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跟你接头的人是谁?” 虞志雄心头一凛,看来敌人是掌握了一些情况,有备而来。 “啥接头,我不懂。”他装傻。 刘恒刚绕到他身后,一把抓住他的一只手,说:“从现在开始,我问一个问题,你不回答或者装傻,我就撬开你一只手指甲。” 刽子手扑过来,按住虞志雄的手掌,把小刀架在手指尖。 “你跟谁接头?” “我来采买煤炭的,跟祥记煤庄掌柜接头。” 刘恒刚像是听到一个笑话,狞笑着说:“不说实话!” 话音刚落,刽子手小刀刀刃一塞,一旋,虞志雄一根手指头的指甲顿时飞落,鲜血迸溅。他痛得声嘶力竭,喊出一声惨叫。 “跟你接头的是不是一个军官?”刘恒刚再问。 虞志雄心中又是一凛,嘴里却否认:“我是个买卖人,不认识啥军官。” 没等刘恒刚说话,又一声惨叫,虞志雄另一只手指甲被旋飞。 幸好接头的军官没有出现,虞志雄心里有一丝安慰,决定不管怎样,决不能让敌人从他身上打开缺口。半小时之后,他十根手指尖全部鲜血淋漓,喉咙喊哑了。不过,敌人颠来倒去问这个问题,虞志雄确信,他们没有掌握他的真实身份,更没有掌握接头人的真实身份,这给了他继续周旋的勇气。 刘恒刚从刽子手手里接过匕首,抵在虞志雄眼窝上,说:“再问你一遍,不说就挑瞎你的眼睛。” 此时,审讯室门口闪现一个人,刽子手顿时立正,叫道:“王区长!” 来人正是特务科武汉特别区区长王昌鹤。此人资格极老,戴笠当年组织十人团的时候,他就入伙,是老板的左膀右臂。据说,他女儿正在与戴笠的儿子谈恋爱,双方都力促此事,希望成为儿女亲家,只有他才能镇得住“刘阎王”。 王昌鹤示意刽子手,把虞志雄从刑具上解下来,送回牢房,并吩咐叫医生给他包扎。 “我在外面听了一会儿,你这是要屈打成招啊。”王昌鹤关上门说。为抢功劳,刘恒刚竟敢不向他汇报,绕过他直接行动,完全没把他这个顶头上司放在眼里。 “怎么是屈打成招?”刘恒刚虽然心里老早就不服气这个上司,可嘴上却不敢表露出来,“他就是从上海来接头的人。” “咱们要抓的人叫关维祐,此人名叫虞志雄,名字对不上,不是一个人,这不胡闹嘛。”王昌鹤不以为然。 “可他从上海来……” 不等刘恒刚说完,王昌鹤愤然打断:“从上海来的有一船人呢。” “可只有他一个走进了太平洋饭店。” “他有嫌疑,但只是嫌疑。如果逮错了,传扬出去,你这是草菅人命呐,我也是为你好。”王昌鹤语重心长地说。 刘恒刚不服,轻声嘟囔:“他还能从这里出去吗?” 刘恒刚噬杀,犯人在他手上不是残就是死,为此没少挨戴笠的尅。把王昌鹤派来当他上司,摆明了就是约束他。 王昌鹤厌恶地瞪一眼刘“阎王”,说:“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如果此人只是个小商贩,打死他也问不出啥。线索是从邮电局那儿得来的,有没有派人盯着?接头不成,共党还会通过明码暗语再联络。” “已经派人全天蹲守在那里,监视一切来往电报与信件。” 果然不出王昌鹤所料,第二天特务处派驻邮电局的人就兴冲冲赶来,向王昌鹤与刘恒刚汇报。 刘恒刚翻来覆去瞧电报底稿,上面写:“舅病危,速来见最后一面。” 他疑惑地问:“不像上回藏头藏尾四句话,今儿只一句,怎么看?” 王昌鹤拿过来一看,心中不免有点瞧不起刘恒刚,这家伙杀人是块好料,可脑子不灵,缺根弦。电报内容摆明了是告诉对方接头失败,再派人来。 “还是给关维祐的?”他问。 属下回答:“是,仍然是拍给这个人的。” “拍电报的人盯上了吗?”王昌鹤继续问。 属下面露得色,回答:“那是当然。” “啥模样?是不是一个戴眼镜的军官?”刘恒刚问。 “戴眼镜来着,可不是军官,一身普通的长袍马褂。”属下回答。 “他住哪儿?姓甚名谁调查过吗?”王昌鹤追问。 属下挠头:“咱们跟踪他一路往黄鹤楼去,到武汉行营门口一晃不见了。” 王昌鹤与刘恒刚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看来还是军官!” “我立刻到武汉行营去逮人,凭这笔迹,一准没跑!”刘恒刚一把抓过电报底稿,兴冲冲马上要动手抓人。 王昌鹤拦住他,劝道:“武汉行营哪是你想进就能进的?没有过硬的证据,你连门都摸不着。” “这就是证据!”刘恒刚脸红脖子粗,挥舞手里的电报底稿说。 “即便你找到这个人,他又承认电报是他发的,你又能怎样?”王昌鹤怒目而视,想镇住刘“阎王”,“就凭电报上的几个字,没法断定他通共!” “管他是不是,抓来打一顿不就认了。没人能扛得过老子的鞭子。”刘恒刚又要耍横。 “他官衔比你我都高,如果抓错人,闹大了,不好收场。” “他给上海关维祐拍电报,怎么不是共党?” “凭啥说上海的关维祐就一定是共党?”王昌鹤反问。 “不是共党有这么拍电报的吗?”刘恒刚不服,气焰嚣张。 “人家就喜欢这么拍电报,你管得着吗?”王昌鹤厉声高叫,声音压过对方,“你不还没证据!这案子你办的不地道,人抓早了。为啥不向我汇报后再行动?” 王昌鹤早看刘恒刚不顺眼,真正让他恼怒的是这家伙竟然不把他放在眼里,为抢功跳过他直接行动。现在正好借这纰漏出口恶气,责怪刘恒刚没有耐心等到对方接头的时候来个人脏俱获,只抓到虞志雄,吓跑另一个,证据也没了。 刘恒刚气得脸上筋肉一鼓一鼓,骂道:“看来还得让姓虞的开口认罪!” 说着,他摩拳擦掌,要去提审虞志雄。 “站住!”王昌鹤威严地叫道,“你可以提审,但把他搞残了或者搞死了,我跟你没完,一定上报戴老板,以家法处置!” “你帮共党分子?”刘恒刚倔强地说,“我也告到老板那里,让他评评理!” “你就是个没脑子的粗胚,懂个屁!”王昌鹤是个老狐狸,心中早已有了盘算。让刘阎王继续当红脸,自己在适当的时候再出场唱白面,一定会收到奇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