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人群中间,江大哥把肩上的那个人往地上一扔,慢慢地退开,那种恶臭也再次在庭院中弥漫开来。 周庄主红着眼睛走到那个还在慢慢蠕动的人面前,咬牙切齿地蹲下:“杀了我周家那么多人,我倒要看看,你长什么模样?”说完,一下子将那人脸上的面罩扯了下来。 “哈——”一个女侠忍不住惊叫起来。 我也差点没站住,幸好飞墨在后面扶住了我。 展现在大家面前的是怪人浮肿的脸,苍白的颜色,溃烂的表皮,蒙了一层白雾的眼睛,眼睛里几条红通通的血丝,额头上一个已经变得黑乎乎的钉洞。最可怕的是,他那张早已僵硬扭曲的嘴此刻正努力地开合着,好像要说什么。这张脸比带面具时要可怕多了,也难怪他的味道奇臭,死了很多天已经开始腐烂的人,能不臭吗? 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个怪物本应该是周家灵堂里的一具尸体。 第40章 这么说来,刚才那些在天上秀身材的红衣怪人,全部都是——周家的尸体。 更多的人加入了呕吐大军。 “难道,这是魔门的纵尸手?”有人抖抖地说道,周围的人顿时纷纷向后退了一丈远。 江大哥走过去,蹲在怪物旁边仔细地看了一半天后,拉下了怪物的连衣帽,伸手摸进了怪物的头发里。我差点再次开吐,大哥这也太大胆了。 江大哥摸了一会儿后,忽然停了一下:“找到了。”接着他使劲一拔,一股黑水从那尸体的脑袋里喷了出来,而江大哥手里多了一根长长的钉子。拔出钉子后,那尸体颤抖了几下后不动了。 “这不是魔门的纵尸手,手法很粗糙,应该是一种儡尸术。”江大哥说道。 “庄主,庄主”一个家丁跑了过来,“禀庄主,灵堂的遗体全都不见了,还有看守遗体的人也失踪了。”话音刚落,那个家丁看到了墙上的尸体,大叫起来,“那是看守尸体的龙二啊!” 静了半天后,有人愤愤地说道:“凶手手法凶残,亵渎死者,简直比魔门凌风堂更可恶。” 该下饵了,我几步躲到飞墨身后,拉着他的衣角弱弱地说道:“我觉得这好像是报应啊。” “百里少夫人,你竟然说这是报应!”周庄主的脸黑了下来,要不是飞墨在他肯定把我拍飞了。 我小声辨道:“小妇人无知,乱猜的。可刚才我和相公就在凶手旁边,凶手并没有伤害我们。而且,至今为止,除了周家的人,周家庄还没有死过外人,就连刚才被抓走的那位大侠都还活着。凶手应该就是专门冲周家的人来的,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不是报应是什么?” “夫人不得胡说,那应该叫报复。周家庄这么多年仁义的名声传遍天下,有小人记恨也不奇怪。”飞墨训了我几句以后又将头转向周庄主,“周伯伯,贱内无知,请见谅。” 我突然有了一种和百里飞墨唱双簧的感觉。 “无妨,我看世侄你也受惊了,歇一会后再给我们讲事情的经过吧。”周庄主恢复了平静, “这次好歹知道那个杀手只会在世侄推算的地方杀人,下次绝不让他跑了。” 飞墨和大哥他们留在那里处理事情,我休息了一会后被送回了小庭院。 回去以后我在床上躺到了天黑,等司清和凡烈都睡下了,我带上凡烈的短刀,偷偷往留芳亭摸去。一路上的夜行者还真不少,大多都是周家偷偷出逃的下人。大难来临前各自飞,凶手只杀周家人的习惯把这些人吓坏了,他们逃跑也很正常。 不知是不是人少了的缘故,今夜虽然明月当空,周家庄却更加阴森恐怖了。我的脑海里不停地晃悠着白天在天上自由飞翔的僵尸先生们的影子,脚有点不听指挥地抖。 突然,一堵萧墙的边上的一丛月季不知为何动了一下,吓得我赶紧躲到一根柱子后面,握紧了袖中的短刀,盯着那丛月季。盯着盯着我突然想起了一个小丫鬟说的话:那些尸体还没有自己跑回来呢。那月季丛里的会不会是尸体啊?就算不是尸体,旁边那堵萧墙下面可确实埋着个人啊。按那本书上的说法,那人还是活埋的。他会不会像贞子一样产生怨念,从墙根里爬出来啊? 这些层出不穷的可怕想法吓得我是浑身像筛糠一般地颤抖,在强烈的恐惧之中,我一撒腿跑了起来。 跑到留芳亭外我才停下脚步,在一座比较隐蔽的假山后藏了起来,一边发抖一边在心里念叨着:鱼儿鱼儿快点上钩吧,你上钩了我就能确认某些东西了。 其实周庄主会不会在意我白天说的报应说我心里并没有谱,只是在试试运气罢了。今晚的月亮很圆,在月亮外边有一层淡淡的月晕。天上有一些黑压压的云彩,并没有遮住月亮,月色有些朦胧但这个亮度应该能看清楚某些人。渐渐的,月光微微驱走了我的一些恐惧,让我的颤抖频率慢了下来,我竟然打起了瞌睡。 到了后半夜,留芳亭外面响起了琐琐碎碎的声音,几乎快睡着的我一下子就清醒了。透过假山缝看过去,只见那边来了几个人。领头的是周庄主和那个老喜欢穿墨绿色衣衫的中年男子,在幻境里听周庄主叫他“家信”,因为在幻境里他对那个孩子的一丝不忍,我对他还有一点好感。他们后面跟着几个拿着铁锹的家丁,其中有一个看上去很不安,他是家信留下来杀孩子的那个家丁。 “开门。”周庄主一声令下,手下过来打开了留芳亭的大门。家信轻轻地一推,随着门在安静的夜晚里发出凄厉的一声惨叫,封闭了二十年的含冤之地就这样被人打开来,静静地躺在月光下,看着闯入的众人。 周庄主犹豫了一下,带着众人走了进去。 我在墙外听着动静,等他们在院子里停住脚步后,偷偷地潜到了一个靠近他们的墙根位置。 “老爷,六爷,当年那个小少爷就是埋在这里的。”说话的应该是那个家丁。 “挖!”是周庄主冷冷的声音。 一阵铁锹与泥土接触的声音响过了以后,周庄主的声音再次响起:“怎么还没有,你埋得很深吗?” “大哥,别急,再挖挖看。”那个叫家信男人的声音。 “你住嘴,当年我叫你亲自动手的,你要是听我的,用的着我现在跑来验证吗?你们都愣着干什么?挖!”周庄主好像很急躁,又是骂家信又是骂家丁的。 铁锹声再次响起,过了一会儿,忽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嘭——”,是打在身体上的声音。 “狗奴才,还不说实话吗?”周庄主的声音冷得可以冻死人。 “老爷,六爷,我说,我说,当时你们刚走没多大一会,我正在挖坑,留芳亭房顶突然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把小少爷抱走了。”家丁好像都快哭出来了,“小的,小的实在打不过他们啊,老爷饶命啊,老爷饶命啊。” “什么样的人抱走的?”家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