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不管打得怎么样,一个月后总要班师,总不会在北地吃雪”,赵氏是莫嬷嬷带大的,故嬷嬷在私下无人时说话也随意些,“小姐想大爷了,你们成婚八年,还没有分开那么长时间。” 赵氏脸微微发红,害羞又大方的道:“大爷平时在西山大营和皇宫里当差,三四天乃至半个月不回家也是常有的,这六个月了……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坐了两个时辰的马车,走了半个多时辰的山路,才到了目的地。华严寺坐落在玉翠山的半山腰上,不是名刹古寺,四十年前还是一座破庙。寺庙也不宏伟,只有一座大殿供奉了如来,观音,文殊,普贤,米勒无尊菩萨,两侧各一钟楼。庙里不接受女眷过夜,离城门又远,香火不旺。 赵氏与庙里主持寒暄一阵,让采桔捐了香油钱,就和莫嬷嬷从左到右给每一处菩萨都敬了香,磕了头,暗自也乞求外面男人平安。 一行人出了寺庙便向一边山坡而去,沿途都是枣树药田,直看到一处坟茔,停了下来。思思看了墓碑,认得字,知道只是一处衣冠冢。赵氏亲自打扫了墓碑,后面的杂草由心腹的婆子除了,两个大丫鬟采迎,采桔传的祭品,摆在墓前。祭品中除了了四鲜果,四gān果,十二碟素菜,还有十二碟荤菜,一坛子上好的竹叶青。思思转头看了看赵氏,没有出错,难倒这里的和尚没有酒肉戒,还是沐讲大师是一个像鲁智深一样的花和尚。几年后,思思才知道,鲁智深那能和沐讲大师相提并论。 赵氏虔诚的供了香,念了经。莫嬷嬷也抱了思思跪了三跪,嘴里还念叨着大师在仙界要庇佑姐儿平安顺水。半个时辰后,命整理了祭品,赵氏把竹叶青洒在墓前,婆子又传了几箱子祭礼和手抄佛经,一一烧化了,最后是培土,赵氏亲捧了一杯泥压坟。 折回路上,众人也不回华严寺,而在一处凉亭里歇了脚,几个健壮的婆妇去打了枣,取了水,采迎煮了茶,采桔服侍赵氏简单梳洗一番。在亭子里吃点心,众仆人也私下里啃了gān粮。休息两刻,赵氏派了人去与华严寺住持告辞,一众人下了山,前往沈家的洗脚别庄住宿。 晚上,思思和赵氏睡了一张chuáng,赵氏已入睡了。思思在感慨,第一次出门,真实的感受到了自己是到了古代。算前世的时间,结束了期末考,今天到家了,该和妈妈一起吃饭,在被窝里聊学校的趣事。十天来,赵氏对自己的女儿是挺好的,每天都要过问她的吃食,穿衣,睡眠时辰,有空也是放在身边自己带,发觉了女儿的一些异常,以为是受了吓或是开智了,更是jīng心呵护,两个儿子都靠后了。 上下五千年,来来回回的人亿亿万万,思思看着赵氏的睡颜想,你若不嫌弃,我就是你的女儿了,莫辜负了这番异世而生的缘分。 作者有话要说: ☆、通房 吃了午饭,赵氏怕孩子马上午睡积食,就把他们抱到炕上玩,自己在一旁笑盈盈的陪着。 伽姐儿抓了一把五颜六色的珠子,一颗颗的摸来摸去,也看不出什么材质。俊哥儿昨天得了一副新的七巧板,新鲜的时候,正在摆弄,估计是会玩了,就做到伽姐儿身边,小大人一样,要叫伽姐儿怎么玩,这块怎么摆,那块怎么摆的说着。 伽姐儿对幼稚的玩具哪里瞧的上,低头继续摆弄珠子。 俊哥儿说着说着看伽姐儿看都不看他一眼,声音也小了,还带着委屈,抬头找娘。赵氏走过来,怜爱的摸摸他的胖脸,“俊哥儿是当哥哥的,要让妹妹的,娘在傍边看你摆好不好?” 伽姐儿也觉得自己过分了,好几次都不搭理俊哥儿,人家只是个三岁多的孩子,想找个同龄人玩而已,就当哄哄他,就去抓了七巧板过来。 俊哥看见了,马上高兴起来,两颗小脑袋埋在一起,欢欢喜喜的一起摆弄。 小丫鬟禀告,“三奶奶来了!” 