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伽到了午饭才正经起来了,隔着屏风正式在韩昭旭的略阵下,召见了庄头和一众分管事,抬出一大箱子铜钱来,一把把的都用红绳串好了,先赏了眼前的几个,还让管事回去jiāo待下面的佃户过来领赏。思伽知道,在劳苦百姓之家,往来还是铜钱频繁,这么多铜钱,是特意在出门前换的。留了阿芒,秀儿登记分赏,又嘱咐了下午不用她们伺候,别闷在院子里,两两出去走走逛逛,思伽回屋又换了一身行头,把首饰都摘了,学着普通妇人的样子,戴了一个木簪子,包了头巾,穿了一身青布窄袖的粗衣,当然,韩昭旭也脱了冠,穿着同一色的衣裳,打扮的像个渔夫一样,思伽好玩,硬是要背着鱼篓,韩昭旭为了和她登对,只好扛着鱼叉鱼竿,也不要马车,换了辆牛车来,坐着去庄中的一个小湖里逮鱼去。 虽然穿成了这样,沿路有遇到收到消息来院子里领赏的佃户也不敢怠慢,远远的看见牛车就早早的避到一边,垂肩低头等车过去,并不敢多看几眼。 庄上的小湖挺大的,有二十多亩土地,湖边沿种了柳树,芦苇和一些喜水作物,知道两位要来玩,还放了一艘小船,找了两个会划船的婆子。思伽把人包括婆子都远远的打发到边上,找了个据说是鱼很多的位置,就和韩昭旭在岸边钓起鱼来。 思伽钓鱼是相当搓的,饵下去还傻傻的等着,韩昭旭提醒说饵被吃了,思伽才后知后觉的提起来看,果然光秃秃的一个鱼钩。为此,韩昭旭就一心两用,分了几分注意在她的那根鱼竿上,在韩昭旭指点下,才免去了一无所获。不过,思伽觉得自己钓的鱼个头太小了,不忍屠之,放了小的几尾回去。 韩昭旭的技术是挺好的,可惜拍档不好,分了心力在妻子那里就影响了正常发挥,再加上思伽是个捣乱的,把鱼竿压在边上,走来走去,一会儿和韩昭旭说话,一会儿又要数数篓里的鱼,还折了池边的柳枝编着玩,嘴巴空了还拿点心出来吃,手脏了有筷子夹,自己吃一口喂丈夫吃一口,惊走了韩昭旭不少鱼。成绩实在太差,韩昭旭最后用上鱼叉,卷上裤子,下到水里刺了几条抛过来,思伽高兴的在湖边捡死鱼,又拿了gān净的衣服让韩昭旭躲到树后面换衣服,自己还背过去放风,做出生怕自己的男人被别人看到的样子 最后是出船,韩昭旭架着双桨载着思伽在小湖里游dàng,听听风声,看看湖波。又听了思伽的指挥,划去一个角落捞了几株水芋,看到有早早开花的也折了回去。思伽摘花,韩昭旭也摘花,在思伽没注意的时候,就刻意的划到草木茂盛的地方里去了,等思伽反应过来的时候,少不得半推半就的依了他,幕天席地,天勾地火偷情似的玩了一回才把船划出来。 追着落日的余晖,思伽抱着鱼篓,戴着草帽子坐着牛车回去。 偷得浮生半日闲,一对像那么个样子的渔翁渔妇,心满意足的双双把家还。 ☆、第118章情案 赵厚昕和韩昭旭的庄子就是隔了一座山,山间是有小路的,坐着轿子走快,半个时辰就到了。韩昭旭思伽派出去迎接的人,前脚刚出去,后脚就回来道,人接到了。这也太快了, 因为有女眷同来,思伽让夏果,含巧出去接一接,含巧气喘嘘嘘的回来道,“到了,到了,赵大爷和赵大奶奶是骑马来的,就他们两个人纵马跑过来的,赵大奶奶那身骑术,远远的看着,真是了不得呢!” 人到了,时间比预想的早,韩昭旭和思伽连忙起身出去迎。 赵厚昕二十出头的年纪,身形高瘦,眉目清隽,金冠束发,腰缠玉带,着金线遍地蝙蝠纹的蟒袍,外罩一件玄色大氅。姜氏年近双十,身量不低,只比丈夫差小半个头,两道长眉如鬓,眉梢微挑,穿了一件火红的团花箭袖骑马装,又系了火红的暗金罗薄斗篷,里外一身火,搭配大胆,赵厚昕没有顾忌她的步伐,大步而来,姜氏也能快步跟在身后,神色从容,容貌真是一般般,只是有一种气势在里面,并没有高嫁入王府,缩成了小媳妇的感觉。