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女人,不能对他有点点的迟疑。 她是他的女人吗?他占有她的身子,她却闭着眼睛,咬着唇瓣,心里想着楚幕连。 那个该死的楚幕连。 所以,没有她的心,她还不算他的女人。 而这一次苏渤海死了,苏沥安在他手里,他决定让她活下来,他要削开她的心看看,她还想不想杀他! 剑眉一拧,他在墨荷里看到一张仅见过一次的面孔。 楚幕连,你该死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白玉珠?白玉珠的价值,仅敌一个卞州城而已。你送给本王的女人可以换十颗白玉珠! “本王得去见见她。”他陡然道,立即回转身子往水榭外走。 “去哪里?”西门不得不跟上,他刚才不是在赏荷吗?而且视线差点将那片墨荷射穿一个洞。 “地牢!”他头也不回,大步流星。 西门停下脚步不跟了,笑得乐不可支:“哈哈,终于想通了,这是不是表示小女鬼有救了??” 莫待无风空待望 第十三章 烈阳下,马轮子在大街上“□辘□辘”的碾过,映雪坐在车里轻轻扶着车壁,白净额头上沾满汗珠,唇瓣白得吓人。她感觉到的不是热,而是冷。 她背部的伤口感染了,在被扔入地牢的那一日起,那伤口就已裂开,加上地牢里的阴暗潮湿,霉菌滋长,伤口处开始红肿灼疼,周围的一大圈都是痛的,痛了几日她便全身发冷了。不管外头的阳光有多么炽烈,她都感觉不到热,只有瑟瑟的发抖。 这是银面将她从地牢里救出来的翌日,昨夜他抱着她跃过了卞州城的城墙,连夜雇了辆马车走过荒原,入了距离卞州城百里处的淮州城。随即给她拿了套男人袍子和一些银两,在天色破晓前消失在她面前。 他只说让她在淮州惟一的一家天上客栈等,今晚便将芷玉沥安送到她身边。 是的,她想通了,爹爹的自杀让她意识到她应该带着弟弟好好的活着,不受任何人的摆布,带着芷玉和沥安,简简单单的活着。将弟弟抚养成人,让他延续苏家的香火,不枉爹爹的在天之灵。 而她现在,唯一信任也是唯一一个能帮助她的人,是银面。虽然她与银面只有两面之缘,但却感觉与银面在很久很久前认识过,她的记忆深处,曾经有个穿墨袍的银面少年抱着她哭,在她的小阁楼里,紧紧的抱着她哭,而且在她的肩胛处狠狠的咬过一口。 因为他的病发了,所以她抱着他,没有反抗。 从那以后,她的右肩上便落下了个月牙牙印,似轮孤月,在她雪白的香肩上形单影只。结痂了,愈合了,那道浅痕却依旧存在。而两个哥哥走后的四年,她来了初潮,红红的血,惊慌失措的女儿心,却犹不知有朵血莲在左背悄悄飞落。 她首先发现的是额头上的那朵莲花,十四岁前,身上除了雪臂上的血红守宫痧,便不曾有一块胎记瑕疵,芷玉给她仔仔细细的瞧过,连发角也没落下。 自然,这突生的莲花让家里人恐慌了,恰好那时正逢弟弟大病,宅子里奶妈一夜辞世,娘亲便忙不迭的要将她送出苏家。 这个时候,楚幕连出现了。与爹爹关在书房谈了一宿,翌日爹爹便将她送到了楚幕连身边,上山的第一日,才察觉她有怯光症。因为常年不见天日,她的眼珠子受不得日光的直射,睁不开眼睛,整个人甚至在太阳底下晕厥。 她的确在烟暮山晕厥了,初上山的那段日子她一直在昏迷,沉睡了很长时间,做了好长好长的梦。梦醒,心凉。 她的眼睛被缠了纱带,依然是黑暗黑暗,比小阁楼差不了多少。只是,耳边多了道温文关切的声音,温柔的指细心为她拆换纱带,为她熬药。 这是她暗黑的世界里,多的第一道色彩。 再后来,他为她消除香肩上的月牙咬痕,为她试百药除额头和背部的莲花,教她医术,带她四处采药,却始终不肯告诉她关于他的点滴。 现在想来,才知道这个男人从当年将她从苏家接出来就安排好了一切,被赐婚,失身,爹爹之死……哪一样跟他没有关联,她今日所走的这条路,所受的家破人亡,哪不是他一手铺设,他想掌控她的人生,让她囚在那个笼子里等死。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任你摆布,楚幕连?你让我等,我就偏不等。”她冷笑,多日不见光彩的水眸里终见微微眸光:“爹爹,请保佑映雪逃出那个男人的手掌心,然后带着弟弟和芷玉隐居山林,做尘世间一粒尘埃。”说到最后,她的冷凛沉静下来,绷直的双肩软了,只是将头颅静静贴着木板,望着窗外。 车外的淮州城景象比卞州好不到哪去,老弱妇孺,乞丐丛生,独独不见壮年的男丁。时常有尉骑着高头大马甩着马鞭在街头横冲直撞,恣意呵斥,老百姓缩在街头,不敢吱声。 她想起戚□的话来。边事安,则国力兴;边事乱,则国力衰。边关淮州现在要痛击的,恐怕不是如豺狼恶虎的外敌,而是被屏弃在国土外的卞州城里的某个王爷藩王。 她这颗棋子,已经没有用处了。 撩开布帘子静静下了马车,脚甫落地,一大群乞丐朝她围来,一张张乌七八黑的小脸可怜巴巴望着她,手中捧着个破碗。 这次,她没有再直接给他们碎银,而是从腰带里掏出钱给驱车的老车夫,让他去买些包子馒头,给这些乞儿一个个的发。 她自己走进了天上客栈中,客栈里的顾客很少,冷冷清清,掌柜和伙计在打瞌睡。见有人进俩,一个个依旧如霜打的茄子提不起劲,不冷不热道:“公子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一间中等房。”映雪抬头望了二楼一眼,见到有个红色身影快速闪过。 “公子有马或行装吗?我来帮您拿。” “没有,你直接给我找间房便可,并且帮我抓些药。” “好勒,那公子这边请。” 伙计不急不忙将映雪带到了二楼的一间客房,为她换了桌上的茶水,捏了她写给他的药方,利索出去了,并带上了门。 映雪并没有喝桌上沏好的茶水,只是脱了袍子的一只袖子,将那与伤口粘在一起的中衣轻轻拉开,疼得唇瓣紧咬。 而后取了架子上的干净布巾在盆里压湿,稍稍拧干,擦拭伤口四周的汗珠子。 她一心想着求死,忽略了伤口的发炎感染,这大热天一身香汗淋漓,却感到透骨的寒,只怕这感染已一发不可收拾了。 现在她从王府逃了出来,在这陌生的淮州人生地不熟,也无防身之术,不能信任任何陌生人,只能自己给自己疗伤,等着银面将弟弟和芷玉接来。 “叩叩。”门外响起了店伙计的敲门声,试探着问:“公子,药我给你抓好了,需要我给您去熬吗?” 她连忙将袍子揽上,走到门边拉开门:“药膏药粉给我,中药你拿到厨房替我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