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太监看见,急忙赶过去,嘴甜地笑着行礼,“奴才们给嬷嬷请安。” “殿下在屋里呢?” 温嬷嬷边走边问。 一个太监说;“殿下昨晚留宿,现在跟侧妃正吃早膳。” “这都什么时辰了,才吃早膳,殿下一向饮食规律,侧妃八成是刚睡醒。” 刚才说话的太监一吐舌头,两人不敢接话了。 走到正房门口,太监朝里回禀,“嬷嬷来了。” 温嬷嬷进门,萧逸忙站起身,快走两步,扶住温嬷嬷,顾如约放下汤勺,急忙站起来,退过一旁,萧逸扶着温嬷嬷坐在顾如约方才坐的地方。 关切地问:“嬷嬷吃了吗?没吃我叫他们重新传膳。” 温嬷嬷提了一口气,“这都什么时辰了,快吃午膳了。” 斜了一眼恭敬地立在一旁的顾如约。 顾如约垂眸,规规矩矩地立着。 萧逸问;“嬷嬷怎么过来了?” “老奴过来跟殿下说几句话。” 顾如约一听,急忙蹲了蹲身,“殿下,嬷嬷,妾告退。” 当着温嬷嬷,顾如约不敢跟晋王说话太随便,温嬷嬷本来看不上自己,又受了人挑唆,顾如约格外注意自己跟晋王相处的分寸,以免温嬷嬷拿了错处。 萧逸朝她道;“你先收拾一下,等我进宫。” 顾如约退下,桂香和沉香上前捡了桌子。 温嬷嬷扫了一眼屋子,“内宅主院,殿下不是一直锁着,我听说顾侧妃搬进来了。” 萧逸暗想,乳母这么快就听说了,这是有人胆敢在乳母跟前下话。 陪着笑脸,“顾侧妃原来住的院子环境太差,我就让她搬进来了。” “不是还有东院吗?姬侧妃住西院,姬侧妃是先册封的,又替你掌家,论理要是住,也该姬侧妃,而不是这个顾侧妃,是不是这位顾侧妃自己提出来要住的?” 萧逸急忙分辨,“不是的,她说过要住东院,东院一直空着,没人住,临时没有打扫,我就让她住在主院了。” “殿下,一看见顾侧妃,老奴就想起她…….”温嬷嬷停顿了下,“殿下为了她当年差点饮下皇上御赐的毒酒,殿下觉得亏欠她,殿下为了她抗旨,差点没了命,这些年你瞅瞅这王府没有正妃,殿下没有子嗣,就说这次殿下又因为她差点丧命,殿下做的还不够吗?殿下这次死里逃生,我吃斋念佛,求菩萨保佑殿下,殿下如果有个好歹,连一脉香火都没留下。” 温嬷嬷一边数落,一边哭,萧逸忙安慰,“嬷嬷,我这不是好好的,嬷嬷别伤心,子嗣的事不能强求。” 温嬷嬷不哭了,“殿下还是要等她,等她给你生孩子?殿下还没死心,打着要把她接回来?” 萧逸嗓音低沉,“嬷嬷,当年她为了救我,答应父皇赐婚,如果她嫁给镇西候过得好,我可以放下,她一年送来一幅画像,在西北过得不好,我怎能坐视不理。” 温嬷嬷闭了闭眼,“她如果真为殿下好,当年走后,就该再也不跟殿下联系,一个女人既然已经嫁人,不管是好是赖,都得认命。” 温嬷嬷叹息一声,“这些先不说,晋王府该有个孩子,你嬷嬷能活几年,我死不瞑目。” 萧逸低下头,温嬷嬷进宫前有个女儿,进宫做了萧逸的乳娘,女儿在家乡男人照顾不好,后来生病死了,温嬷嬷的男人不久前也死了,温嬷嬷孤身一人,一辈子为了他操心。 