就这一点,也让人不敢小觑。 两人单独进来,韩昭旭不由责怪道:“怎么来得那么快,身边一个随伺的人都没有。”其实,韩昭旭才不管赵厚昕如何,只是当心思伽尴尬没有准备。姜氏骑了马,必定要梳洗,还有这身装束,不说染了风尘,姜氏骑马装入席,思伽难道就维持原来的打扮接待了她,还是重新给她找一身衣服换了,都不是个事呀。 赵厚昕无所谓的道:“我们还能等他们不成。”后半句话就笑了,“有菜无酒,有酒无曲,后面我自己来补,合着我们两家,痛快乐半天。” 有随伺就好了,只是赵厚昕,姜氏的马快,后面的人还在路上。思伽听了,也放了心,不然,就好像是穿着晚礼服请对方吃西餐,对方穿了一身运动服来,潇洒是潇洒了,节奏不对呀。 两路人合成一路,往正厅走,在正厅前分成两拨,韩昭旭带着赵厚昕去前院梳洗,思伽带着姜氏去后面。姜氏听得思伽唤自己夫人,主动对思伽显示亲切之意:“你不要客气,我表字檀姬,你可有之?我们和男人们一样续了表字就可以了。” 姜氏是景王府嫡长孙媳,日后是第三代景王妃,身份比思伽高一大截,这种表示也只能姜氏先来提。韩昭旭就是和赵厚昕一群人呼称表字相jiāo的,到了思伽这里,也不是主动高攀来的,逐思伽也不谦辞道:“及笄之后取了一个,持萦,持之以恒之持,萦回缭绕之萦。” 姜氏把两字回味了一遍,笑了起来:“这就对了,说来我还没见过几个亲友,你是第一个呢。” 这话思伽真不好接,一个新妇,新婚三天最主要是和丈夫磨合,新婚一月是会亲。姜氏这样三日后到现在一直住在庄子上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是赵厚昕也住庄子,就是直接打入冷宫讯号了,就是赵厚昕陪着,外人也看得云里雾里的,这媳妇你到底喜不喜欢,若是喜欢,你得示与人前,给她敬意;若是不喜欢,这行为又像是抛开世俗过二人世界来了。 思伽装着不懂,憨憨的笑道:“哪里哪里。”又岔开问身边的丫鬟洗漱之物备好了没有,又回头与姜氏说道,庄上之物简陋,不要嫌弃云云。到了净房,让阿芒,夏果服侍着更衣,净面,慢慢重新上妆,这个功夫,服侍姜氏的丫鬟拿了正经衣服进来了,姜氏换了一身大红花鸟双绘绣的薄绸单袄,暗银刻丝的湘妃色月华裙,发髻重新梳了一个,别了一支金托底红宝石牡丹花样的大头钗。不改以红为主的色调。 到了正厅,再看见赵厚昕,换了一身品蓝色银线暗竹纹锦袍,是韩昭旭还没有上过身的新衣。桌椅早已摆好,是两张不分主次,微斜成“八”字而放的长桌,赵厚昕尊左,韩昭旭居右,两个妻子坐于丈夫身边把盏布菜。 “我从去年底,琢磨了三个月重谱了仙吕宫中《锦橙梅》,《翠裙腰》,《瑞鹤仙》三支曲子,现在已经排演的像个样子了,正愁不能分享,今日当拿出来助助兴。”赵厚昕笑道,不带韩昭旭发表意见,就拍手示意,让王府乐工准备出来。 上天其实很公平,拿走了一样东西,就会给你另一样东西,不过,世人总是对失去的东西耿耿于怀,对得到的东西弃之如敝屣,从而,生出了多少恩怨情仇。 景王殿下眇了一目,失去了正常人的视觉,却与生俱来,有超级敏锐的乐感,作词填谱唱曲,无所不能,听说还jīng通十八种乐器,尤善排箫,景王一脉,或许是为了奉承这位老祖宗,或许是真遗传了艺术天赋,基本都通五律,晓六音。赵厚昕在音乐一道上的造诣非同小可,有这种艺术氛围,景王府培养出来的二十七户乐工,比之朝廷教坊司里的,也毫无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