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 “就是你头顶上指使你干这事的人。” 宣姨娘低下了头,两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反复地挫揉了几十个回合,这才下定决心开口道:“其实……这事是我婆婆吩咐我做的。”到热是会地。 “金太夫人?” “嗯!” “理由呢?” “她吩咐我的时候,并没有多说什么理由。” “你就这么听你婆婆的话?” 宣姨娘摇摇头说:“你有儿子,哪里知道我们这些没有半个子女的人活着有多苦!我婆婆其实是我的亲姨娘,当初她哄着我娘,把我嫁给了她儿子做小,说只要生了娃儿就能扶正了。可自打我嫁给了我们家老爷,连个屁都没放过,上哪儿要娃去!药汤倒是喝了不少,可就没见着娃儿的影儿。别说我了,那正房也单得了个闺女,再也生不出儿子来了。” 香草想了想说道:“这是京子存活率低下吧?是病,得治!” “什么低下?” “继续说吧!” “我背地里也问过大夫,大夫说老爷身子不行,只怕没福再生养了。我婆婆说什么都不信,弄不少好东西给我家老爷补身子,可到这会儿子,还只有一个闺女呢!我也死了那份心了,不求什么儿子闺女了,单求老了有个依靠就好。正房那位还有个闺女,我有什么呀?所以,这次我婆婆跟我说,要是我能办了这事,她就把宝镜斋那铺子落到我的名下,算是给我一点补偿,我这才答应的。” “想来你也还是挺可怜的,好好的,就给你家老爷耽误了。没准你跟他和离了,嫁了别人早生了一堆子儿女,还有孙子呢!” “敢和离吗?能和离吗?我要提和离,准打死我呢!可不就耽误到眼下吗?”“那我问你,当天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不能吃虾蟹,吃了就会发热脸红,出红疹子,严重的时候还会晕倒,呼吸不过来。”亭荷忍不住插了一句嘴:“为了一间铺子,你倒是把命儿豁出去了?你那婆婆也太狠心了吧?横竖是做戏嘛,走走过场就行了呗!非得叫你吃了虾蟹呀!” 宣姨娘点头道:“我起初也这么跟我婆婆说,可她老人不答应,说就算是做戏,那也得做得有板有眼的,不然叫人瞧出端倪来,就麻烦了,不好交代。” “给谁交代?韩太夫人吧?” “到底是给谁交代,我婆婆不会跟我说的。可自打宝镜斋出了事后,我婆婆常往韩府里去,回回都能拿些好东西回来,还盘下了宝镜斋那铺子,当真是落在了我的名下。” 吕二哥抄手道:“还用说吗?准是韩太夫人给的。那老太太为了对付少奶奶您,可真是费了一番苦心呢!您可要好好地跟她算上这笔账才行!” 宣姨娘盯着香草问道:“你真打算跟韩太夫人斗?我劝你还是算了吧!不是我怕事,你想想州府城里谁家势力最大?不是刺史大人,是韩府!就连刺史大人也得让着韩府三分呢!” “你咋晓得的?刺史大人不是州府的首官吗?韩府再有封爵,也不过是个虚衔而已。”香草故意问道。 “我也是听我老爷嘀咕了那么几句,说这次陆判司府出了事,连刺史大人都没处抓拿了,急得连番地请韩府的太老爷和韩铭愈少爷过府碰面呢!你说,这州府到底是谁家的天下,还不就是韩府的吗?” 香草冷淡地笑了笑说道:“也就怪不得韩府的人都那么嚣张跋扈了!行了,你该说的也已经说了,写下来吧!”宣姨娘傻了眼,忙问道:“还让我写下来?这不是要去衙门里告我一状吧?蒙少奶奶,你就不能放过我吗?大不了我把铺子退给你呀!” “你只管写出来就是了,把金太夫人跟你说的话都要写下来。” “这……能不写吗?”旁边小七跳起来说道:“横竖我也坐烦了,去金府走一趟!”宣姨娘忙招呼小七道:“这位兄弟,不急不急,我写就是了!可我……我不会写字,也不认字儿呀!” 香草笑了笑说道:“那更简单,让亭荷帮你写,你签字盖手印就行了。不过,亭荷要咋样写就是她的事了,没准她脑子一出错,把你和道士深更半夜私会的事也写进去……” “别别别!”宣姨娘忙摆手道,“我写,我识字儿,我自己来写!”香草点点头笑道:“这就对了嘛,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呀!”她随后叫亭荷找来纸笔给了宣姨娘。 半柱香的时间后,宣姨娘就把经过写完了,递到香草手里,兢兢战战地问道:“你不会真拿着去衙门吧?那我可就死定了!” “我做事自有分寸,我会斟酌着办的。其实你想离开金府,有个前车之鉴,你可以学一学。” “什么前车之鉴?” “吴良仁你该熟悉吧?你家小姐的前姑爷,给和离掉的那位。” “自然认识了!” “对金家而言,那些没用的,又令家里丢脸的或者是不利于他们巴结韩府的,统统都会给踢开。吴良仁能给和离了,你也可以的。” “可那不一样呀!霓儿没资格休了吴良仁,只能和离了事!吴良仁离开金府的时候,身上没带多少值钱的东西,等于是光着屁股滚蛋!我要是给老爷休了,只怕下场比吴良仁还不如呢,往后靠谁过日子呀?” “那你自己考虑了,究竟是继续待在金府,过无儿无女的日子还是回娘家或者到别的地方重新再来。其实你瞧着也就四十来岁的模样,再咋说也是个老半徐娘。我会给你一天一夜的时间考虑,后天我就会去韩府,你瞧着办吧!对了,我好奇地问一句,吴良仁当初到底为了啥给罢了官? ”“听说是与前任录事贪了赃,给人告到了刺史大人那儿,报了御史台,后来就给罢了官,还因为殴打了前任录事,而被割了功名呢!你认识吴良仁?” “算老乡吧!”17OXh。 “你也是龙泉镇的人?” “对!” 宣姨娘看了香草一眼,轻轻摇头道:“你跟吴良仁可不是一样儿的人!你比他聪明多了。”香草让宣姨娘盖了手印儿,收了那张纸,吩咐亭荷和吕二哥道:“让宣姨娘梳洗一番,你们俩好生送了宣姨娘回去!” 宣姨娘还是有点担心,却不敢再多问了,只好跟着亭荷两人走了。随后,香草带着小七离开了隐法道士家后院。走出巷子时,宝儿正等在轿子旁。 香草笑问道:“你家少爷回去了?不放心吗?劳烦我们宝儿爷来接我呢!”宝儿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少爷可没那好命呢!现下都还在刺史大人府上,一时半会儿估摸着走不了。他先打发了我回去跟您报个平安。我听说您上这儿来了,赶紧过来瞧一眼,有啥能帮上的。” “宝儿爷可真是越来越心细了!”香草一边上轿一边问道,“刺史大人还留着你家少爷做啥呢?就为着陆判司府的事?” “今天刺史大人接了公文,说是朝廷派了位御史下来,专为陆判司府这事来的。刺史大人这下着急了,那御史应付不好,回头一道折子递上去,他那刺史大人就做不了了。趁御史没来之前,可不得做些门面功夫吗?叫了一众官员去他府上,问问话,训训事啥的,御史来了也总有话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