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044〕 王府分东漓、南苑、西居、北筑四主院,再加上竹清、月落等小姐或侍妾住的园子,占地颇广。会客之地为殿,前殿,偏殿,后殿,再分主厅花厅后厅,今日的宴会便是在前殿了。 王爷议事之地为书房,带藏书阁,聚贤楼,练功房,还有来来回回穿梭不尽的长廊,拱门,阶梯,小桥,流水,戏台,鹅卵石小径,花木,叠石…… “还有?”桌前的人儿黛眉一蹙,将地形图给阖上了。原来这景亲王府比苏府大了好几倍,要一下子全熟悉了,还真是难。 前刻,她刚洗去了一身腥臭,倒是把疲累洗去了,遂随手翻了翻母妃特意命人给她送来的王府地形图和一些简单的帐本。水媚被她打发去将她今日换下的那身衣物清洗熏香了,只为那衣物上总粘着某种香气,难闻得紧。 所以,此刻这屋子里是安静的,檀香萦绕,夜灯朦胧,很适合歇息。却望了望四周,难以移动脚步去那内室。 内室门口,特意挂了浅色的珠帘子,隐约见得那大大的红木雕花床边有个身影在整理床铺。有光亮将那身影照得颇是透彻,瘦瘦的身子骨,碎花儒裙,明显是夜明珠所为。她唤了声:“怡香,将那夜明珠收了吧,太刺眼。” “收了夜明珠,奴婢看得不大清楚。”黄怡香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带了轻微的铃铛声。她没有依言将夜明珠收了,依旧在那平滑的锦缎上抚[摩了片刻,再铺上鸳鸯锦被,放下帐子。 映雪黛眉微抬:“那你出去歇息吧,这里不必伺候了。” 黄怡香撩开珠帘子从内室走出来,要笑不笑道:“这下你好福气了,不仅颇得太妃信任,且还恢复你正妃的地位了,怡香得替主人报告这个好消息才好,这样,你那苦命的爹爹才有出宫之日不是……” “出去!”映雪心口一沉,恼了起来。 “急什么,话说完我就走。”黄怡香凉凉一笑,张嘴又道:“主人对你最近制造的‘煞气’不太满意哦,不是说你曾克死兄长,搅得苏府不得安宁么?那为何王府现在依旧平安无事,跟那砸不起涟漪的池子似的,有你没你这颗石子都无所谓。这可不成,主人还等着怡香去汇报成果呢……” “你……”映雪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冷道:“皇上对我爹到底怎么样了?他是一国之君,竟然言而无信。他明明说过,只要我嫁过来,他便放过我家人,又为何失信于人?” “皇上没失信于你呀,信上不写着吗?苏老爷带着家眷进宫享福去了,伺候太后娘娘,福荫不尽……”又夸张的打了个呵欠,不等映雪回话,道:“不跟你废话了,我歇息去,这奴婢命不比主子命,能好吃好睡,什么活都不必干。” 斜睨主子一眼,便出去了。 映雪瞧着这愈见嚣张的背影,没再出声。她又如何不明白皇上对爹爹的做法等同软禁,对外是爹爹贪图荣华富贵入了宫,实则,爹爹在宫里痛苦不堪。 她早该明白这个皇帝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们的,入了宫步步惊心,随时掉脑袋,这是她的爹爹最害怕面对的,所以当年爹爹才千辛万苦从皇宫跑了出来。只是转了个圈,他老人家还是进去了,这是命吗? 还有芷玉齐康和弟弟,如若不是得师父所救,他们也早已入了虎口。只是,那个抓走他们的神秘人既然肯放了芷玉和弟弟,却为什么不肯放齐康?齐康犯了什么事?问了芷玉,芷玉只道一路就接触过飞云山庄的大庄主,得大庄主所救,才从山贼刀下捡回一条命。 飞云山庄大庄主,不就是叶云坤吗?那个男人的忠心部下,还有芷玉提到的北冀…… 正寻思着,主居的大门在此时又“咯吱”一声开了,她以为是水媚,随口道:“水媚,熏好了吗?” “熏什么?”接话的是道低沉醇厚的男中音,带点质问。 随后,她便见到了声音的主人,换下了蟒袍,一袭合体软衫,昂扬七尺,不显蟒袍的王者霸气,却也挺拔尊贵。他又道:“亚父为何要说那番话?而你,如何得知南宫漠会中剑?” 原来这男人把亚父的那番话记进心里了。 她道:“王爷是练武之人,自然知晓中剑受伤乃兵家常事,臣妾当时只是看得南宫大人身单力薄,似是耗尽了体力,所以才妄言了。” “噢?”男人剑眉一挑,睨了她一眼,似是不相信她说的话,却又陡然道:“什么味道?你燃的什么香?”很显然,他也不大喜欢这气味,而且还是非常抵触。 映雪看看那小香炉:“臣妾一直用的是檀香,王爷。” “不对。”男人走近一步,皱眉:“不是檀香,该死的,快把这香炉撤了!”竟是吼起来,饱满的额头青筋暴露,面容恼怒。 映雪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立即让门外的婢女将香炉撤了,将窗子打开:“王爷,现在可有感觉好一些?” “该死的!”他又吼了一声,似是再也呆不下去,在转身前冷睨了她一眼:“你竟敢对本王使媚药?!”剑眉倒竖,十分咬牙切齿,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媚药?”映雪被他的怒火吓得后退一步,立即回道:“臣妾没有!”莫名其妙,她都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如果说那檀香是媚药,还真是可笑。那檀香是她亲手一点一点加进去的,她用了这么久都没事,如何就在他身上成了媚药? “你还真是良苦用心!”他自是不相信她的话,冷眸一凝讽刺了句,立即转过身子大步往门口去了。恰好这时,有个小婢女来报,说是阑歆公主由请王爷,有重要事情相商,并已把酒水备好了。 他走到廊下,让冰凉的夜气沉去了些体内的躁动,只冷冷问了句:“何事?”大半夜的邀约,能有什么事!却见那身侧的双掌渐渐运气,极力压住体内排山倒海的情潮。 “奴婢不知何事。”小婢女被王爷一副咬牙切齿眸子充火的模样给吓坏了,连忙垂下螓首,腿儿打颤。王爷发怒了吗? “本王不去了,有事明天再相商。”该死的,体内的那团火压不住了。竟然不同于一般的媚药,越是用内力逼,它反倒越张狂,极力要将他的自制力瓦解。 在身子绷到极点的那一刻,他对一旁的婢女吼:“全部给本王出去!全部撤出去!”然后,一身是火,重新踱回了房里。 〔正文:045〕 这萧阑歆借端午设宴之际,加上刺杀事件受了点轻伤,硬是死皮赖脸又住进了景亲王府养伤。她住的院子是接待贵宾的南苑,与东漓挨得极近,两个院子毗邻而立,几步路即可到。 这夜,她在自己房中准备了酒菜,将稍稍破皮的右手肘露出水袖,拉了拉敞开的已露出大片肌肤的领口,眼巴巴望着门外。 一刻前她遣了小婢女去请三王爷,只道是有急事相商,一定要请来。她相信胤轩再对她不冷不热,也会看在她公主的份上来见上一见。所以,只要将胤轩请来了房里,接下来的一切就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