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晨风是只看起来温和无害的豺狼。 晓三是个十六岁的孩子,怎么玩得过他? 威逼加利诱,想让她说什么,她就会说什么。 我不耐烦地挠挠耳朵,喝道:“闭嘴,要滚便滚!” 晓三愣了愣,瘪嘴又要哭。 “还哭!” 她终于不敢哭了,只轻声抽泣。 懒得再理她,吩咐其他人:“不早了,开店。” 眉心砂(34) 接下来几天平静无波。 忠亲王进城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着手修缮在战乱中损坏的大道和城墙。 城中人来人往,茶饭铺的生意突然兴旺了起来。 我忙得团团转,渐渐淡忘了元晨风的事。 一天正手忙脚乱地和几个修路工人结账,几个锦衣男子端着盒子走进门。 领头男子对我行礼道:“姑娘,爷命我等给姑娘送成亲用的东西。” 早有心理准备,我毫不吃惊:“什么东西?” 领头男子吩咐道:“打开盒子。” 众人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子。 顿时,满室光华流转,熠熠生辉。 镶满珍珠的凤冠, 绣金嫁衣, 金玉首饰, 凤凰婚鞋,胭脂、水粉…… 全是宝贝,不比八亲王府上的东西差。 越裳人最爱凑热闹。 没等我将东西清点完,店里店外已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丹桂急急忙忙冲进店:“晓一啊,听说你要成亲呐?” 我点点头:“是啊。” 她羡慕地望着盒子里的东西,似乎很想伸手碰一下:“看这些东西就知道姑爷是贵人。对了,姑爷是哪里人氏,你怎么从来没跟我们提过?” 我也不知道他是哪里人氏。 为难地咂咂嘴,老老实实地答:“订亲时没注意。” 众人顿时石化,瞠目结舌。 没功夫跟这些人的解释,做生意要紧。 我招呼道:“晓二,带几位爷进屋。晓四,给几位爷泡茶。” 晓二猛地回过神:“唉,几位请。” 领着几人进了屋。 我扭头跟一个客人说道:“客官,您还少一文钱。”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该吃饭的继续吃饭,该聊天的继续聊天。 门口的人群也逐渐散去。 丹桂锲而不舍,跟在我身后不停问这问那。 见我绝口不再提此事,干脆钻进内屋,想必是想从那几个男子口中套话。 晓五一脸担忧地走到柜台旁,小声道:“姐姐,要不要躲躲……” 她是少数几个知道我身份的人之一。 也是最贴心的妹妹。 我微微一笑:“走不了,你看对面穿红衣的男子,还有右侧的算命先生,他们都是高手。” “姐姐……”晓五鼻子一红。 我安慰道:“你照顾好弟妹就行,姐姐自有主张。” 嫁衣都送来了,看样子真有人想娶我。 嫁不嫁人是其次。 我非常好奇,到底是什么人敢娶一个杀手。 他一定不简单。 心脏在胸腔里激动地蹦跶着。 好久没尝过味道甘美的鲜血了。 嫁衣送来后,又是好多天平静。 要不是那些嫁妆招来了几个没运气的小贼,我都快忘了这件事。 城中大道终于修缮完毕。 路面全用一色青砖铺就,鲜亮干净。 城中各类设施也慢慢建起来了。 听说,等过了冬,还要修一条直通京城的通天大道。 随着越裳城恢复正常。 繁华又渐渐在越裳城的各个角落萌芽。 晓二晓三晓四都在城里新开的铺子找了事做。 生活压力小了不少。 过年前夕,越裳市集重新开市。 周围郡县,十里八村的人都进越裳赶集。 这么好的赚钱机会当然不能错过。 一大早我就喊醒几个弟妹,熬了两大锅稀饭摆在店门口贩卖。 还没到中午稀饭便卖完了。 乐得我合不拢嘴,赶紧叫弟妹们又熬了两锅。 正忙得起劲,街道上响起了喜气洋洋的丝竹音乐之声。 众人尖叫欢呼起来。 好奇地抬起头,街上多了一支华丽的迎亲队伍。 婚轿由十八个轿夫抬着,比普通的轿子高大好几倍。轿门前有三节台阶,台阶上铺着银丝红底地毯。 轿身雕梁画栋,轿顶覆着琉璃青瓦。 周遭坠满金丝流苏,在太阳光下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晃得人移不开眼。 远远看去,就像一座活动的奢华宫殿。 晓五兴奋地喊:“姐姐,好漂亮的轿子,好威风。” 别说她,连我也有些吃惊。 只有皇族娶亲才能坐十八抬大轿。 城里只有一个皇族。 如此大的排场,难道是忠亲王娶异域公主? 我对晓五笑道:“去看吧。” 话音未落,晓五撒腿就跑,汇入了狂欢的人群。 “晓一,晓一。”元晨风费力地拨开人群,挤到我面前。 他今天穿着一套相当精神的暗红色长衫。 可惜脸色发青,似乎眼看就要发怒。 我用锅勺扣扣锅沿:“元大人,来一碗?两文钱一碗,咸菜白送。” 他猛地按住锅勺柄:“你在卖粥?” 我一愣:“我的铺子一直在卖粥啊……” 他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怒容:“喜饼上不是写了成亲时日吗?” 我想了想,确实有一盒同嫁衣一起送来的喜饼。 喜饼上印着年月之类的字。 可没等我细看,喜饼就被弟妹们抢光了。 为难地摸摸后脑勺:“我不是越裳人,你干嘛用喜饼传书的习俗?也不跟我商量,我怎会在意这种小事?” 他嘴唇直颤抖。 见他如此,我收起戏谑的笑。 小心翼翼看了那顶越来越近的十八台大轿:“成亲那事,是哪天啊?不会是,今天吧?” 他努力长吸一口气,语调异常平静:“还不快去穿嫁衣,打扮。” 心脏咯噔一跳。 天威难犯。 咱和亲王之类的人玩不起。 躲为上策。 “哦。”我点点头,脱下围裙挂在他脖子上:“你先帮我看一下摊子。” …… “……莫晓一!快换衣服!” 温良恭谦的元大人终于发飙了。 为了不让我耍花招,元晨风亲自带着几个妇人为我打扮。 看他笨手笨脚地端着洗脸盆,被丹桂指挥得团团转,我忍不住哈哈直乐。 他沉下了脸:“笑什么?” “没什么,找点乐子而已。” 忠亲王让他办婚礼。 结果花轿上门,新娘还没穿嫁衣。 办成这样,他肯定觉得很丢脸。 活该,谁叫他轻视我,几个喜饼就把我打发了。 他的痛苦就是我的快乐。 哈哈…… 元晨风愣了半饷,低下头,在我耳边轻语道:“别得意。告诉你个秘密,忠亲王是疯子,也许一会儿你就没命了。我好心提醒你,不管他疯成什么样,你都得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