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疼。 要斟酌的事情太多,时间却不允许。 休沐这日,她估算着时间去往燕王府。有管事陪她去外书房,笑道:“王爷等了一阵子了。” “有劳。”林策微笑着给他一个荷包。 燕王卧在软榻上,听着脚步声穿过殿宇,越来越近。 这会儿见她,算是很不怎么样的时机,正是他被体内余毒拿捏的阶段,一天得有六个时辰跟瘫了差不多,相对好一些的时候也煎熬得紧。昨日午后到此刻,他连短暂的睡眠都不能有。 林策过来了,在十步之外站定,“林策见过王爷。” “免礼。”燕王吩咐着,凝望着她。看起来气色不错,朝气蓬勃,好看得跟个活妖精似的。 有丫鬟搬来座椅请林策落座,奉茶,遂退到角落。 燕王问道:“今年十九?” “两个月后满十九。” “怪不得,高门望族争相求娶,你属意哪家?” “没有。”林策总不能为了回避他提婚事,就把自己塞进一个门第,“我只想留在官场。” “太后还想待在军中呢,能如愿?”燕王道,“那些人为了你明争暗斗,不消多久,便会把官场弄得乌烟瘴气。这种戏,你想看多久?” “我不想成婚,也不能成婚,已请人给臣算过卦,说命里带煞,在闺中克亲族,出嫁后克夫家。” 燕王盯牢她一本正经的小脸儿。 林策继续道:“今日回府之后,我命亲信加急告知各个门第,他们为了家族着想,定会打消心思,另选良配。” “说到算卦,我昨日倒是遇见了一桩趣事。”燕王拿起手边一封信函,扬手抛给她。 林策下意识地接住,睫毛忽闪着:他说的趣事,大概不是好事。 燕王看着她犯嘀咕的样子,唇角微不可见地一扬,“打开看看。” 林策称是,看过纸张上写的内容,懵住了。 邵阳郡主,命格极贵,常人得之,家破人亡;宗亲得之,夫荣妻贵。 是她熟悉的王道人的笔迹。 可是,她请他写好备用的明明是“命里带煞,涉婚嫁必遭天罚”,他瞎糟改个什么劲儿? 林策出了会儿神,望向燕王。 “昨日我左右无事,见了见王道人。”燕王给她解惑,“王道人告诉我,午间小憩时有圣人托梦,要他成就尘世中一桩姻缘,二人姓氏为萧、林。他踩了一卦,悟出天机,又知晓你的八字,便郑重地给你算了一卦。” “哪位圣人?”林策磨着牙问。 燕王唇角弯了弯,“王道人那一派的老祖宗,长寿,九十岁高龄出海,不知所踪。他们认定是成仙去了。” “修道之人,为何管起了姻缘之事?” “道教不知有多少俗家弟子,皆有家室。”燕王撑不住了,轻笑道,“你得空便与道士来往,怎么倒问起我来了?” 林策面无表情,“那又怎么着?” “往后再没人敢娶你,你也没想嫁的人,那就从了我。” “宗亲‘得’之可安天下,这话的确不假,但指的并不是姻缘。我是臣子,这已是皇室宗亲得之。” “甭抠字眼儿。”燕王噎她,“人家的老祖宗要他牵的是姻缘线。” 王道人是活腻了吧?林策恨恨地想着。 “就这么着。”燕王轻描淡写地说。 “就算我只适合嫁给皇室宗亲,但对于王爷不见得是最适合的,有更好的。” “在哪儿?”燕王皱眉,她可真有的说。 “我来找,很快就会找到。” 燕王斜睨着她,“用不着。” “可是……”林策真急了,瞥了侍从一眼,小声道,“我曾屡次负伤,伤了根本,如何都不能为谁开枝散叶。这在七出之内,我不能明知故犯。” 燕王缓了口气,忍下呛她的话,用事实打她那张小脸儿,“你的脉案,我已看过,怎么不记得见过那种记录?你一个没出嫁的人,就算诊出什么,谁会多事跟你提?找辙可以,说些有影儿的。” 林策闷了会儿,委屈巴巴地望着他,“我跟你能说的,都是君臣之间的话,倘若成婚,岂不要相对做哑巴?” “凡事无绝对,明里暗里,公事私事都离不了你。怎么可能没话说?”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林策一时语凝。 “得了, 就这么定了,过两日我便请太后赐婚。”燕王道。 他为太后效力的时间不短了, 相较而言, 怎么都比自己跟太后的君臣情分深厚,林策想着。 “这非常人可消受之福,我尤其福薄, 实在是难以从命。”她慢慢滑下座椅,扑通跪倒在地。 如果他可以改变主意, 她情愿跪上三五天。什么膝下有黄金,跪一跪亲王而已, 如果能就此免去婚事的麻烦,她膝下就全是豆腐渣。 “你给我起来!” 林策不起, 小脑袋耷拉着,一身的丧气。 燕王气不打一处来, 摆手遣了下人, “起来!” 林策还是不动。 燕王故意道:“我病着,能捱多久都不好说,你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干嘛?嫁进来之后把我克死, 你又能做王妃又不用再头疼嫁谁,不是很划算么?” 林策想不出新词儿, 只好说车轱辘话:“不管怎样,适合做燕王妃的绝对不止我一个,我不是嫁人的料。” 燕王审视着她,“我就那么差?你就那么看不上?” “不是。”林策顿了顿,徐徐道, “我志在仕途, 而且, 哪儿有女子的温良恭俭让?让我每日端着,想想不好笑么?那还是我么?” “你辅助我,便能做更多的事。” “毕竟只是你的想法。” “不信我做得到?” “这哪儿是信不信的事儿……” “先成婚,别的日后再议。”燕王道,“你跪多久都没用,不如省省力气。” 林策看着光滑如镜的地面,木了一阵子,无力地俯身,看起来像磕头,实则是把脸埋到了手掌间。 燕王忍着笑,跟她耗着。 林策忽地捶一下地,利落地站起身,整了整衣服,望着他,“敢问王爷,林策何时因为何事开罪了您?不为此,我实在想不出您强人所难的理由。” 这样说来,她看准了他和谁议婚就是存心刁难谁,这倒也是实情。燕王道:“那是你该静心思量的事儿。” “我不同意,就算王爷能说动太后娘娘赐婚,我也会抗旨。”林策说着,自顾自落座,优雅而闲适。 “请太后赐婚之前,当然要征得你同意。”燕王道,“李太妃划拉到一个人,名叫边知语。我也不是非得娶你,娶她也行。” 林策蹙了眉。 燕王生平最大的乐趣就是看别人不痛快,慢条斯理地百上加斤:“最出色的、足够出色的我都指望不上,那就谁都行。当然,边知语和你不同,若是成婚,为免早早成了鳏夫,我会尽力护着她,更卖力地协助太后,让她打理王府内外,只要她有那份资质,便让她公务私事都帮衬着,最好是能时不时地跟你摆摆燕王妃的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