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曾是、江南柳宏道,上郡贺骞舟、洛阳管凹。 四人是当今武林实力第一、二、三、四位。但谁是第一,谁是第四?这四人争来斗去了五、六年,你输我赢,我赢你输,未曾分出伯仲来。 当然,斗来斗去都是这四人的事,其他人,或尊重或忌惮,没有妄想非议,挑衅权威的份,因为打不过,不敢以卵击石。 可是姜声,一个连炎方阁副阁主都打不过,被揍得落花流水的小咯罗,竟敢妄想在四大家之上,就好似与半身齐平的小土丘,想与巍峨泰岳比高。 曾、柳、贺、管四人,任谁弹个手指头,指风姜声都挡不住,灰飞烟灭。 所以姜声担心璞珍觉得他轻浮。 璞珍却表情呆滞,不惊慌,不诧异,也不嘲笑他。 姜声蹙眉,究其原因……哎呀,老丫头片子,不会又来一句“从未听说过”吧! 不知道他姜永律也就罢了,要是连曾柳贺管都未听说过,那真算不得江湖人。 姜声伸出扇子,在璞珍面前摇晃,“珍珍?”她该不会神游去了吧! 璞珍温和道:“说的在理,曾柳贺管皆不算什么。”璞珍抬头望向姜声,启唇,“璞珍以为,当世未有英雄,愿姜公子能做第一个。”她之前对待姜声,直呼其名,突然温柔称呼他“姜公子”,姜声意外惊喜,外头阴雨连绵,却觉晴空万里。明明四更天黑,却亮如白昼,雄鹰翱翔。 姜声站起身来,将手上扇子双手捧起,递给璞珍,“这扇子虽不值钱,却是我最心爱的手中物。旧了点,伴着我十来年,伴着我南下……今扇酬知己,我姜永律在岭南没有太多朋友,璞姑娘,你算是第二个!” 璞珍并不推辞,亦无客套,精制将扇子接过去,展开来看,白扇,牙骨,扇面墨迹笔法稚嫩,但干干净净,笔锋独特,能令朴素的白纸黑字透出一股华贵气。 璞珍瞧扇面落款,原是姜声十五年前手书。 璞珍徐徐抬眼,去望姜声,见他笑若春风,长身玉立,纵使浑身湿透,却不改风度翩翩。 璞珍突然问姜声,“姜公子今年多大岁数?” 姜声笑笑,“比你小一岁。” 璞珍单手摸索茶碗边沿,低头垂目,“年岁也不小了,缘何仍孤身闯荡,还不成亲?” 姜声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经历的美人虽然多,但不怕璞姑娘笑话,就没粘过一个月的,都是来去匆匆。” ~~ 岭南太容易下阵雨,夹在雨后天净和太阳还没来出来的缝隙里,得一丝丝难求的凉爽。 如此好的天气,按理说游湖的舟船应该满布,但今日湖上,竟只有一只小舟。 姜大公子,将所有船只都买下来了,全停泊靠岸。他自个不挑画船,只选了一只整齐小舟,载泛碧水,求个清净,好谈要事。 这两月,崔判手头生意不多,姜声闲得发慌,想起璞珍曾提醒过他怎么还不成亲。他也是该找个好姑娘了……于是姜声从胜月坊调出万两黄金,在办招亲。 小舟半舱,一半露天无遮,姜声等人的蓑衣上仍沾着剔透圆珠。三、四人或佩兰或簪菊,饮的是清酒不烈口,艄公摇撸,小船夫钓鱼。若钓上其它鱼来,一律放生,若是鳜鱼,方才烹了下酒——姜声不喜欢刺多。 姜声含笑远眺,岭南多花,已至深秋还有不知名的野花盛放,岸边万树花红映零星小楼……姜声心想,倒也赏心悦目。 “昨日是第一日招亲,不知姜公子可以相中的?”身边人询问姜声,这几人在派系有别,所擅不同,但在江湖中均以说媒出名。最近恰好都在岭南,姜声就将他们都聚拢起来。 聚拢的法子只有一个,当然是钱。 姜声笑了,“如果有相中的,我会不出声么?”他手上做出敲扇的姿势,才意识到扇子已经送人了。 船上其他人互相对望,紧抿住唇——好挑剔的姜公子,昨儿可是一排又一排,逐一见礼了四十多位姑娘。 ☆、第三章 有人问:“对女方……姜公子到底有什么样的要求?”毕竟有了要求就好筛选了,招亲会轻巧许多。 姜声道:“一,姜某不在乎她家势是否显赫,但她必须是江湖人。”需是同道中人,接下来半辈子相对,才不会枯燥乏味。 姜声又道:“第二第三,她需是爱笑的美人。”她如果爱笑,他瞧着心情也好;如果不是美人,伴在他身边,岂能搭调?! 姜声还想,像璞珍那样,既不美且仅笑了两次的姑娘,就不符合他的口味。 姜声倏地晃过心头一件牵挂事,对舟中某人道:“盛师傅,听说您医术不错?” 那人本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夫,顺带做撮合生意。这会面对姜声,却谦虚道:“不敢当不敢当,虽称不上精湛,但回春技艺,还是略有一二的。” 姜声问道:“如果唇上烂得乱七八糟,有裂口,有脓疱,怎么治好?“ ”应是口疮,医好不难,我给姜公子开张方子,您交给那得病之人,照着方子服食七天,便能痊愈。” 姜声道:“那想来还是太麻烦,不知盛师傅能否将药化为丸剂,她只管吞服便是。”那小花猫,连鼻涕都会懂擦,怎么会去煎药自己照顾自己? 姜声忽然揉了揉眼,他突然生出了幻觉,看见璞珍在岸上朝他招手。 姜声再定睛一看,不是幻觉,是璞珍红衣白裙,站在娇花前面,频频向他招手。距离远瞧不清面目,她竟是位远观美人。 但明明瞧不清,姜声怎么又看见她笑靥如花,令他心头一悸。 姜声站起来,朝岸上招手,喊道:“珍珍!”他挥臂命令艄公,“快、快、将船靠岸去。” 不多时姜声引得璞珍上船,他也不忌讳众人在场,便问璞珍,“珍珍,你怎么来了?” 璞珍道:“崔判有急事找你,正好我在冥府,便命我来寻了。” 两人交谈间,船中其余人皆将目光投在璞珍身上,尤其是在她那双烂唇上定睛片刻。 璞珍似乎也不在意其他人,仿佛船上只有她和姜声,“听说你在招亲?” “你怎么知道的?” “昨日姜公子大招旗鼓走马观花的招亲,声真如雷,崔判手底下所有人都知道了!” “哈哈。”姜声突然问,“那你来不?”问完他又后悔了,因为他肯定不会选璞珍,到时候难免尴尬。 璞珍道:“不来,没甚兴趣。但若有合适的女子,我会为姜公子留意的。” 姜声松了口气,却又觉得几丝伤了尊严,“呵呵……珍珍莫非要求甚高?” 璞珍言简意赅,“一需与我说得上话,二需是真正的英雄豪杰。” 两人你来我往,船内其他人听着,均觉着插不上话。 姜声笑着心想,这老姑娘原来是暂时看不上我。 姜声只剩默笑,璞珍也不再言语,船中寂静无声,听见船行水流的声音,哗——哗——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