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息也终于反应过来,几下子扑到林宏面前,使劲磕头:“二哥,是我错了,放过小雪吧。” 林宏气得一脚将他踹翻:“蠢猪,你看看她的模样,她是怪物!快烧!”最后两个字是对绿堰塘的人说的。 铁链拉着小雪往火堆中按去。 大难临头,小雪竟在紧要关头直直地看着林息,不再动了。 “小雪,”林息满脸是泪,也直直地盯着她,“我,我,我,我陪你。”说着便向火堆扑去,却再次被暴怒的林宏踹倒在地。 “混球,你中邪啦,快烧!” 熊熊的火焰已舔到小雪的衣摆,而她还是一动不动,眼睛依然直勾勾地盯着林息,温柔而湿润。 经历了这么多,却还是那个可怜的哑女,是傻还是懦弱? 我扬手:“上。” 几个侍卫从我身后腾空而起,空中火光崩裂,几条铁链轰然落下,砸起漫天的烟尘。随后,绝心飞回我身边,将怀中的人扔在地上后便急忙退开。他很细心,脱下自己的外衣裹在了小雪身上。 我翻身下马,捏着鼻子看着脚下的人。 她拉着衣襟,只从缝隙中露着一只湿漉漉的眼睛,怯生生地看着我。 “你刚才想死?”我忍住想吐的冲动,努力对她笑道,“好不容易才活下来,怎么能死?林息。” 闻言,林息急忙连滚带爬,跪在小雪身边。 “你敢吗?”我问他。 他看看小雪,又看看我,身体抖得像筛糠。 见他迟迟不回答,已快被臭味熏晕过去的我不耐烦地大声吼道:“是男人就告诉我,你现在敢吗?” 林息突然抖抖地吼了回来:“我我我敢!”说完,一把将小雪拥进怀里。 小雪呆呆地抬头望着他,看不清轮廓的脸上竟然有了一抹笑的表情。 我站起身,拉住马缰,冲他们歪了歪头:“还不快上。” “少夫人,您这是干什么?”被两个侍卫按住胳膊的林宏大声喊道。 我没空搭理他,小心地将林息和小雪扶上马,叮嘱道:“往西走,绝公子的人会护送你们,安排你们进索朗。” 林息的身体还是在抖:“少夫人,我一定替她治好病,我……” 我打断了他话:“这话对小雪说,跟我无关。” 小雪缩在林息怀里,依然用怯生生的目光望着我。 我对她微微一笑:“别人靠不住就得靠自己。”说完,在马屁股上使劲一拍。黑马带着两人飞奔而去,两名山庄侍卫紧随其后。 等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我实在是忍不住,低头哇哇吐了起来。 林宏大声喊道:“少夫人,你也中邪了,快放了我,不能让怪物跑喽!” 吐完轻松了许多,口里鼻子里的萦绕的臭味都不见了。我直起身,拍着胸口,慢腾腾地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着他,最后目光定在他那双斗大的拳头上,缓缓说道:“林宏二哥师从绿堰塘,武艺超群,是欺负弱女子的好手。我幼时跟父亲练过极云拳法,早就想跟二哥切磋一下。” 他愣住了:“嗯?” 还没等他回过神,我提起拳头,瞄准他那高高的鼻梁,又快又狠地抡了上去。啪啪啪几下,他脸上绽开了一朵血花。 “你——”他想说什么,我抬起一脚踹在他肚子上,直接将他从侍卫手中踹飞。 只见他往地上一滚,站起身,用袖子抹了抹鼻血,双目赤红:“好,就和师妹切磋切磋!” 五派联盟,行侠仗义,所有弟子皆为正道同门。今天,我就要按五派规矩,代江湖中所剩无几的正气好好教训他。 山庄侍卫和绿堰塘弟子都识趣地退进了松林中。 火堆越烧越旺,灼灼热浪将我们的劲装衣摆掀得上下翻飞。他捏着拳头,慢慢地在我不远处量着步,一颗豆大的汗珠在眉毛里发着细碎的光。 我亦不敢轻举妄动,拉开架势,警惕地数着他的步子,默默在心中回忆着破解绿堰塘拳法的要诀:避其拳锋,攻其下肋,一击必中。 突然,他耍了个拳花,身影飞快地袭了过来。脚下尘土飞扬,手上拳风呼啸,好可怕的蛮力。 说时迟那时快,我微微后退,足尖一点,身体趁势旋到他上空,后背从他宽阔的肩膀上碾过,手臂抱住他挥拳的胳膊,一个极云错骨手顺势一拧。还没等他呼痛,我轻盈落地,手肘对准他的右肋猛地一击。再缠住他的脖子,一个揽月抱,呼的一下将他的身体重重地甩进了火堆,顿时通红的木柴漫天乱飞。 “啊!”他哀嚎一声,拍着冒烟的屁股从火堆中跃起,又抱着胳膊摔在了地上。 几个绿堰塘弟子忙跑过去查看他的伤势。 能空手打死黑熊的人果然不简单,尽管我已将他的力道移回了他自己身上,但胸口仍然火燎似的痛。我强压住不适,一撩衣摆,抬起下巴,高傲地望着他:“师兄,承让。” 毕竟是生意人家的人,他敛住怒气,勉强扯了扯嘴角:“师妹拳法高强,林宏自愧不如。” 我也笑了:“师兄,那怪物的事甚是蹊跷,我也不知绝公子为什么要托我送他们一匹马,还让他的侍卫护送他们,要不我帮师兄问问?” 他一边吸气一边摆手:“不用了,我那顽劣的弟弟,肯定会丢下怪物自己回来,给他一个教训也好。” 那已不是我能管的事。 同绿堰塘众人告辞后,我马不停蹄地朝山庄的方向赶去。除了绛月,我想不到江大哥还能找谁,希望他们别打起来。 第171章 山庄里张灯结彩,山道上挂满了红色宫灯,家丁们正忙着四处铺红地毯,沿道的树丛上黏满了绚丽的纱花,空气中弥漫着喜气洋洋的酒香和肉香,一看便知几天后会有一场盛大的婚礼。 大厅里也布置得一片奢华,到处摆放着金丝缠绕的红烛台,挂着鲜红色的绫罗幕帐,红艳艳地晃人眼,却寂静无声。 我长吸一口气,抬脚走进了主厅。尽管早有心理准备,看到里面情形的一霎那,还是身体一滞。 绛月斜倚在高高的主位上,若有所思地凝视着自己手中的黑色折扇,唇边挂着一抹妖娆的笑,华丽的黑裘大衣上泛着令人生寒的霸气冷光。而大哥半跪在大厅中央,一手拿着几张纸,一手捂住嘴,殷红的液体不断从他指缝间涌出,滴落在猩红的丝绒地毯上。 “大哥!”我急忙冲过扶住他,“他打你了?” 大哥看都没看我一眼,坚硬的脊背随着他的呼吸急促地发着抖,脸色苍白如纸。倒是主位上的绛月懒洋洋地开口道:“大哥急火攻心,不碍事。” 话音刚落,大哥“呕”的一声,指缝间的血涌得更快了。 我吓得心口发痛,赶紧冲绛月喊:“快叫大夫……” “闭嘴!” 伴着一阵腥风,大哥狠狠地将那几张纸掷在我脸上。 来不及深想,我手忙脚乱地捡起纸一看,顿时呆住了。一份休书,一份婚书。休书是飞墨和我的,婚书上的名字是孟书和聂烟雪。几个官凭大印章明晃晃的,十分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