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晚上来找你
怎么扯到她身上来了? 凌妘不明所以,想了想,表态道:“我从没想过要寻死。” 她告诉顾稹彦:“我从前做过一个梦,梦到我表姐被周福那个畜生欺负,跳崖自尽了……” 她的眼眶一下红了,眼里止不住涌上泪光,双手紧紧揪住衣摆,用力到指节发白。 “我好恨!恨欺负我表姐的人,更恨我表姐轻易放弃生命!” “如果是我,我一定好好活下去!” “你能这样想就好。”顾稹彦的表情恢复正常,老神在在地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借题发挥,教训你一下。” 哪有这样玩人的? 把人家的满腔热血烧到沸腾,他自己倒冷却了。 凌妘眼含热泪瞪着他,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顾稹彦笑起来,贱嗖嗖地问:“被我气到了?想骂我?” 这混蛋又来讨骂了。 凌妘不想满足他,只是说:“顾将军,你有时候真的很讨厌。” 这话竟也让顾稹彦十分受用,他笑得更欢了,“嗯!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 凌妘:“……” 之后的剿匪行动凌妘没能参与,留在村子里和妇人们准备饭食,还做了些针线活。 过了午时顾稹彦才回来,带去的一支精锐只剩下不到一成。 士兵们一个个蔫头耷脑的,身上还都血迹斑驳。 村民们瞧出来这一仗他们打得不咋地,但又不敢问,只是默默垂泪,像一群做错事的孩子。 凌妘跑去找顾稹彦,被他带进一间空屋子说话。 “别怕,就是用了你的法子,把那些杂碎杀干净了,和我的人换了身份。” 现在山匪老巢里堆放的尸体是穿着顾家军衣服的山匪,而那些假死的士兵就藏匿在附近,日后充作山匪。 “此事不宜宣扬,走之前我会和村长交代一下。还有老邓头的儿子,我会想办法把他调过来,让他们一家人团聚。” 凌妘笑道:“老人家忧国忧民,不知看到儿子落草为寇,会作何感想?” 顾稹彦说:“还不是你的鬼主意。” 凌妘趁机提出:“顾将军,我也想换身份。” 顾稹彦笑道:“好啊,拿什么换?” 这是又要与她谈条件的意思。 凌妘拿出一双护膝给他,“喏,给你做的。里头垫的是男娃娃的尿布,说是纯阳之物,驱魔辟邪的,还能保你刀枪不入!” 那护膝所用的布料虽然洗的很干净,但毕竟是旧的,而且料子本身的质地也很粗劣。 凌妘以为顾稹彦会表示嫌弃。 没想到他怔怔接过,低头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把她揽进怀里紧紧抱住。 凌妘吓了一跳,但没有感受到他的恶意,所以忍住没有挣扎,只是轻轻拍拍他的背,问:“怎么了?” “没什么。”他松开手,眼尾又有一点泛红,“就是很感动。” 堂堂大将军不会短缺物资,现在竟为了几片尿布所感动,脑回路果然清奇。 凌妘说:“顾将军,我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心中装着大义,所做的事也都是为国为民。” “是吗?”顾稹彦听了这些夸赞的话,瞬间沉下脸,很不爽的样子,“我心中装着什么你知道的那么清楚?那你说说,我现在在想什么?” 凌妘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就被他捞了过去,又牢牢箍在怀里,一只手还很无耻地去扯她的衣带。 “顾稹彦!你下作!我是得了失心疯了才会说你好!放开!” “嗯!骂得好!我就喜欢听你骂我。”他坏笑着贴近凌妘的耳朵,“继续骂,骂啊!” 热气一下下打在耳朵上,低哑的嗓音砂纸般擦过耳膜,直往里面钻。 凌妘难受得不行,使劲推搡他,但一点用都没有,于是发起狠劲,侧过脸朝着他的脖子狠狠咬下去。 “哎你干什么!”顾稹彦很有原则地躲开,“你骂我可以,咬我不行!” 凌妘:“那你怎么就能咬我?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么?” 顾稹彦大手扣住她的面颊,视线瞄着她被迫嘟起的唇,邪邪地说:“咬你,是因为我克制。” “……” 要善后的事情还有很多,一行人匆匆道别,撤离了村子。 临行前顾稹彦问村长要来一套男装,让凌妘换上,向顾羽和王二虎等人都做了交代。 “凌姑娘跟那几个镖师走了,从现在开始,你们没见过什么姑娘,管好自己的嘴,否则格杀勿论。” 顾羽指着自己问:“哥,是连我都杀吗?这不太好吧?” 收到顾稹彦飞来的一记眼刀,他又道:“我这辈子都还没见过女人呢,雌的母的都没见过,我死不瞑目啊!” 王二虎傻笑:“俺也一样。” 抵达城下时刚过酉初,天色还很亮,凌妘联络上人牙子,把假身份所需的文书都拿到了手。 一回头,看到顾稹彦的脸挨得好近,两人鼻尖都差点对上,她吓得往后一耸。 “干什么你?你离我远一点!” “我看看你的新名字而已。”顾稹彦解释。 凌妘立马把文书塞进衣袖藏好,不给他看。 “怎么了?”顾稹彦坏笑,“你现在是大男人了,还怕我对你如何?” 凌妘说:“大男人也没有光天化日之下脸贴脸的道理。” 顾稹彦:“那我晚上来找你。” 凌妘:“我会报官。” 顾稹彦:“我就是官。” 凌妘:“……” 果然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衡量他。 她怀疑这一世的顾稹彦脑子还没长好,不然怎么解释他和上一世的性格迥然不同? 亦或许要等他有所磨砺才会沉淀。 但凌妘又不想他遭遇前一世的痛苦,就让他一直像现在这样潇洒不羁也挺好。 “就此别过吧。”凌妘向他抱拳,“这一路多谢将军照应,祝将军万事顺遂。” 顾稹彦拱手回礼,“后会有期,林筠兄弟。” 新名字还是被他看到了,好气! 凌妘撇开他独自进城,来到孟氏药铺时,舅舅和表姐正哭得死去活来。 店门外围了一大圈人,听说店主的外甥女在上山采药途中遇到山匪,跳崖身亡了,连尸身都找不着,叹息声此起彼伏。 有安慰的,有咒骂的,有跟着一块儿流泪的,还有人建议他们家去找衙门要一块贞节牌坊…… 孟兰哭得瘫倒在地,悲痛得说不出话。 石牛去扶她,她一口气没上来,脑袋一歪,昏厥在了石牛的怀里。 石牛急得也是满头大汗,又是掐人中,又是塞药丸,好不容易把孟岚救醒,与孟广平合力将她抬进里间。 一场戏出奇的真,真到听者落泪,闻者伤心,恨不得六月飞雪。 凌妘担心舅舅和姐姐伤心过度,会出什么状况,赶忙绕去后门,翻窗子进屋。 顾稹彦远远看着,勾了勾嘴角。 “走了!” 他呼哨一声,策马扬鞭,直往皇宫的方向去,一路上惊起不小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