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他抱着她,行走生风的往殿内走。东郭在他怀里挣扎,眼瞅见两行垂首的侍女,皆是干净利落的短打,身配剑戟,威武异常。她再低头看自己,瘦弱一团,为李浊擒桎于怀中,真是……真是自惭形愧。 “哗啦啦”他横抱着她入房内,穿过珠帘,摇摇摆摆一串串打在两人的身上,犹如一阵急风骤雨,东郭还没有反应过来,已被他一个抛投,丢在厚而软的床上。 他过来就压了上来,大叔真是重死了,像一块糙石头。 东郭被他压得,连害怕想躲都动弹不得。 她怕什么,李浊就来什么,自其额间一路吻下,直啃到脖颈间。 别……不要…… 她刚想出声,却察觉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骤然轻了。 再一偏头,李浊已在数丈之遥。 他叉着手站着,嘻嘻笑道:“一个多月没洗了,浑身臭熏熏的,我去洗个澡。” “你还知道洗澡啊。”东郭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小声嘀咕——她真的说得很小声了,可是一直往远处走的人却是一刻都没有耽搁的停下了步伐。 回头,脸上无一丝愠色,只很“好脾气”的笑道:“老子当然知道洗澡了。”李浊说着,悠悠地,一步一步朝着床这边晃过来,晃到面前,忽地猛抓起她,捏抬起下巴:“要不,你跟爷一起洗?” “不要脸,我怎么能跟你一起洗?!”东郭涨红了脸——哪有男子和女子一起洗澡的道理,就是她从前在老爷家,女佣人和男佣人也是分开烧的两盆子水。 “你不跟我一起洗——”他说着在腕上加了三分狠力,东郭被他一带,几乎脸贴到他脸上,唇扑上唇。 “——不跟我一起洗,怎么共享鱼水之欢?”他说得面不改色。 “不要脸!” “唉哟!”李浊难以置信的捂住下|身,一贯不会还嘴,更没有还过手的东郭,居然一脚踢向了自己的要害? 他茫茫然,一时都忘了要惩罚她,只频繁点头:“好,好,我自己去洗。” 到这个时候,他还是没有缓过神来。 等他走了,东郭却慢慢从床上坐起来,然后站起来。 她呆滞的眼神可不比李浊好多少。 刚才怎么就踢了呢?真是她踢的吗? 她觉得方才那一刻,自己好不像自己,是十分的陌生…… “丫头根骨不错,是练武的底子。”燕云城主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无声无息。 可当她投过去目光直面了之后,却觉得瞬间劲声慑息,排山倒海而来。 城主只一负手平视,就是睥睨天人之资。 东郭的膝盖就有些软,一时摇摇晃晃在床上站不住。 话说,刚才城主是赞她“根骨不错”,“是练武的底子”? 有一个人,也曾经说过同样的话。 那个人是姜狄。那时,他同时教导东郭和紫珊相同的招式,紫珊的身体半个时辰就承受住了,练会了,东郭却要修几天……记得她当时眼泪都快出来了,哽咽着问姜狄:”少主,是不是我的根骨太差了?” “怎么会,东郭你的根骨不错,是练武的底子。” “那为什么我练不会……”她明明很努力了,为什么练不会呢? 记得姜狄轻叹了一声,惋惜说道:“因为你成年之后才开始学武,晚了。” 想到这,东郭骤惊:姜狄他现在在哪呢?被燕云城主点了穴道之后,可安好? 她居然这一路上,都没有想起他。 内疚和担忧之下,她竟对燕云城主用了我字:“我两年前才开始习武。” 根骨好又怎么样?终究是迟了。 “有些人从少时练起,练了六十七年,有些人从来没练过武,某一日被人机缘点拨,反倒强于了前者。习武这种事,没有迟晚。”东郭什么也没说,燕云城主却能猜出她的心:“以后再有人跟你说,说你习武迟了,你就跟他说,本尊说了,那都是屁话!” 东郭惊得眸光一慑,却见燕云城主面无愠色,这粗话自她口中道来,就跟往常谈吐一样。 她接下来的话更加惊人:“你方才踢澈儿的那一脚,就踢得绝好,悟性十足。只怕是先前教导你的人,没有给你点拨对路子。” 东郭惊骇:刚才自己踢李浊的那一脚,被燕云城主看到了?她居然赞扬自己踢她儿子的要害?! 等等,她还说了……姜狄没给自己点拨对路子? 怎么可能,他一贯谋算,讲究针对个人量体裁衣,东郭身形娇小,他就给她打造了薄如蝉翼的双刀,可贴于衣裙内而不被人发觉,讲究的就是轻敏,灵动。 “先把这双刀丢了!”东郭反应过来时,裙内双刀已不知何时到了燕云城主手中,而且……已经折断了。 不,不是被她折断,而是被她徒手碎成数十块碎片,犹如精锐铁打的雪花,闪着人眼的纷纷坠地:“本尊命人再给你打造两把,适合你的。” 她顿了一顿,唇边缓缓漾起了笑意,这一刻少了数分威严,多了不少柔情。东郭望着,竟觉得除去了眼角的皱纹,燕云城主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一个大美人。 柔情似水,盈盈动人。 “从今日起,本尊来做你的师傅。” 什么? 从今日起,本尊来做你的师傅。 从今日起,本尊来做你的师傅! 燕云城主要做她东郭的师傅? 这……这真是比梦还要梦幻的事情。 她楞了好些时候,竟是欢欣愉悦地从床上几乎是跳着下来。 一个踉跄,差点跌入燕云城主怀中。 她以最大的自制力克制着,身体却还是禁不住地颤抖。冒冒失失地避开城主,又冒冒失失地跪下去,还没跪到地上,头还没磕,话就已经抖索着出了口:“师、师傅在上,请受……” 她还没有说完,燕云城主已用跟李浊如出一辙的手法扣住了她的手腕,只轻轻一握,就抓着东郭站了起来。 而后,燕云城主轻柔地松开了东郭的手,淡然地说道:“虚礼,自己人面前,免了。” 她笑着负起手,倏然转身。 去了许久了,却有飘渺之音,苍然而下。 “记得三日之后,来为师这里领你的双刀。” ************************ 东郭不知道这接下来的一个时辰,自己是以一种怎么样的心情坐在这个床上。 太复杂了,她无法用任何一种情绪来概括。 死李浊,洗个澡洗了一个时辰,怎么还不来。再不来,她就要忍不住冲进去找了他了! 等等,自己为什么要冲进去找他? 她突然想到那个词“鱼水之欢”,在这偌大的房间里一个人脸红了。 等等,她为什么一直要在这里等着李浊?! 她才不要守在这里,跟他第一时间分享自己被燕云城主收为徒弟的喜悦…… 东郭想着挪动起双腿,麻利地要出门。 却结结实实撞上一个胸膛,这胸膛又厚又硬,她被撞得禁不住后退——可那人却不许她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