三奶奶何氏,娘家祖上一直读书,出过几个秀才举人,至到何氏父亲,出了第一位进士,元和十八年二甲第二名,现阖家在成都府知府任上。三爷沈节要从科举出,侯爷就给他找了个进士岳父。何氏长的只是秀气,胜在脸皮子白,性子温婉,和三爷还算恩爱,进门五年,育有一女,沈思侬,今年四岁。 赵氏让丫鬟大一双儿女抱到内屋去,整了整衣服就要出门迎接,何氏已经扶了大丫鬟习书的手走进来,赵氏接了何氏,请她入座。 丰儿新泡了两碗茶来,先递于何氏,再把赵氏的茶换了。赵氏才道:“三弟妹怎么有空来我屋里坐坐?” 何氏轻轻一嗔:“大嫂把话说反了,大嫂管着偌大的侯府,又要照顾三个孩子,侍奉婆婆,才没有空的,弟妹不好随便来叨唠。” “哪有弟妹说的那么忙,弟妹可是从太夫人屋里过来?”太夫人病势没有好转,几个孙媳伺候也辛苦,就让她们轮流,今天轮到何氏。 何氏点点头,“太夫人中午就用了半碗紫米饭,吃了几口金银豆腐,樱桃粉蒸咕老肉,喝了几口蘑菇鲫鱼汤,吃得愈发少了。” “太夫人是想侯爷和大爷呢,他们平平安安回来了,胃口就会好的。 何氏说:“我娘常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所以,长辈们健健康康,底下的晚辈才有福气。”三爷是庶子,是侯爷的儿子,太夫人的亲孙子,不是夫人的亲儿子。何氏于情于理都是希望太夫人能好好活下去。 何氏有主动和赵氏绕起了孩子经,话里话外都是羡慕赵氏连生两个嫡子,眼睛不住的往丰儿身上瞟。丰儿会意,知道有什么不好的不便当她面说,就找个借口告退了。 赵氏道:“有悄悄话还要瞒着她说?” 何氏的丫鬟习书扑通一声跪了:“大奶奶要给我家三奶奶做主,三爷屋里的通房huáng莲怀孕了!” 赵氏也是一惊,示意采桔先把习书扶起来,“请大夫看过了没有?几个月了?” 何氏抽出帕子,按了按眼角:“还没有请大夫,我身边的嬷嬷家里原来是做产婆的,对我说瞧走路的模样怕是有了。我也不敢专断,暗暗问了院子洗衣的婆子,huáng莲快两个月没有换洗了。一个三等的小丫头还看到她呕酸了……”说到这里真是止不住留下泪来,“院子里的通房每次……都是喝过避子汤的,我贸然请大夫,怕闹笑话。万一……万一她怀上了我该怎么办?” “嫡子未出,身边的妾室通房如何敢有孕,打了就是!”赵氏冷冷的道。古代的女子,最恼不是丈夫摸女人,有些大度点的妻子还会主动张罗给丈夫找女人,总比丈夫随便找,找些不三不四的女人qiáng。最恨的是底下的女人没有经过主母的允许擅自怀孕,说重了这是对主母的挑衅。 何氏哭道:“进门到现在只生了个女孩儿,我又不争气,过年还掉了个男胎,三爷虽然宽慰我,我知道,他伤心呢,盼着孩子,我怕要打了那孩子,三爷不答应……嫂子,多子多福是好,也要等我有了嫡子再说,huáng莲实实在在是乱了规矩的,我们妯娌一场,还请嫂子帮我一回。” 赵氏转着手里剥胎白瓷小盖碗,沉吟半晌才道:“论理,嫂子也不好管小叔子屋里的事,可我是这个家里的宗妇,侯爷大爷出征前把这个家托付给我,我就要尽心打理。咱们侯府是处处有规矩的,这件事我就应承下来,一切按规矩办!” 何氏知道赵氏一言九鼎的,连忙起身做谢。采桔就吩咐小丫鬟拿水来,服侍何氏洗了脸,重新上了妆,才送了何氏回去,回身对赵氏嘟囔道:“三奶奶也太软绵了,这种事情还要奶奶做主,怕那个通房不成!” 赵氏道:“何氏不是软绵,是这件事情处置不好伤了和三爷的情分。娘家不在京城,她还没有嫡子傍身,能依仗者,还不是只有三爷。罢了,我就帮她一回,卖份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