当年皇帝赐婚薛贞柠和镇西候施宗彦,萧逸安排薛贞柠逃走,触怒梁帝,梁帝震怒之下,御赐一杯毒酒给儿子,当太监送毒酒来,萧逸要饮下时,温嬷嬷扑上去,抢下毒酒,就要自己喝下去,跟萧逸拉扯时,毒酒撒了一地。 萧逸没死成,皇帝命人赐温嬷嬷三尺白绫了断,还是太后求情,皇帝冷静下来,怒气稍熄,后来薛贞柠回宫,同意嫁给施宗彦,皇帝这才免了萧逸和温嬷嬷死罪。 温嬷嬷这辈子没有亲人,把萧逸当成亲生儿子一样,薛贞柠害萧逸两次差点送命,温嬷嬷对这个女人极反感。 苦口婆心地劝说,“你喜欢顾氏,她现在也是皇帝封的侧妃,顾氏能给你生下一儿半女,你抬举她,我也不说什么,如果顾氏不能生,府里还有别的姬妾,能为你生。” 温嬷嬷数落,又拿帕子抹眼泪,萧逸干听着,不反驳。 思忖,等过阵子让太医给顾如约调理身体,答应下来,“嬷嬷别难过,我生就是了。” 温嬷嬷听他答应了,忘了来到这里为了什么事,走时挺高兴。 萧逸送温嬷嬷回去,又返回来,看顾如约已经穿戴整齐,说:“我们现在进宫。” 两人并肩出了门,萧逸陪顾如约乘坐马车,马车出了王府大门,朝皇宫方向驶去。 马车里的二人各怀心思,萧逸相信顾如约,顾如约知进退,懂分寸,所以答应带顾如约进宫。 顾如约如今已是侧妃,在晋王没有正妃的情况下,带侧妃进宫,合乎宫规。 萧逸昨日进宫,面见梁帝,没腾出功夫去坤宁宫探皇后的病,宫里的情况,他不在京城,也了如指掌。 低声对顾如约说;“皇后昏迷不醒,太医院的太医们对皇后病一筹莫展,父皇下旨,张榜招贤,有揭皇榜的江湖郎中,竟无人能识此病症。” 萧逸提到皇后的病,淡漠中竟有一丝嘲讽的意味。 顾如约的双手放在裙子上,捏着裙子,心中紧张,没人能识破,越发证明,这件事跟父亲有关,父亲得祖父的真传,太医院太医们的医术是举国最权威的,父亲是太医院院使,父亲的医术,无人能敌,皇后联合父亲布下此局,无人能勘破。 萧逸不再说话,车里两人都沉默了。 马车到了皇宫门前停下,萧逸先下了马车,顾如约探身出来,萧逸直接抱她下车。 走进皇宫大门,两人并肩沿着甬道朝坤宁宫走,甬道两侧高耸的红墙,望不到头巍峨的殿宇。 她在后宫住了十几年,对后宫里的每一处宫殿,每一条甬道都非常熟悉,通往坤宁宫的路她闭着眼睛几乎都能辨出方向,触景生情,百感交集。 天空飘过淡墨色的云层,半遮住阳光,整个宫殿群暗下来,殿顶琉璃瓦闪着冰冷的光,脚下的青石砖地灰暗色泽,沉闷得压抑。 重生后,顾如约几次梦到皇宫,都是今日这样的情景,整个宫殿似一座牢笼,阴沉沉,也许前世的记忆不太好,她不喜欢这个冷漠的人人戴着一副假面具的地方。 这座锁住人不得自由的地方,不久将酝酿一场人为祸患,后宫不知有多少冤死鬼,她不由抖了一下。 萧逸似乎感觉到,伸过手,握住她的手,侧头担心地看她,“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三伏天,京城气温很高,乌云罩顶,空气似乎凝固了,更闷热了,顾如约的手却反常地冷凉。 “第一次进宫,我有点紧张。” 顾如约的手被萧逸握着,萧逸手掌的温度传递给她,她稍稍暖和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