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伽撑着桌子的手点着汪chūn桐笑道:“我头疼,去那边廊上看看花,chuīchuī风再回来。”徐氏招呼了冬莲过来陪着过去。 等到韩艳惜,韩艳沅,韩艳汶到齐,席上果然不见汪chūn桐了。思伽是主客,汪chūn桐是陪客,陪客都让主客头疼了,还有必要作陪吗? 大家都从花厅出来,坐到摆好凉菜的正席上去,韩艳沅天真的问:“汪姐姐怎么走了,她不是已经来了,和二嫂说话来着。”韩艳汶怏怏的垂着头,不敢看人。 徐氏笑道:“弟妹一直在廊上赏花呢,汪表妹和我说了几句话,忽然觉得头疼,咱们今日必是要吃酒的,她不能陪了,我只好放过她了。”说话间,一个女客托着戏本子来请。徐氏示意女客先奉给思伽道:“弟妹先点一出。” 这是礼数,思伽并不推拒,点了《栖凤台》的‘咏日’一章(讲的是一位游侠救了遭响马劫持的官宦小姐,送小姐千里回家,小姐之父以千金赠之,爱女许之,游侠皆拒的故事)。徐氏不点,让与韩艳沚,韩艳沚先让了韩艳惜,韩艳惜对韩艳沚不客气惯了,越过韩艳沚先点了一出,再韩艳沚,韩艳沅各点一出,韩艳汶不点。 思伽听赏完了自己点的戏后,徐氏笑道:“听说你兄弟,表兄弟都得了正经出身,那边请酒可要告诉我一声,我也好随贺的。”徐氏是要趁机还邱家给哥儿送的满月礼。徐氏与邱家无亲无故,要通过这样一次次的礼尚往来结识起来。 思伽想了想道:“我二哥光棍一个,大概请他同僚吃喝几顿就过了,正经是不请了,没人操持,表哥那边,估计要等姑母们上京来再说了。” 韩艳惜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和韩艳沅说悄悄话:“有人丢了西瓜,换了芝麻,还好意思敲锣打鼓吗?” 徐氏暗骂韩艳惜愚蠢,无奈的和思伽一笑,哪个是西瓜,哪个是芝麻,按揭之日,必是打嘴之时。 韩艳惜幸灾乐祸,韩艳沚厚道,听着都尴尬,撑着笑脸道:“二嫂,我头一回学着办事,从堂厅布置到餐具器皿都是我拿的主意,二嫂待会儿得悄悄和我说说不足之处,下回我便知道了。” “妹妹头回办事,听说才用了两天时间,就安排的如此妥帖了,姑娘家要学的东西都学好了,是时候了。”思伽打趣道。韩艳惜此人此言,思伽无视也不是第一回了。 韩艳沚羞得红了脸,忙着夹菜吃,思伽眼角瞥见徐氏,一丝犹豫忧思的样子,再想韩艳沚的婚事,难免另有计较,任何的买卖,没有成jiāo以前都不能放松,何况是婚嫁这样的一锤子买卖。 菜过五味,管事媳妇那边有头有脸的几个轮番过来先给二奶奶,再给大奶奶敬酒,怎么说呢,领导下台有欢送会,领导上台有欢迎会,两任领导jiāo接顺利工作,内外和气,自然要向管事们展现这种健康良好的风貌。主子们jīng诚团结,下人们自当乖觉继续好好当差。 思伽的姑娘们三三两两的也过来一次给徐氏敬酒,思伽这些姑娘,从奴仆地位划分,都有‘副小姐’的体面,既然是‘副小姐’,穿戴上自然有一两样比得上真正小姐,思伽素来大方,前面特意赏在韩昭旭名下的一百匹布料,思伽不敢独享,送了老祖宗,老太太各五匹,魏氏,白氏,汪氏,黎氏,吕氏五位太太各四匹,另大老爷五匹,五老爷,六老爷,思伽是侄儿媳妇是不好送的,就算了。家里面,莫嬷嬷,于嬷嬷,张德家的两匹,看见有五匹石榴红绫,做裙子最好了,给十个姑娘一人半匹,刚好每人做一件石榴裙,又拿了五匹散花洋缎来裁上衣配裙子,这样一分,余下一半,又大半是男人常用的颜色花样了。思伽自己都没留几块好料子。 这一次,徐氏请客,思伽的姑娘们都是穿家里的衣裳来的,并不穿府中统一配发的奴婢当差的衣服。含巧,南霜两个针线快,自己那一套做好了,这样的场合自然穿出来了,一个配了象牙色,一个配了浅紫色,一身衣料,不比小姐们差,难得的是朝廷赏赐,又是主子再赏赐。 