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戴连全是要随行,顾如约对他极为反感,晋王豢养的一条狗。 王府前院两辆马车,容安等在马车旁,看顾如约主仆挎着包袱,没有像王府姬妾出远门箱笼装几辆马车。 走到近前,顾如约道:“轻车简从,我主仆乘坐一辆马车,行进速度快,不被军队落下。” 顾如约善解人意,容安道:“好,委屈侧妃了。” 顾如约道;“谈何委屈,我军将士两腿走,我们坐在马车里,已经很享受。” 夫贵妻荣,极少有官宦人家的女眷像顾如约这样想,容安对她的好感又添了几分。 主仆三人乘坐一辆马车,方便路上逃走。 朝廷大军先行一日,容安带侍卫护着马车走官道,路途中不耽误。 马车疾驰,前方战事紧迫,叛军连续攻陷几个州县城池,朝廷大军魏王挂帅,昼夜急行军。 马车中途不停顿,日中时,容安敲了敲车窗棂,马车停下,一个侍卫把提盒送进马车里,容安低身道;“这是派侍卫快马去附近的镇上买的饭菜。” 顾如约从车窗里探出头,道:“容公子不用特意麻烦,带的干粮吃就行。” 容安道;“晋王临行时交代,照顾好侧妃。” 猫哭耗子假慈悲,猪养肥了杀吃肉。 朝廷军队沿途绕过州府县,经过不进城。 太阳落山后,黑暗笼罩大地,马车颠簸,这一段官道是土路,顾如约掀开帷幔一条缝隙,隐约看见前方骑在马上的容安。 马蹄声,车轱辘碾压地面声响,夜里很静。 沉香和桂香坐在对面靠着睡着了。 风顺着帘缝吹入。 到后半夜,容安下命原地休息,侍卫们困了,安营扎寨,天亮再赶路。 升起篝火,三百人原地休息,把马车围在中间,四周一片人,顾如约歇息在马车里,容安坐在火堆边,往里添柴。 戴连全靠在马车旁睡了,带来的两个太监,也凑到火堆旁睡了。 大梁国的土地,城池州县之间很远的距离。 侍卫轮流值夜,容安心思细腻,防范甚严。 暗夜过去,天边出现第一缕晨光,容安命继续赶路,朝廷大军加快行军速度,容安带着顾如约,不用着急赶路,也不能落下太远。 昨晚宿在露天,傍晚时,赶到一座县城的驿馆。 这座驿馆离县城二三里路,在官道边,容安命在这里住宿。 顾如约坐了两日马车,浑身不舒服,命侍卫抬水,沐浴时,晚膳已经送来。 四菜一汤,驿馆里能吃上热乎饭菜。 用过晚膳,顾如约带着沉香在驿馆里闲步,驿馆里建有一个小花园,顾如约走进凉亭,沉香拿绣帕铺在石鼓上,顾如约坐下。 夕阳西下,落日熔金,顾如约坐在亭子里,自从离开晋王府的庄子,仿佛脱离牢笼的禁锢。 顾如约盘算着如何逃走,这里距离县城二里地,四周是庄稼地,如果侥幸逃走,大梁国境内,各州府县张榜通缉,捉拿王府逃逸的小妾,经过州府县没有路引,困难重重。 躲过晋王的人追赶,路途之中,山寇匪患,三个弱女子,一路下去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 离开京城越远,脱离萧逸的掌控,脱身容易些。 不管怎样,逃走,然后活下去。 容安走进小花园,朝亭子走来。 走进亭子,抱拳,“拜见侧妃。” 顾如约道;“我正想找容公子。” 沉香掸了掸亭子朱红栏,容安撩袍坐下,“侧妃有事吗?” 顾如约笑道:“容公子有事先说。” 容安道:“侧妃托我送的家书,已经送到,令尊说家中一切都好,侧妃不用惦念。” “谢容公子。” 容安问;‘侧妃有什么事找我?” 顾如约道:“想问问,此一去路途中要多少日子?” 容安道;“到西北路途遥远,要月余。” 顾如约微笑道,“我头一次去这么远的地方。” 容安问:“侧妃没出过远门?” 顾如约引着容安往这上头说,接话茬道:“家父曾给我占卜过,说我不宜远行,记得那年我五六岁时,继母带我去外祖家,乘坐两日的马车,路上遇见山寇,继母丢下我跑了,我落在山寇手里,后来官府的人到了,救下我。” 顾如约边说,观察容安的表情,“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乘船,不知怎么就掉到水里,河水往嘴里灌,身体往下沉,水下很黑,我很可拍,拼命挣扎,却什么都抓不到,肺部像要炸裂一样难受,后来失去知觉,被人救了上来,捡了一条命。” 这些事都是她临时胡编的,以博得容安的同情。 溺水的感受,她前世投湖时的感觉,清晰地记得。 容安心生怜悯,丝毫不怀疑,顾如约清澈的眼睛,单纯干净,容安不敢直视。 顾如约知道目的达到了。 “令尊难道不知道吗?任由你继母害你?”容安问。 “家父知道也无可奈何,只是叮嘱我不让我出门,继母对我不好,只我一个人受罪,如果父亲休了继母,我弟弟妹妹没有母亲,三个人吃苦,后来我懂事了,从来不跟父亲说继母的不是。” 容安心里替这个女子难过。 顾如约莞尔一笑,轻松的声音,“今晚我怎么说起这些事,容公子出身官宦人家,自然不了解民间疾苦,容公子相信因果报应吗?我信。”偏过头,“容公子是个正人君子,心胸坦荡之人,一定没做过什么亏心事。” 容安面色微变,勉强地说;“侧妃对容安的评价,容安愧不敢当。” 拉拢容安,似乎不可能,萧逸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容安,就是信得过容安,萧逸比自己了解容安。 容安同情归同情,如果让容安放了自己,顾如约不抱这个幻想。 顾如约继续她的攻心之策,美丽的脸上一抹淡淡的愁绪,“容公子,你说殿下此去会平安归来吧?自从殿下走后,我每晚都做噩梦,梦见殿下一身的血,半夜吓醒几回,我很怕,容公子,怕我再也见不到殿下了……..” 声儿发颤,大眼睛湿漉漉的,望着容安。 夕阳的余晖笼罩着对面的女子,确实比初见时清减了,身子单薄柔弱,深坐颦蛾眉,另有一番风流韵致,想顾如约对晋王用情极深,这样一个痴情女子,是否对她太残忍了。 容安怕自己坐下去心软,匆匆告辞走了。 顾如约望着容安的背影,无声地笑了。 容安对晋王萧逸忠心,不然罪臣之妻隐匿王府,李代桃僵,欺君杀头的罪,容安有愧疚,仅此而已,这一点就够了,顾如约从未生出倒戈容安的念头。 次日清早,戴连全带着两个太监送来早膳。 顾如约吃完,穿戴整齐,带着沉香和桂香走出后院,看见容安一只手提着一个食盒站在马车旁。 顾如约走到跟前,容安把提盒递给桂香,说;“往前这一路中间没有城池村镇,这里面备着点心,留待侧妃路上饿了垫垫,晚间方能住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