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碧玉唱诺退下。 司清要成亲了,我大吸一口气,截住了泪珠。 第178章 吵过架,杨妈他们的告老还乡的事我还是那个态度,悉听尊便,多少只有二十两银子,爱要不要。 世上只有飞墨一个傻瓜,我绝对有理由相信,一旦杨妈他们得手,会有更多三四十岁的下人来浑水摸鱼。再则,等办完老太太的寿宴,家里只剩三万两银子。若从中抽出五千两给一群正值壮年的人养老,岂不是在难为我? 另外,虽然婆婆认为百里家能在老太太寿宴以后缓过气,但万一…… 我不想下半年靠典当家什过日子。 司清的婚礼很热闹,宾客甚多。司清的大哥站在大门前,笑吟吟地迎着客。他前两年进入御医院,因替皇上治好了几回病,一跃成为朝中红人。人意气风发的时候,额头上都闪着光。 我走过去道:“司大哥,恭喜。” 他瞥了我一眼,还未开口,又急忙将头转向另一边:“柳大人,好久不见。” 他身旁的管家很是激灵,忙弯腰作揖:“百里少夫人,里面请。” 我回了他一个微笑,走进了院子。 典礼还未开始,几位主人家忙碌地穿梭在客人中间。 碧珠常跟婆婆出门应酬,径直带我走到了第一桌第二桌的位置,可这两个位置上早已坐满了人,就连次一等的三四五桌上都坐得满满当当。 转了一圈没人让座,也没给我安排位置,碧珠气得面色土黄。 我笑道:“咱们去那边。” 普通桌位上人比较少,但上位也已被人占满。环顾四周,我瞧见了几个认识人,忙过去打招呼。 “殷夫人,好久不见,最近可好?” 殷夫人是飞源的干女儿,比飞源还大十岁。女儿比爹大十岁非常稀奇,所以我对她印象很深。 她正与人开心地聊着什么,听到声音,抬头瞥了一眼,模糊地应了一声:“好。”说完,又扭过头,跟人继续聊天。屁股黏在主位上,一动没动。 坐在她下首的吴夫人忙挪出一个位置:“百里少夫人,您坐我这。” 我本想离开,又不愿拂了吴夫人的好意,只好道谢,在她的位置上坐下,等待宴席开始。 身旁,细细碎碎的声音不断传到我耳朵里。 “新娘长得没她两个姐姐好看。” “那岂不是糟蹋了司家二少。” “这话就不对了,娶媳妇不在容貌颜色,讲的是旺夫旺家。不信,你们瞅那户黄金如土的人家,啊,长子娶失节妇,污祖宗香火,金山银山都得败光。” 另外几人瞥了我一眼,纷纷点头。 我不动声色地笑着,手心却捏出了冷汗。 碧珠脸皮薄,听不下去了,插嘴道:“殷夫人,昨个我家夫人还在想孙女呢,你什么时候去看看她老人家?” 众人皆是一愣,然后捂口哑笑。 殷夫人的脸憋成了猪肝色。 我忍住笑,低声吩咐:“碧珠,出去等我。” 碧珠唱诺。 这段插曲过后,周围的闲言碎语少了许多。 少顷,门外鞭炮骤响,典礼要开始了。众人兴奋起来,一拥而上,将礼道挤了个水泄不通。 见这个阵仗,我坐在位置上没动。 不一会儿,司清牵着新娘,慢慢地进了门。几个月不见,他的变化很大。眼睛旁若无人地看着前方,脸上妖娆的藤花和剔透的脂粉都不见了踪影,皮肤被黑红相间的礼服映衬得晶莹剔透。长长的头发被剪短了半截,利落地束在头顶。眉间的妩媚仿佛也随着飘飘的长发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美人就是美人,即使褪掉了身上华丽的妆扮,他身上那种如水般纯净的美丽仍然压过了在场所有人,包括那个身段婀娜多姿的新娘。远远望去,就像一只立在沼泽地中的丹顶鹤,高贵而优雅。 仪式不久便结束,新人被亲友拥进了洞房。反正礼也送过了,我决定早点回家。 快要走出司府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小声喊:“嫂子,喂,杨花,孟书。” 这么欠扁的声音,除了司清还有谁。我没好气地扭头一看,新郎司清躲在一个转角处,正向我招手。 我快步走过去,低声问:“大喜日子你干嘛?” 他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拉着偷偷摸摸地跑了起来。 要是让人看到新郎官和我拉手,非天翻地覆不可。我紧张地跟在他身后,感觉我们像两只偷灯油的小老鼠,有点刺激。 进了他的房间,闩上门,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相视一笑。 “该死的人言可畏。桌上有我亲手配制的玫瑰蜜丸,自便啊。我得补个油,鞭炮烟什么的,最伤皮肤。”他招呼着,扑到梳妆台旁,开始忙活。 还好,人后的他还是这么臭美。 我的心情顿时大好,饶有兴致地欣赏起了他这间比女人还女人的卧房。 巨大精致的木槿花样衣橱,双层檀香木大鞋柜,两米高的试衣镜,放满首饰盒的玲珑首饰架,浅桃木雕花大床,米白色圆形大帐。最显眼的是试衣镜旁两架两米高的墨梅屏风。 我羡慕地感叹道:“司清,以后我女儿的房间让你布置。对了,你不生我气了?” 他坐在梳妆台前,闭着眼,认真地做着脸部按摩:“现在的我,有何资格责备你。” 我敛笑:“那为何成亲?” 他声调依旧,只是有些微颤:“我娘最近身体不好,她想让我娶亲。反正小玉,算了,娶亲也好。” 明白他的无奈,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刚才在喜宴上没怎么吃东西,有些饿。我端起玫瑰蜜丸,坐到卧榻上吃了起来。 未几,他问:“你的肚子,你打算瞒飞墨多久?” 我微微一笑:“孩子是飞墨的。” “魔头怎会轻易放过你?” 听他提起烟雪,一抹阵痛飞快从心口掠过。 “骗,不过骗不了多久。”我撩了撩耳边的头发,“如今百里家有难,他了解我,暂时不会找上门。只是暂时的。” “如此,以后又当如何?” 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使劲往嘴里塞了一颗蜜丸:“信女百里孟氏,自愿剃度皈依玄天门,断绝尘缘,从此三规九依。” 他猛地转过身,惊讶地盯着我。衣袖带翻了一瓶浅色的美容油,淡淡的草药香立刻在屋内漫延开。 “嫂子。” 我大口大口地嚼着蜜丸:“皈依玄天,替百里家祈福,不损百里家颜面。一直耗下去,对飞墨不公平,我要放他自由,放自己自由。也放他自由。不灭不破,我们都快自由了。” 司清激动地推开椅子站起身:“孟书,你不要你儿子了?” 我白了他一眼:“如果不是因为儿子,我才不修真。吃肉都得偷偷摸摸,多麻烦。天大地大,去哪不行?” 随手将蜜丸放在塌桌上,翻身下榻:“好了,你得去招待客人了。给你个建议,忘了柳玉,试着去爱你现在的妻子,保重,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