当天宣旨,一匹匹的布料赐下来,大家看过的,特别是几匹石榴红绫,颜色最是惹眼,还chuī了金粉,在太阳下散着亮光,韩艳惜就记在心头了,转头看见这么好的料子穿在一群奴婢身上,重重的隔了筷子,用鼻孔出气,冷嘲道:“一群奴才丫头,随主子高兴的东西罢了,也用上了红绫洋缎,哼!没得糟蹋了好东西!” ☆、第124章 家底 含巧和南霜正抢着闹着徐氏非先喝自己的酒,听了三小姐的刺话顿然不知道怎么动了,捏着酒碗垂下头来,酒桌上听到这话的其他人也好不尴尬。含巧秀活儿快,南霜爱俏,两人这身洋缎红绫的一套是自己暗地里花了好几个晚上赶出来的,就想着能在今天穿头晌,不是一心想显摆,怎么好的料子做出来的衣裳,本来就该在这样体面的场合,才舍得穿。三小姐何苦来,这样的料子在丫鬟里难得,三小姐嫡出的嫡出,还有缺的不成, 徐氏原是八面玲珑的人,因是东道,轮着被管事媳妇和丫鬟们灌了许多酒,当下有几分微醺,反应一时跟不上来,也是停了停,等正要提出气来,把僵局柔和过去,思伽先起身了,一左一右的把含巧南霜拉到身边来,细细打量了她们的衣裳,笑道:“我瞧瞧,我的姑娘们人比花娇,正是能撑起这些鲜亮料子的时候,怎么糟蹋了呢。二爷和我,一年到头,吃穿住行,都是这几个人一手打理,离了她们,二爷和我,明天都不知道该穿什么,喝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过日子,尤其是我,日日枯坐在院子里,对亏了这些姑娘们给我解闷,如此功劳苦劳,几件料子又有何惜!赏了她们,不说成全了彼此的主仆之情,就是把姑娘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看着也赏心悦目。何必做个吝啬人,把好料子堆在库房里,我能穿几身,还是说,我赏错了人?我赏给我的姑娘们,还能换她们诚心侍候,换我眼悦,若是赏给别人,怕是连个响声都听不到!” 最后一句,眼神随意着撇过韩艳惜,既然,你自己不庄重,自放身段和丫鬟们较真,也别怪我拿你和丫鬟们做比。小姑子,小姑子怎么了,因着与夫同宗同姓,就能对自己屋里的东西指手画脚?一个隔了房的堂妹乱吠什么? 这些个料子,上好的收拾了孝敬家里长辈,就是用几匹赏人,也是赏在苍擎院里,给的是近身忠仆,只是贵重一点的东西罢了,尚在情理之内,且并没有逾越衣饰的规制,洋缎红绫奴婢也穿得。再说了,这些奴婢都是算韩家的,自己要是拿东西贴补了外姓,还有得嚼头,娘家大姐,二姐,二哥,新见面的表嫂,自己都没送给她们一匹,自家人用,爱怎么个用法是怎么用法,就是说到长辈们面前去,也挑不出理去,老祖宗赏了跟前的紫儿,老太太还赏了芙儿。 当了韩家一年媳妇,思伽也知道每房近况,韩家发达得快,每房的媳妇的家私是有点跟不上,算来算去,小辈里,因着韩昭旭最有出息,私人名下一个庄子,一个铺子,在还没有分家的各房人中,是最丰厚的,眼热不在少数,难道因为怕别人眼热,就要关起门来藏着捂着?难道为了怕别人的不平,就要统统拿出来,大家见着有份?靠本事挣富贵,就是一家子骨肉,也是如此,否则,没有点奖励机制,大族而居,谁都喜欢当坐享其成的寄生虫了,家族如何长盛? “好了,好了,我还没有吃醉酒,三妹妹才吃了几杯,就醉糊涂了,快点拉过去,到里头躺一躺,来端醒酒汤去,拿薄荷油给三妹妹揉揉,免得待会儿醒过来头疼。”徐氏直扶着冬莲装懵着让思伽把话说完了,看见韩艳惜要恼起来,才来做和事佬,一亭歪派,把韩艳惜拉到预备下醒酒的后花房去,又吩咐得近身的人团团转,也算是给了韩艳惜一个台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