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小事都不会,果然是金枝玉叶,娇生惯养。”他冷眼睨我,语带嘲讽,却捉了我的手凑到唇边。 黛玉心中一紧,反手推开他,却触到他仅着贴身单衣的胸膛。 她窘急恼怒的样子,引来他哈哈大笑。 “少主……有事么?”门帘掀动,小叶探身询问,被他的笑声惊动,有些惊疑关切。 黛玉趁机抽身退开,却听他一声怒喝,“出去,谁要你进来!” 小叶怔在门边,神色骇茫。 他大怒,抓过药碗,劈手向门边掷去,“滚!” 小叶眼中泪水涌出,掉头奔了出去。 黛玉远远避到屋角,无动于衷,只是漠然看他。 这几日,他伤势好转很快,虽未全愈,精神元气却也恢复大半。 这位贺兰王子性情古怪之极,病中憔悴时还有些令人恻然,一旦精神好转,便越发乖戾莫测,喜怒不定。有时一整天少言寡语,对旁人视若无睹,有时暴躁之极,发起火来毫无理由。 他骂走了小叶,似仍不解气,越发烦躁不安。 黛玉见状便起身向门边走去。却觉得臂上蓦然一疼,被他狠狠拽了回来。 “我叫你走了么?”他冷冷开口。———————— 第29章 入宁朔只为血海仇 四月的江南,已经是繁花似锦,花红柳绿的时节。而塞北边疆,则依然是寒风刺骨的鬼天气。水溶和南宫倾城二人站在刚刚冒出青嫩草尖的斜坡上,背靠着背,谁也不说话。 黛玉已经从他们二人的视线里消失了七天,这七天里,两个人疯狂的寻找,各自发动各自的力量。水溶调集了所有官方的势力,还有北疆驻军的暗探,对西藩回纥人进行了严密的搜查,所获得消息是,他们的二王子还没回国,只是回纥上下都已经知道了天朝皇帝赐婚的消息,回纥老王十分的高兴,命人即刻修缮二王子府邸,准备迎接天朝公主入回纥。 南宫倾城虽然是江湖上的一个浪子,但因为他多年来救治过不少的江湖游侠,所以大家都把他的事情放在心上,江湖上更有一个叫做魅影阁的组织,因他们的少主被南宫倾城救过一命,更是发动了全部的力量为南宫倾城找人。水溶和南宫倾城这七日的时间,几乎要把京城以北以西方圆几千里都翻了个底朝天。然得到的黛玉的确切消息。 水溶很窝火,一张原本就冷漠的脸如今更是千年冰山,就算南宫倾城这个平日里总喜欢微笑着媚惑人的妖孽,这几天也总是冷这天,仿佛憋着一股气,似乎只有把全世界的人都杀了方可解恨一般。 “王爷,尊主!”一个杏黄衣窄袖衫短裙长裤脚上等着皂色牛皮靴的女子在七步之外对着水溶和南宫倾城抱拳行礼,一副江湖女儿的行事做派。 “说!”南宫倾城侧目,看着这个做事向来干脆利索的手下,眼睛里闪着希望的目光。 “十里之外,发现可疑之人。”黄衫女子简单的回道。 “嗯?”水溶亦转过脸来,目光急切。 “在一个小村子里,住着十多个人,他们虽然也养着几十匹马,但我们的人盯了两日,那户人家整日院门紧闭,从不和乡亲来往。只有一个老人偶尔出来,也只买些吃的和药材就立刻回去。” “走!”水溶率先决定,不管怎么样,先去查看一番再说。如今对水溶来说,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便是黎明前的曙光。 南宫倾城皱了皱眉,对黄衫女子吩咐道:“你亲自去一趟,务必打探清楚里面都有什么人,注意,看有没有这个人。”南宫倾城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纸画像,上面画着的是贺兰臹的容颜。 “尊主,我们不是要找郡主吗?”黄衫女子奇怪的看着南宫倾城,心道莫非尊主这几日急火攻心,连自己要找谁都分不清楚了? “我们一路找来,都是按照玉儿那丫头的容貌去找人,却没有一丝线索。我想,他们定是把丫头给易容了。少废话了,按我说的去做!”南宫倾城说完,把画像丢进黄衫女子的怀中,便疾步追向水溶。 夜里,纷乱的声响将黛玉惊醒。 地窖门打开,小叶悄无声地进来,将手中的衣物抛到黛玉身上:“把衣服换了!” 她狠狠盯住黛玉,像要在她脸上剜出两个洞才罢休。 黛玉自然明白她恨自己的原因,只不过想想有些可笑,明明是贺兰臹不愿多看她一眼,她却把气撒在自己的身上,无心跟她一般见识,捡起她抛来的衣服,却是一套花花绿绿的胡人衣衫。 穿戴整齐之后,小叶亲自动手,将黛玉的一头长发梳成两条辫子,垂下肩头,又披上一条艳丽的头巾,遮去大半张脸。 然后才将将黛玉推出地窖,一路带到门外。上一次仓皇逃出,未及看清四下,此时虽是夜里,却灯火通明。依稀看去,竟是一处颇热闹的营寨,远处燃着三两堆篝火,周围都是简陋的土屋,近处停着多辆马车,四下都有人奔忙来去。 天色隐约发白,透出蒙蒙天光,凉意透骨,大概已过五更。 黛玉看看周围人多是关外打扮,甚至有人像自己一般胡人穿戴。 门外候着两名大汉,与小叶一起将黛玉押向其中一辆马车,车上垂着厚厚帘子,似已整装待发。忽听得妇人的哭泣哀号,继而是喝骂鞭打声。 “求大爷大发慈悲,我家中孩儿还未断奶,离了娘只怕活不下去啊,求您放我回家吧,我给您叩头了……” “少罗嗦,你男人将你卖给我,收了白花花的银子,你就给大爷老老实实地做买卖,过个十年八年,说不定还会放你回来,要不然,老子现在就打死你!” 一辆马车前,一个年轻妇人死死攀住车辕不肯上去,被后面的大汉一顿鞭打,哭声凄厉刺耳。 黛玉心头发寒,不觉缩了缩肩,手臂却被人一把抓住。 身后是贺兰臹,一身胡人打扮,神色淡淡,正冷眼看黛玉漠然的说道:“这车上都是私娼,今日就启程去宁朔,卖到军中做营妓。” 黛玉悚然一惊。 “上车,别让我也拿鞭子抽你。”他似笑非笑,将黛玉拽上马车。 车帘一放,马车得得向前驰去。 黛玉靠住厢壁,听得马蹄声急,心念电转间,种种前因闪过,恍然明白过来:他们扮作经营私娼的掮客,将自己混在这批营妓之中,竟是要混入宁朔城。 谁又能想得到,他们劫持了晋阳公主之后,竟大摇大摆把人送往北静王的成名之地。 送往军中的营妓,按例倒是跟在粮草军需之后,一并押行。为了保障粮草能够畅通无阻运往前方,沿途均有兵部特颁的通关令符,不必通过盘查。携带一个女子,还有什么比混入贩运营妓的私娼队伍更安全。 好巧妙的法子!这个贺兰臹,性情乖戾,心计深沉。就算得到天朝皇帝的赐婚圣旨,依然是如此谨慎行事,——如此可怕的人物,不可不说乃是一个劲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