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她倚在棺木前,第一次撕心裂肺叫喊出了声音,痛彻心扉,也不过如此吧。 老鸦扑腾凄啼,冥地在风中翻动,她缓缓跪到地上,泣不成声。 莫待无风空待望 第十一章 东漓的主居,映雪在给连胤轩施针,夜灯下的长针闪着银光,素手捏针,慢慢旋转,入肉一分,停住。 连胤轩静静躺在榻上,如往日般遣退了屋子里所有的丫鬟,连打扇的婢女也遣去了,只留下映雪。他眼眸微闭,眼圈的灼红消退许多,只是轻浅呼吸,全身放松。 映雪取第二支针,玉指停留在他的鸠尾穴,默默凝视。 如果这支银针入肉三分,他便可以毙命了。她用指尖抚了抚,没有扎上去,红唇悄悄抿紧。 半晌,连胤轩睁开了眼睛:“怎么了?”眸里闪过稍纵即逝的光芒。 “在拿捏位置。”她不慌不忙的答,终于将银针轻轻扎进他的鸠尾穴,旋转入肉一分停住。 “你可以再扎深一点。”他笑,昂起俊脸瞧着她的脸,“王妃很热么?为何额头和掌心全是汗?” “有一点。”她的视线盯在他坚硬如石没有一丝赘肉的古铜色上身,指间再往他脐下移半分,寻找巨阙穴,道:“大夫说王爷的药引找到了,王爷的眼睛马上便可痊愈。” “噢?”他挑眉,脸上的阴戾邪魅转为惊讶:“那个女子找到了吗?如果本王没记错,那个女子应该算是个老妇了。” “治王爷的眼睛不需要寻找那个妇人,大夫有其他的方法,王爷可以一试。”她的嗓音总是那么淡,将最后一针旋入他的巨阙穴,入肉一分,素手却没放下。 连胤轩紧紧盯魄她,利眸瞬息转为鹰隼阴鸷,薄唇轻抿,等着她的下一步:“你可以继续,本王没有闭住这三穴的气脉,而且已自封内力。你现在要下手,轻而易举!” 后闲适躺着高大的身躯,果真等着她。 她瞧着他,清晰感受到流淌在两人之间的那股暗涌,眉梢一挑,轻轻笑了:“王爷似乎毫不吝啬自己的生命,如果臣妾真的入针三分,王爷打算怎么做?王爷想逼迫敌人的极致,却不知敌人也有被逼急的时刻……” “本王赌上了!”他眼眸一暗,陡然翻身将她压过,用侧搂的姿势讲她囚禁在自己的身子下。眯眼道:“你已经没有机会了,这是本王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错失了这次,你休想在挨得着本王的一根寒毛,除非本王爱上你!” 那搂着她的健壮胳膊,弄裂了她后背的伤口,那疼痛,蔓延到了心口,裹着一阵刀割般的火辣。她没有挣扎,仰着脸静静望着他阴鸷的眸子,贴着他阳刚的吐息,笑了:“其实王爷要杀臣妾,也轻而易举!” “的确!”他搂在她腰上的力道在加重,铁掌一点一点在收紧,讲她逼得差点喘不过气。那紧紧逼近她的俊颜,竟是怒不可揭。 她软着身子,腰上的痛与背上的痛交缠,却比不过心头的无力。头一偏,不想挣扎,只为这一刻,她宁愿死在这个男人的掌下。 连胤轩的胸膛渐渐起伏起来,黑眸眸色由浅转浓,再浓到化不开,“滚!”他吼,陡然重重将她摔到了榻下,内力被他挣开,三根银针从他身上直刷刷飞落,砸在地毯上。 “滚出去!”他饱满宽额青筋暴露,裸着上身居高临下坐在榻上,怒火来得山崩地裂。 她从地毯上静静爬起来,唇角带着淡淡血痕,瞧了他一眼,捡起银针踉跄走了出去。 而后。 花厅里,有个灰衣身影静静立在拦下赏月,长须一捋,对着月空道:“你还是有了杀他的心思。” 只见夜空西北方有七星鼎立,阵似孤狼,一闪一闪,在那片星子里显得特别绚烂夺目,一颗若隐若现的小星子在第三颗星旁相依相偎,光华一纵,瞬息黯淡下去。 映雪仰面瞧着那夜空,衣裙在夜空中翻动,肩头青丝舞动,落寞一身。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瞧着亚父所看的那片星空,神色忧伤。 亚父道:“亚父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人,你会帮助到他的。” “可是没有人能帮得到我,我只想帮我自己。”她轻吐,依旧仰面望着夜空。红唇边血痕干涸,凄美惊心。 “这是你必须要经历的一道坎,也是他的坎。”亚父终于回头望着她的侧颜,语重心长,眸光矍铄,“你要坚持住。” 她凄凉一笑:“我和他,从来不会有交集,如果我能坚持,但绝对不是为他。” “哎。”亚父说不出话来,望着她的侧颜轻轻叹息了声,而后转向夜空,捋着长须。 半顷,主居闹起来了,家奴丫鬟如受惊的禽鸟,慌慌张张主居里跑出来。连右偏居也热火起来,连绛霜披散着青丝,脸色苍白往这边赶。 “姐姐,胤轩是如何中了毒?刚才姐姐不是为他施针吗,如何这么突然中了毒?”连绛霜在进去卧室前,张嘴便质问。 原来映雪和亚父站在花厅的外楼,丫鬟们一时急切,没看到,遂先去禀告了右偏居,连绛霜一听这消息,立马赶过来了。 原本胤轩今夜是去她房里的,说等施完针再来就寝,不曾想她细心打扮一番左等右等,等来的竟是这样的消息。 而亚父则刚找一个丫鬟问清始末,转头,却见到绛霜一脸怒气盯着映雪,似有剥皮吞骨之势,遂道:“三小姐大不必如此急切,现在情况还未查清楚,等查清楚始末,谁也逃脱不了干系。” “亚父?您这么能……算了,我去看看胤轩。”绛霜脚一跺,没再理会这边,连忙往房里去了。 等她一走,亚父这才试探着问映雪:“你果真想杀王爷?” 映雪心头一紧,不反驳:“对!” 亚父暗暗吃惊,面色严肃起来:“即便你杀了王爷,也救不回你的爹爹……” 映雪静静盯着院子里那棵挂满丝带的合欢,不惊不急,淡淡启纯:“也许只有我死了,爹爹才能捡回一条命。如果不能,我这个不孝女儿只有在地底下孝敬他老人家。至于连胤轩,我只能祈求他自求多福。” “你?!”亚父大大惊讶,眉一拢,正要再问,却被跑来的丫鬟打断了:“王妃娘娘,太妃娘娘让您过去王爷房里,现在就去。” “好。”映雪轻轻答,不再看亚父,安安静静往主卧居走。 “王妃娘娘,您得解释。”亚父在她身后急道。 她脚步微顿,没回头,继续往前走。 甫进门,便是被迎面扇来一个耳光,打得她双耳嘤嗡。她退一步,撑在木门上。 “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枉费哀家倾尽心思信任你,还将王府内务全权交给你打理,你却……”一时气岔,宁太妃保养得体的脸蛋涨得通红,用帕子掩了也制不住那排山倒海的咳嗽,“哀家……咳……” 打映雪的那只手颤巍巍放下了,掺住贴身老婢的手,心头同样万般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