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伽没有动摇,疾言道:“我已经为了孝顺老太太放她一马了,是她不知道珍惜,还变本加厉。是她把这层窗户纸先捅破的,从她开口捏造我的鬼话,把我的内帷之事宣扬出去,外面的人,已经在看我们俩的笑话了,暗着笑话,和明着笑话,都是笑话,有什么区别。沈家的家丑,早晚有捂不住的时候,脓包还是早挑破的好。我说嘛,我的事情就算了,我婆婆那身子,大家都看在眼里,也算了。母亲的事,别人怎么猜的那么准呀,当初我们可是远在贵州,母亲当年生产的时候,守着的就那么几个人,德贡官寨没一个沈家的奴仆。母亲的事捂的严实,就是你和大姐,都不知道内情吧,只知道母亲夭折了一个孩子,却不知道是……怎么生下来的,我正自责自己把母亲也带累进去,原来根结出在这里。我记得孝顺老太太,我更记得孝顺母亲,反正我的名声就这样了,没有更坏了的。不就是姐妹吗,她在外人面前这么编排我,对我下手可没有留情呀,新仇旧恨我这次一起算,为了我,为了母亲,我这次也要治死她,为了沈家,这样的女儿也不足惜,早点清理门户的好,再容着她这样下去,还不知道会怎样拖累沈家。断臂求生,沈思仟,就是沈家的烂臂!” 估计是韦家在外面堵了大理寺的人,京城权贵边地,大理寺的人,最怕接手的官司,就是两家势均力敌的官家相告起来,大理寺卿只是正三品,很多人都得罪不起呀。韩家是二等公爵,超一品,手掌军权,韩家父子是皇上面前的宠臣,安庆大长公主也是超品,虽然没有实权,架不住她噱头大呀,宗室里辈分老高了,皇上见了还得叫声姑姑,两家能和解就和解了吧。 眼看两家不能和解,大理寺的人,一个正八品的协律郎,只能硬着头皮带着几个衙役来了,知道是女眷犯案,还带了两个女衙役,她们原不是在外行走的,本职是看管女牢的。 聚宝坊的人,服务周到的抬出一架八开的戗银翘脚和和如意屏风出来方便韩二奶奶和外男说话。 思伽隔着屏风道:“我的状纸大理寺既然接了,你们就快点受理。船过水无痕,诽谤之罪是最难告的,好在今天是被我当场拿住了,今天在场的不止我一个,也不止韩家的人,还有几个仗义的坊里人,也愿意出头为我作证。供词已经写下画押,人也随传随到,我也会随传随到。案犯在,人证在,大理寺可要公正严明,按律处置的喔!” 协律郎点头哈腰,思伽说一句,应一句。 思伽透过屏风只看到韦三奶奶和许楚儿的身影,提醒道:“我告的人里,还有安庆公主府的长吏官,你们可别漏抓了。大理寺有些不成文的关照我可是知道的,别人我不管,她们这几个,我是送她们蹲大牢的,不是送她们住客栈的,一丝循情,若被我觉察,大理寺的面子,别怪韩沈两家不顾了,我身上可是有三品的诰命,到时候,别怪我越过了大理寺,直接告御状了。” 协律郎听着思伽这段话,冷汗直冒,却是再不敢有一丝都怠慢,铁面无私的开办,按收监的规矩,让两个女衙役去了韦三奶奶和许楚儿身上的饰物,带上绑缚的手镣拖去大理寺。 人犯嘛,没有额外的关照,不管是男是女,当然是没有马车轿子坐的,得走着进大理寺。 大长公主府的孙媳妇,官宦之家的未出阁小姐,这样从聚宝坊的朱雀大街走到大理寺,一时成为了街头巷尾议论的焦点,成为了燕京城耻笑的对象。 ☆、第185章 舆论 天色将晚,思伽和思侬在聚宝坊分道,思伽另拨了四个护卫护送思侬去章家才放心。 到了国公府,思伽回苍擎院脱下蕊红色如意镶边的斜襟长袄,换了一件杏huáng色素面的灰鼠褂子,来到善年堂向郑氏jiāo代事情的经过,虽然郑氏知道的*不离十了,别人传达和自己jiāo代是两回事。尤其是和协律郎的话,是重点。思伽坚持到底,执意告上大理寺讨一个明律的公道,不接受两家私下的和解。 两人正说着话,门房接到了安庆大长公主的拜帖,今天是晚了,大长公主的意思是明日要过信国公府协调纷争。郑氏当即打回,不管中间夹杂了多少不可言说的内情,思伽在聚宝坊的言行,已经代表了韩家的脸面,纷争即起,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没有协商的余地。 