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你很快就不算人了
兰夫人上午那会儿刚被云安行刺,此时躺在床上,脖子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肩膀上也有,只穿着身轻薄的亵衣。 孙氏派来的人闯进来,她顿时竖起了眉,直接着脖子看也没看道:“没规矩的东西,拖出去,打,打死!” 她的声音沙哑,气息也不稳,但语气十分狠厉。 兰夫人此时胸口翻腾着浓重的戾气,她被个下贱的丫头伤成这样,丢了面子不说,让人去府衙禀告老爷,他竟也不回来看她。 这不是打她脸吗! 府里那些个贱人知道后定在背后幸灾乐祸的笑话她! 瞧瞧,现在还没怎么样呢,这些见风使舵的下人就开始没规矩起来! 那个伤她的贱人竟也没抓住! 这让她如何能甘心! 兰夫人兀自愤恨着,不防胳膊被人扯住,随即一股大力传来。 她整个人被扯下床,扑通一声砸在地上。 疼得她眼冒金星。 “拖出去打死?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兰夫人吗?”孙氏身边的婆子拽着兰夫人的一只胳膊,脚步不停的往前走。 兰夫人忍过一阵眩晕,顾不得自己脖子上的伤,冲自己屋里呆若木鸡的丫鬟婆子喊:“你们都是瞎子吗!快,快拉住她!” 丫鬟婆子惧怕她的淫威,下意识走上前想要阻拦。 孙氏身边的婆子索性停下,冷笑道:“你们家夫人可以惹到了东厂头上,这会儿人就在前厅等着拿人,你们有几个脑袋敢拦我?” 东厂!!! 丫鬟婆子立刻想起上午在护国寺的事情。 脸色顿时变的煞白,纷纷往后退让,跪了下来。 兰夫人也如遭雷击:“什么?东厂,东厂的人要拿我?”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东厂什么时候拿过后宅的女人? 她们这些女人不都是定罪以后才会被顺天府带走关押再行处罚吗? 他们为什么要来拿她! 因为那个低贱的丫头吗? 孙氏身边的婆子可没闲心为她解答。 扯着她往前拖,听着兰夫人的痛叫声,心中只有痛快。 她的女儿被这贱人打残了腿,好好一个美貌姑娘,竟成了瘸子,以后的婚事都不好说,她们又是做下人的,这辈子算是完了。 天可怜见,这该死的贱人终于要遭报应了! 兰夫人被拖到前厅时,侧边的衣裤已经被地面擦破,脏污混着血迹糊在身上。 脖子自己肩膀上的伤口也开裂渗出血来。 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看起来十分狼狈。 孙氏虽说与兰夫人向来不对付,但她性情温良,见此不禁皱眉:“你怎么把她弄成这样?” 扯兰夫人过来的婆子忙道:“兰夫人生性狂妄,奴婢过去时她还要让人打杀奴婢呢,奴婢怕耽误差爷们的事,只得这样将她拖来。” “你,你胡说?”奄奄一息的兰夫人奋力的抬起脸,“你明明是故意的!你,你公报私仇!夫人,夫人救我!” 孙氏觉得稀奇,这个女人平日里多番与她作对,用尽各种手段打压她这个原配夫人,此时死到临头,竟然求上她了。 扈庆懒得看她们争吵,一招手,身后的番子立刻冲上去用锁链将兰夫人锁上,提起来就走。 兰夫人肝胆俱裂,嘶哑叫道:“你,你们什么要抓我!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后宅妇人啊,我能做什么,要劳动你们来抓我!” 扈庆都听笑了:“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后宅妇人可比那些个力能扛鼎的人厉害,入张府七年,害死五条人命,另致十六人伤残,不拿你拿谁?” “那,那只是几个奴婢,算不得人的。”兰夫人煞白着一张脸叫道,“她们都是下贱的奴婢,伺候的不好,我身为主子自然有权处置,我又没害别人,你们做什么要短管闲事,为几个低贱的奴婢来拿我!我夫君可是礼部尚书!” 只是几个奴婢,算不得人! 扈庆冷了脸色:“她们算不算人我不知道,但你很快就不算人了,带走!” 番子们拿了兰夫人出了张府,扈让将两个人带兰夫人先去诏狱,剩下的则跟他直奔府衙而去。 张思奇正坐在府衙首座上查看文书,面上看起来波澜不惊。 实则内心忐忑无比,手里的文书也不过是他拿来做样子的。 兰夫人的事他早已经得知,那时就觉不妙。 被东厂的人盯上能有什么好? 怕是出事。 所以直到夜幕降临他也没敢回府,打算着,若是东厂拿人,那就任他们拿,总归做恶的是他那小妾,又不是他,他没能阻拦,那是因为他没再府上才被东厂钻了空子。 如此,一不会牵连他。 二与他的名声也无毁,不会骂他连个女人都护不住。 三还能得到所有人的同情,朝堂上有的是人帮他弹劾李修那个阉狗,他只需哭诉一番,便能在陛下那里讨回公道。 所以府里的管家寻过来时,他也没有回去,只等风波平息。 下手坐着他的几个属官,内心同样忐忑。 本是秉着上峰不走,他们也在侧陪伴,避免日后被穿小鞋的心思,哪里想到他们这个上峰竟然被东厂的人盯上了。 也不知道会不会来拿人,若是来了会不会牵连到他们。 众人各怀心思,偌大的府堂此刻竟落针可闻。 外面暮色沉沉,又起了风,寂静中只有风吹过屋门缝隙的呜咽声。 有人紧紧盯着门口。 远远的好像看见穿堂尽头有人走来。 那人心口一跳,赶紧揉揉眼睛,放下手时,那行人就已经跨门走了进来。 一共五人,一身锁甲个个目露精光,孔武有力。 为首的那个身量更高,也更是凶悍。 “扈,扈庆!” 有人抖着声音说道。 扈庆只看着坐在上手的张思奇:“张尚书,你家里的事你该知道吧,是要我锁你去诏狱,还是你自己乖乖下来?” 张思奇放在桌案下的手死死掐着自己不断颤抖的大腿,沉着脸喝道:“大胆!我乃堂堂正三品大员,你不过是区区五品,何敢以下犯上!” 扈庆面无表情的抬了下手,他身后的四个番子立刻虎狼般的冲上去,将张思奇从老爷座椅上拖下来,照样用铁锁锁了。 扈庆道:“皇亲国戚我都拿过,怎么你还能越过他们去?” 知道东厂的人拿人就是去诏狱,张思奇吓的两股战战,满头大汗,情理之下,也顾不得什么名声不名声了,叫道:“打死丫鬟的是我的妾室,又不是我,你们拿她,我没有阻拦,做什么连我也拿,你们东厂竟然无法无天到要连坐了不成!” 扈庆冷笑:“没有你的纵容,一个妾室能嚣张跋扈至此吗!张大人,莫要当咱们是傻子,该是什么罪,便是什么罪!走!” “你,你们………” 东厂的人来去匆匆,须臾之间,人就已经消失在穿堂口,只余下张思奇的叫喊声回荡着。 坐在堂下的属官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只觉得手脚都是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