,爬下了软梯。 可爬到一半我就开始后悔了,软梯扭来扭去,非常不好控制。天坑壁又湿漉漉的,不一会儿就沾湿了我的衣裳,阴冷异常。再加上天坑很高,等下到坑底的时候我的两只胳膊已涨得发痛。 坑底与坑口差不多宽,地上积满了黄色的臭水,正好将脚背淹没。空气中弥漫着蘑菇腐烂般的味道,几根火把立在积水中央,鬼气森森。透过鞋底,可以感觉到地面到处散落着枯枝败叶,甚至还有一只黏黏的小虫擦着脚踝游过,吓得我差点惊呼出声。可看了看周围的山庄侍卫,我硬着头皮将惊呼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