思伽谢过郑氏,又去chūn晖堂向魏氏请罪。虽然魏氏多愁多病,因为生产而毁伤了底子的话不假,过去了二十年的事情被重新喧腾起来,和儿媳妇的流言连着一块儿被人说道,实是受了思伽的连累,是儿媳妇的不孝,之前思伽没听过流言可以无觉,听过了是要向魏氏请罪的。 外人这样传,其用心,是要直接造成魏氏和沈氏之间婆媳不睦,若是能演化成信国公二子韩昭曦和韩昭旭的暗斗就更好了。魏氏身体败坏,脑子是越来越清楚了,多年前就知道韩昭旭母子对自己和儿子的地位没有威胁,外人的算盘怎么打都是错的,自然和气的接思伽入内,未生嫌隙,反说了许多宽慰思伽的好话。 思伽最后来到泊志院向徐氏致谢,徐氏也表明了支持的态度。至于韩家其余三房,没有大房的分量gān涉不得,思伽就不需要理会了。 如思侬所言,高门大户的贵妇打官司,不管是原告还是被告,免不了被人非议,惹下一身骚,所以思伽专告韦三奶奶和许楚儿诽谤自己不能生育之言,以此延伸出挑拨夫妻关系的二房,嫉妒,无所出等妄言之语,而把两人嚼信国公夫人和忠毅伯夫人的话都隐下,把魏氏和赵氏摘出来。 思伽虽然放下了话随大理寺传问,大理寺还真不敢传问忠毅伯的嫡女,信国公的儿媳妇,只把聚宝坊的人,思伽身边的丫鬟阿芒和绿竹,还有随侍的媳妇婆子请去,审案就是走个过场,被人当场捉拿的,许多人听着,韦三奶奶和许楚儿只挣扎了一下,就是爆出来,思伽不能生育的话是冯三奶奶起头先说了,冯三奶奶可是韩二奶奶的亲姐姐,这话能有假。 思伽接着和思仟公开撕破脸,道她们姐妹早断了来往,形同陌路,冯三奶奶说的话就是诽谤,只是看在两人是一父所出的份上,不上告官府而已,宗法会自行处置,韦三奶奶和许楚儿就没有这个荣幸了。 大理寺在年前了解此案。诽谤之罪,说重也重,言能杀人,多少高门大户的媳妇因为诽谤坏了妇德而被夫家病故,民间还有因此进猪笼,跳井,上吊的;说轻也轻,韩家没有遗弃沈氏,韩二奶奶也没有自弃,jīng神抖擞,一根汗毛没有少。所以韦三奶奶和许楚儿的罪过就没有那么大,罚一笔银子给韩二奶奶顺便坐坐几个月的大狱。 随着年底各家宴请走动,信国公府和安庆大长公主两家的官司成为了最热议的话题。虽然官司就是嘴巴惹的祸,可是人的嘴巴是永远堵不住的。 韦三奶奶多舌,许楚儿没有明言,但谁不知道她一个公主府长吏官之女的官宦小姐掺合进来,是违背了女德,思慕了男子。古代的女子,一生的追求就是嫁一个相宜的男子,然后相夫教子,其中早早为自己筹算的不在少数,可是女德又要求女子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听到了男子必须娇羞才行,思慕男子就是罪过,所以许楚儿必须是恬不知耻的形象。两人láng狈为jian,偷jī不成蚀把米,自然成为大家贬损的对象。 韩二奶奶嘛,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一言之错就和人家对薄公堂,太过qiáng势,失了女子要求的柔顺温婉。还有那些流言,不能生育是不敢说了,余下被传的细节里那些既定的事实都被再次放大:韩二奶奶进门一个月后,就寻了错打发了韩二爷身边服侍了四五年的两个通房;韩二奶奶紧管着韩二爷,不准韩二爷找外面的,屋里十几个标致的女孩子也不准上手;韩二奶奶大着肚子还不和韩二爷分chuáng睡,天天霸占着;韩二奶奶,看着娇滴滴的模样,原来是只河东狮呀。要是全天下的女人都和韩二奶奶似的,男人的逍遥怎么办呀。男权的社会,舆论的风向都要向男人的利益靠拢,所以,虽然暗地里有不少年轻小媳妇羡慕韩二奶奶有本事笼络了爷们儿的身心,转到台面上,嫉妒再加上从小妇德的洗脑,韩二奶奶这样的,必须是反面教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