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惹上这么个主,守卫长叫苦不迭:又不是他拔,为什么错都要归到自己身上啊! “轻点,你们轻点,不,要最轻!”他头四处点,一个一个守卫嘱咐。 “是。”两名守卫点了点头,极其小心地开始拔钩子,可是一碰,姜狄身上就有肉带了出来,更莫说鲜血,早就如串般往下滴。 东郭瞧着心内抽搐,不忍心地望向姜狄,见他唇色惨白,却紧抿着一言不发,甚至还努力掩藏住身体地颤抖,给她挤出一个微笑。 姜狄这一副样子她一瞧,目光一对视上去,就禁不住哭了。 声又哽咽,两腿不自觉地发软往地上跪:“不要,这样少主会疼的,不要——” 李浊瞧见她哭,心里也跟着扎着疼。可一想到她这种从未在自己面前流露出来的心疼和舍不得又是因为另外一个男人,这模样也是因为另外一个男人展露,李浊心里又不舍滋味。不由伸手栓住她,不让东郭跪下去,口中柔声安慰她道:“琵琶骨里拿出钩子,怎么样都避免不了出血伤肉的。” “不要!”她身子整个是软的,口中还在哭着喊,两行清泪只向着姜狄流。 “又不是老子穿的他!”李浊臂上一用劲,心情烦躁。可话一口,就自知失言,不由缓和了语气,似道歉道:“我等会,会跟天狼王也谈谈这事的,然后给他找好的药膏,他会很快恢复的。” 他说着,极不情愿把目光投向那个去了钩子,从悬挂状态下被人放下来,作为败者身份的男人。他看他,总觉得有股熟悉感,好像……好像与生俱来,他就注定了是他的宿敌?! 这个男人也叫“少主”呢,不知道是哪里的“少主”? 他李浊懒得去查——勾心斗角,什么恩恩怨怨,是他的憎恶,也是……他的伤。 想起关于自己身世的那些事,李浊不由心口一痛。白了一眼姜狄,不再看他:“你先送他出去。然后回来,我等会完了天狼王,我们再一起回去。” “义士弩法精湛。”姜狄突然伴随着自己的鼻息出声,他身中带颤,可以听出他是在剧痛之下出声。 是啊,就是浊爷射的少主!东郭发现自己差点忘了,狠瞪了一眼李浊,目光不复之前那样温柔。 李浊扬起下巴,斜着眼睛又重新把目光投到了姜狄身上。 他也正好瞥向自己,浑身都滴着血呢,却还要强撑着把背若青松一般挺直,笑意泛起,却颇有不可测的意味。 两个男人目光相交,皆是冷峻。 “哼!”李浊冷哼了一声,任姜狄笑意徐徐,他始终不还以笑容:有什么好还的,这个男人面上温和,内心敢说不也是一阵冷哼? 假!愈发的厌恶。 “你想说什么?”李浊又冷哼了一声,仿佛嘲笑姜狄虚假,不敢如同自己一样哼出来,直抒厌恶。 “多谢义士手下还能……留情。”泪人儿东郭搀扶姜狄,他也就势将手臂搭在了她肩上,自然而然,亲密无间:“不管怎么说,我和东郭都要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什么狗屁不通。”李浊唾了一口,继而过去欲拉东郭:“要谢救命之恩,你该谢我女人。” 东郭正扶着姜狄,李浊这么一拉,她正好和李浊对上了眼,耳中又听着他这么隐秘的话公然说出来,整个人皆是一慌。她身子一滑往前倾软,使得本来靠她搀扶的姜狄也跟着一滑,他的手臂也从她肩头滑到了背后。 “少主。”东郭怕他摔倒,急忙扶住,抬头之间对上姜狄怔仲又惊诧的目光,她急忙躲闪。可是姜狄的目光却追着她的目光不放,仿佛急欲追究什么答案? “过来。”李浊偏偏火上焦油的命令道。 东郭咬咬唇,紧紧扶住姜狄不放手,眼角的余光却偷偷去窥李浊。 这一个小动作,亦没有逃过姜狄的眼睛。 她躲闪自己,似有内疚。却于那个男人,是一种带着犹豫的反抗。 他们好像很熟,她的动作和神情看起来似乎已反抗过他很多次,他们有过什么样的纠缠吗? 姜狄感觉越来越不妙:自打东郭进到天牢里来之后,自打多了这个叫“浊爷”的男人之后,在姜狄眼里就捕捉到了多次她没有藏好的动作,神情:那些是内疚,是逃避,是挣扎…… 她究竟在内疚什么?在逃避什么?在睁着什么? 自己被关起来不过仅仅几个时辰,为什么就是这么短的一段时间,她于他,会多出这么多的陌生? 这几个时辰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要谢救命之恩,你该谢我女人。 谢……救命之恩……我女人…… 姜狄目光猛然锁住东郭的脸庞,心头一紧:难道……她为了救自己,做了傻事? 作者有话要说:小年夜? 大家小年夜快乐! 16、第十六章 ... 他放在东郭背后的拳头,一点点攥了起来,指尖狠狠掐进掌心的肉里,疼痛经过手臂传递到心口,再发散到全身,一痛俱痛。 再合着琵琶骨的旧伤,他一口腥热涌上口中。 紧紧咬紧牙关,不让鲜血喷涌出来。一点点的动作就如同剪刀,一点点剪着他咧开的伤口,他却不能不动作,勾起嘴角,平和而笑。 自若地将手举起,重搭在东郭肩头,脚步往左前移。 东郭被他一带,立马会意过来:“少主,我们走。” 急忙小心翼翼搀着他转身,往出宫的那条路走。 “唉!”李浊一声呵:“站住!” 姜狄充耳不闻。他不紧不慢地走,虚弱,却没有乱一丁点步伐。 “药药药!”李浊催着吼着那些守卫。 守卫们哪里有什么上等的金创药,只能搜刮干净自己的口袋布囊,将平日里那些应付破皮划口的,去腐生肌的药全都上交上来。 “拿来!”李浊一把抢了守卫长身上挂的那个布囊,将药尽数收集在里面,又从自己身上掏出个贴身的小瓶子,丢了进去。 他也不告知一声,如暗器一般把这布囊往姜狄后脑勺掷。 “少主小心!”东郭提醒地声音刚落,姜狄已经伸手在空中把布囊抓住了。 “继续走吧。”他有些无力地命令东郭。 ****************************************************************************** “少主我……”都已经出了宫,东郭却还是犹犹豫豫,欲言又止。 姜狄却是什么都不说,他惨白着一张脸,看起来无比虚弱,眸光却是一如既往的锐利明亮。 他不讲话,却也不阻止东郭讲话,任由她时断时停,断断续续地说着:“我……我想救你……” 她想从头说起,从去冯城杀彭晨开始说起,怎么遇着了李浊……可是她心中刹那惊颤,继而颓然:那不是头啊,开头应该是她两年前逃亡,在树林里遇着了李浊。 然后才遇着了眼前的他——姜狄。 她该怎么开口,她该怎么对姜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