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时全都看见了,包括香草发髻上那两朵开得如火如荼的月季花。他心里还当真有点来气,板着脸说:“去就去呗,有啥大惊小怪的?”“您不着急?” “着急的话还能把她拉回来吗?” “那倒是……”蒙时气得个半死,招呼宝儿先下楼去。他一个人坐在窗前,望着镇口的方向心想,难道香草真的打算去相家?莫非真打算嫁了? 牛车出了镇口后,香草一个人低头咯咯咯地笑个不停。许氏和小满都吓了一跳,盯着她不知怎么回事。 许氏拍了香草后背一下问道:“草儿啊,中邪了?”11LJt。 香草耸耸肩,忍住了笑容说:“没啥,就是觉得好笑。” “啥好笑啊?”许氏很不解地看着她说道,“再好笑也要收敛着点!娘跟你说,一会儿到了那廖家村,你可不能这样笑,会叫人笑话的!” “是是是!” “还有,去了不要说话,只管交给娘。本来相家这事你不用去的,可你这人自己有主意,少不得让你自己去看看。”“是是是!” “对了!万一那廖庆问起啥,你说话的时候一定要小声,晓得不?”“嗯嗯嗯!”香草捏着自己的嗓子,细声细气地说道,“娘,是不是这样?越甜越好?最好能当场把那秀才腻死最好!” “死丫头,呸呸呸,今天不该说死字的,记住了!一会儿,到了村口,你只管低头在后面走,不出声!” 小满忍不住回头笑道:“姨娘啊,您太紧张了吧?不过是相家,又不是见准女婿。”“谁说不是呢?万一相成了,那不就是准女婿吗?小满啊,这事你要帮着姨娘才行!莫学你那爹,总是跟草丫头混一块儿跟我作对!” “是是是!”小满冲香草扮了个鬼脸,两兄妹都偷偷地笑了起来。 赶了一个时辰的路,廖家村总算到了。走到村口时,小满叫住了一个放牛的小娃问道:“小兄弟,打听个住处,廖庆廖秀才家在哪儿?”那小娃说:“你往里走,瞧见院子里晾着书的便是。” “他家晾着书干啥?生虫了?”“不是,昨夜里半夜下了场小雨,把他那些书全都打湿了,他拿出来晾晒呢!” “那多谢了,小兄弟!”那小娃笑嘻嘻地看了香草一眼,然后把牛拴在了旁边那棵槐树上,说道:“走吧,我带你们去!” 许氏和香草都下了牛车,随那小娃一块儿往里走。小娃流露出羡慕的眼神看了看香草的衣裳,忍不住用手碰了碰。香草低头看了看他身上,穿的只是补了丁的青布衣裳。 小娃发现香草在看他,忙缩回了手,抿着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香草主动牵住了小娃的手,问道:“你叫啥名字,几岁了?” 小娃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高兴得跳了两下说道:“我叫福山,七岁了。” “会识字不?”“会一些,都是秀才哥哥教的。” “哪个秀才哥哥?”许氏忙问道。 “就是廖庆秀才哥哥,我们村子就他一个秀才。” “哎哟,真是有心了,还教娃儿识字呢!”许氏忍不住夸奖道。 “我们村子里的娃儿都在他那儿学认字呢。”福山笑嘻嘻地说。 路过一户人家时,一条黑色的大狗忽然冲了出来,朝香草三人狂叫。福山喝道:“不许叫,黑球!回去待着,不然不给你饭吃!”一个年轻的妇人从屋里走了出来,喊道:“黑球又乱咬了?吊死了喝它的狗汤算了!”“不行!”福山把黑球护得紧紧的,“吃我都不能吃它!” “养着它不费粮食呀?你爹给人砍木头能挣几个钱,不如吊死算了!还省下……”年轻妇人忽然看见了香草三人,目光立刻在香草那一身绸缎衣裳上打量了几眼,显得格外诧异。她拉过福山小声问道:“是谁呀?” ☆、第一百三十四章 亲登门相家之行 ☆ “找秀才哥哥的。” 年轻妇人猛然想起了什么,忙迎上来笑道:“哟!是香家的人吧?这位一定就是香草姑娘了!” “你是……”“我是廖庆的姑母!”年轻妇人笑逐颜开道,“就是我托了金大姑给我们廖庆找个媳妇呢!” 香草吐了吐舌头,这真是幺房专出老辈子,这么年轻就当姑母了!那妇人顶多就二十三四岁嘛。 “福山呐,快去跟你秀才哥哥说一声,香家来人了,叫他赶紧收拾收拾他那些书!” 福山吹了一声口哨,黑球就跟着他往前跑去了。许氏笑道:“原来廖大秀才的姑母这么年轻呀!不晓得你夫家姓啥?”“我夫家姓孙,都叫我孙嫂子嘞!大姑,你们稍等一下,我洗洗手就领你们去!” 孙嫂子麻利地解下围裙,在院子里的破木盆里洗了洗手,便带着他们继续往前走。转过一个弯儿时,香草见到了一个破败的院落。院墙一面早已倒塌,正面四间房也破破烂烂,没一扇窗户是整齐的。 院子里的两棵树之间栓了一条绳子,那绳子上挂着一本本半湿半干的书。书旁站着一个穿着灰色衣衫的年轻男子,从侧面上看,他身材清瘦,模样还算周正。 孙嫂子进门后,招呼道:“廖庆啊,咋还挂着书呢?客人都到家了!” 廖庆回过头来,看了香草一眼,颇有些惊艳的感觉。香草朝他笑了笑说:“没啥,挂着就挂……” 许氏忽然拽了香草一下,香草只好不说话了。许氏笑道:“没啥,就挂着吧,这才是秀才的家呀!不必去收拾了!” 孙嫂子笑道:“您真是通情达理,一点也不计较!廖庆啊,快请进屋子坐呀!”廖庆显得有点慌乱,大概是头一次被相家吧。他似乎没有一点准备,搂着怀里还没晾干的书匆匆进了堂屋,然后请了许氏他们进 去。 堂屋里简陋得能数出样数。正面前墙上贴着一张祖宗的画像,下面一块托板,上面供奉着两只残旧的红烛和一碗清水。其余的就只剩下一张瘸了腿脚儿的方桌,和两个长条凳子。 孙嫂子请了她们坐下,笑嘻嘻地说:“对不住了,家里就这副模样,你们莫介意。” 香草环视了一周,终于知道了啥叫家徒四壁了。她忽然发现那廖庆偷偷拿眼在瞟她。当她目光移过去时,廖庆又飞快地挪开了目光。她心想,这么红苕花的打扮没吓住他吗?看来没啥品味啊!一会儿好好吓唬吓唬他,这事肯定就过去了! “廖庆,泡壶热水来啊!”孙嫂子招呼道。11LJt。 廖庆忙起身道:“我这就去烧水,你们稍等等!” 福山和黑球形影不离地跟着廖庆去了灶屋。孙嫂子笑道:“不好意思,我这侄儿有些招呼不周了。”“哪里的话,我们来得突然,他也不曾准备着。”许氏点头道。 “你们也瞧见了,这家也就这样子。自打他父母去世后,廖庆就一个人过了。家里虽说是穷了些,可我们廖庆很长进,前年中了秀才,今年还要去进举嘞!”孙嫂子一边说一边拿眼睛打量了香草一眼,“瞧着你们家香草,模样又好穿得也好,只怕会看不上我们廖庆呢!”“哪里的话?”许氏忙摆手道,“我们香草不是那样的人!只要人长进,往后还怕没好日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