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雪瞧她一眼,没回答她,兀自往屋子里走了,从书架子上抽出一本医谱翻了翻,又转下楼梯去。 “喂,你去哪?”那丫头不分尊卑叫住她。她回了这假芷玉一句:“主子上哪,还轮得到你这奴婢来管?!”脚步不停,出了园子。 “你……”怡香气得跺了跺脚,脸色一片青白,对那素色身影咬牙切齿道:“别得意太早,等完成主人吩咐的任务,看我怎么收拾你!” 一时怒火攻心,胡乱将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扫落,还不解气,气匆匆拉开那小暗屉:“气死我了,如若不是你那命格‘好’,今天坐上这位置的是我黄怡香……” 随手拿起小屉子里的一窜用精致丝线串起的小脚铃,瞧了瞧陡然倍觉喜爱:“你倒会享受,连脚铃也有,同为给主人办事,为什么你是主,我是仆?既然是你私藏,我就偏要取!” 怒气转为怨气,细细将那脚铃塞进自己腰包里,又开始拉开其他小抽屉:“只要是你的,都有我黄怡香一份,这可是主人说的……” 自然,这无法无天的婢女开始将这个小阁楼翻了个底朝天。 而那边,映雪直接往王府后院去了,水媚告诉过她井水都是从膳堂那边打来的,由于膳堂用水比较多,故吃水井也相对多且干净。 她踏进那宽敞的膳堂时,被里面的景象吓了一大跳,竟看到她的婆婆坐在院子里包粽子,旁边还有苏么么,青楚,以及一个面生娇柔的年轻女子。 膳堂里头也自是忙得热火朝天,切菜的规律声响,家仆的穿梭,蒸菜的香味,以及掌勺时的滋滋作响,似乎蒸炸炒拌都用上了,比平日更要热闹一倍。 天井里正向太妃娘娘学包粽子的几个人自是没察觉到她的出现,两个女子正虚心讨教着,苏么么在一旁打下手:“公主,月筝夫人,是这样扎的,先将这生米压严实了……” “我怎么压不严实?月筝妹妹,你是怎样做的?” “姐姐,这样……” 两个年轻女子生涩的动作让太妃娘娘慈爱的笑了笑,一抬头,被门口的映雪弄得愣了愣:“映雪,你也来了?” 其他三人手中一顿,皆抬头看过来。 映雪连忙盈了盈身:“母妃,儿臣是过来取些井水。” “映雪,过来。”太妃娘娘对她招手,笑道:“既然过来了,就随大家伙一起包粽子可好?今日五月初五,吃粽子的日子,母妃想着自己包这粽子会更有意义,所以便把你姐姐和妹妹都拉过来了,呵呵……” 苏么么瞧了映雪一眼,依主子之命给映雪在太妃娘娘旁边添置了一个凳子,自己则在旁边恭敬立着。 “嗯。”映雪不得不坐下,在小丫头端来的小盆里净了手,看着冷脸的青楚和笑脸的陌生女子,道:“映雪从未包过粽子,还请姐姐和妹妹赐教。” 青楚冷冷瞥她一眼没出声,倒是左边的那娇柔女子笑了,声音清脆:“姐姐,我们也是刚刚学呢,这里最会包粽子的人是母妃,你瞧,那篮里的粽子全是母妃巧手包制的,这一篮才是我和青楚姐姐包的……” 只见,一篮里的彩丝粽,精致完美无懈可击。另一篮里的粽子,则惨不忍睹歪歪扭扭,简直一处云端一处泥。 映雪轻轻笑了,取了棕叶按照刚才母妃教的方式认真依照葫芦划起瓢来,弯粽叶,塞生米,用彩丝包扎。 太妃娘娘在旁边亲手教导她,笑道:“映雪倒是有慧根,包得有模有样,比起青楚和月筝,好太多了。” “是啊,母妃。”月筝在旁边帮腔,诚恳接话:“月筝一直听得王妃姐姐有双巧手,不仅将竹清院打理得谨谨有条,更会养花医术,今日一见,妹妹果然自叹不如。” 映雪听得,有些难堪,又见得青楚狠狠将手上的粽叶摔了,拿眼白瞪她,她对母妃和月筝笑道:“映雪这才忆起小时候在家中随府里的下人包过粽子,后来随师父上山学医便生疏了,一时记不起这粽子的包法,而且,家中粽子的包法跟这里的不大一样,硬是让母妃和姐姐见笑了。” 说着,将手中的粽子用彩丝轻轻缠了,放进篮子里,便不再取粽叶。 月筝将那粽子搁在掌心瞧了瞧,狭长的丹凤眼儿弯成月芽,由衷的感叹:“姐姐包的真漂亮,只比母妃差一点儿了,那彩丝也缠得好看……” “月筝,你到底有完没完?”青楚在旁边啐了一句,睨向映雪:“人家都说过在娘家包过粽子了,难不成还要比我们这两个从未包过粽子的人要差?你也太……” 青楚的一句“大惊小怪“还卡在喉咙里,月筝却在这时“啊”了一声,陡然用双手捧着散开的粽子,一脸歉意望向映雪和母妃:“月筝太卤莽了……” 太妃娘娘却笑了:“不是月筝的错,是映雪没包扎到位对不对?”又慈爱的拍拍映雪的手背,“这粽子不能只求包扎好看,最重要的是包结实,这样才能耐煮……” “儿臣明白了。”映雪垂下浓密的睫毛,轻道。 青楚这才释怀了,重新取了粽叶,让苏么么过来教她,道:“这包粽子不是任何人都像母妃那般拿手的,要出头也要看看场合,别弄出笑话来。” “姐姐。”月筝在旁边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别再说,又对映雪笑道:“姐姐,以前一直碍于姐姐在竹清院养病怕打扰了,月筝没给姐姐请过安,今日要向姐姐陪个不是。” 映雪这才仔细瞧了此女子,记起府里有个月筝侍妾,也就是风娇服侍的主子。只见此女子尖尖的瓜子脸儿,狭长的丹凤眼,很娇小的身子骨,人见人怜的模样。倒是爱笑,暖人心脾。 她掺起月筝,浅笑:“妹妹不必多礼。” 青楚却在这时又冒出一句:“月筝,你不怕多灾多难就尽管亲近她好了,别忘了这府里前段时间才被她搅得鸡犬不宁……” “青楚!”太妃娘娘冷冷打断她,不悦道:“母妃已经说过,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儿都是那些下人笨了手脚,现在换了一批奴仆,府里不是安宁了?!你闲着没事,就去学学女红,别在这胡说八道……” “母妃,青儿哪里胡说了,胤轩他早已查出来温祺的昏睡症是被人使了毒!这府里嫌疑最大的就是她!”青楚这下被母妃激怒了,素指一指,直直指向映雪,并“霍”的站起了身,一脸怒色:“现在宫里派来的那五个丫头不就是来保护她的吗?昨儿个晚上,我还看到那个叫芷玉的丫头在府里鬼鬼祟祟,到处察看……母妃,您说这不是引狼入室?” 也不等众人反应,再连珠带炮:“今日以端午赛龙舟为由,那狗皇帝又派人过来探察,生怕卞州城内飞出了一只苍蝇。母妃,难道您忘了我们这几年是怎么过过来的吗?那年被发配到卞州,青儿和胤轩差点死在来卞州的路上……还有您这肺疾,要不是遭太后那毒妇陷害,您又何苦这般难受?!现在,又送来这么个煞星扰得王府不得安宁,这口气,我们到底要忍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