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奈何，陈树功只能动用随身利器——牙齿，用牙咬捆绑的绳子。惠济也来帮忙，只有丁树中袖手冷眼旁观。 　　 “你还不动嘴！”陈树功骂道。 　　 丁树中嘴角一抽，嘲笑道：“你他妈活像只大狗熊。” 　　 陈树功怒火中烧，骂道：“放你娘的屁，老子在拼命，你倒好，啥也不帮忙，尽说风凉话。” 　　 “老子也没闲着，陪你挨炸弹呢！” 　　 惠济毕竟年轻，牙口好，三下五除二咬断一根绳子。等他俩把中心竹杠扒出来时，果然一阵滴答声清晰地传入耳朵。 　　 “我说怎么听不见，原来裹在里面。”陈树功说，“这回炸弹是确凿无疑了，赶紧叫工兵来拆弹。” 　　 他带头窜出高台肚子，躲到远处。听到有炸弹，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军校长官立刻叫来工兵，带着刀斧冲进高台底。 　　 “你说有可疑人物？”陈树功拉住惠济。 　　 “没错。”惠济点头，“我下台前，看见有两个人躲在操场边的大树后探头探脑。” 　　 “会不会是长官的扈从？”丁树中质疑。 　　 “长官都在礼堂休息，他们的扈从应该不离左右。”惠济回答，“再说，这两人的眼神鬼鬼祟祟，神情猥琐，不像是扈从。” 　　 “应该是行刺双保险，如果炸弹不奏效，就狙击。”陈树功是刺杀老手，对怎么安排行刺了如指掌，“赶紧封闭学校大门，任何人不得进出，查，查它个底朝天。” 　　 惠济连忙去向军校教务长汇报，陈树功与丁树中不敢耽搁，立马杀到军校大门口，问站岗士兵：“有谁离开了吗？” 　　 “报告长官！”士兵敬礼，“除了蒋委员长的车队，还有一辆车离开。” 　　 “谁？” 　　 “俺只是大头兵，当官的谁是谁，俺也不认识。” 　　 说的也是，陈树功让士兵关闭大门，不让任何人进出，然后与丁树中一块儿回到大操场。炸弹已被拆除，剪断引信，取出来晾在操场边的大树下，来军校的首长们都围在一边看。教务长看见他俩，满脸堆笑，说：“今天要不是你俩，后果不堪设想。我一定向上峰替你俩请功。” 　　 丁树中面有得色，嘴上谦虚：“我们宪兵司令部追踪这伙间谍多日。。。。。。” 　　 真不要脸，抢功第一名。陈树功翻一个大大的白眼，毫不客气打断说：“现在摆功劳为时过早，日本间谍还未抓获。请长官封闭校园，清点人数，看有谁离开，此人很可能就是日谍。” 　　 不久结果出来：中央军校全体师生无一人擅自离去；来访的首长，除蒋委员长及其随从，只有行政院主任秘书黄劲松一伙驾车离去。 　　 就是他！ 　　 原来，中央军校戒备森严。日本杀手躲在黄劲松汽车内，混入军校，伺机行刺。只是由于陈树功、丁树中突然杀到，搅了一场好局，才迫不得已，匆匆钻入黄劲松车内撤离。 　　 在上海金山卫，11月4日一大早，晴气来到海塘边，坐在一块石头上望着滩涂默默发呆。日本士兵怎样才能冲过这一片滩涂，登陆成功，他绞尽脑汁，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远处走来一对出早操的国军士兵，带头的鹿连长衣衫不整，歪戴帽子，懒懒散散走到晴气身边。晴气赶忙掏出烟，递给鹿连长，又点上火。 　　 “你看着眼生呀，什么地方过来的？”鹿连长开始盘问。 　　 “鄙姓张，山东过来收海货的。”晴气点头哈腰，将一盒烟顺势塞入他口袋里。 　　 “算你识相。”鹿连长吸一口烟，“县里排查日本间谍，保长正在找你咧。” 　　 晴气心里一紧，但脸上没有表露出一丝恐慌。两人站在海塘上，默默抽烟，眼睛望着远处渐渐涌起的潮头。海塘上，早操的士兵松松垮垮，没个军人的样子。 　　 “长官操练有方啊。” 　　 鹿连长听出晴气话中含有嘲讽的意味，也不恼，回答：“没办法，别人在前线打仗，把我们晾在海塘嗮太阳，没劲！” 　　 “甭羡慕别人，打仗就有死伤，还是现在嗮太阳的日子舒坦。” 　　 “好日子长不了啦！”鹿连长无意中透露，“咱们快开拔了，接防的部队已经在路上。” 　　 太阳上三竿，村民们扛着铁镐锄头，陆续出工来修工事。陆老二出门走向海塘，招呼晴气说：“张老板，今天下海不？” 　　 “劳你驾，还是去一趟。” 　　 陆老二跳下海塘，走到滩涂上的自家渔船上，开始收拾工具解缆绳，忙得不亦乐乎。远远地，晴气看见保长与两个渔民晃晃悠悠走过来。走近一看，今天与往常不同，保长他们仨一人背一杆汉阳造。凭直觉，晴气闻到危险的气息。可是现在躲已经来不及，他只能站起来迎候保长。寒暄之后，晴气讪笑着问：“保长今天怎么挎上了枪？这是要奔哪儿？” 　　 保长皮笑肉不笑回答：“我们今天是奔你来的！听说你早出晚归，到底在干啥？” 　　 晴气大惊，仍然强作镇静：“陆老二带我去看他捕鱼的那块海，摸摸鱼讯。” 　　 “张老板，实在对不住，上峰有令，要严查村里出现的陌生人，我们村只有你一个外人。” 　　 晴气装作委屈：“啥情况要查这么严，我可是正经生意人。” 　　 “上峰说查日本奸细。带上你媳妇，跟我们走一趟吧。”保长不容置疑地说。 　　 “你看我像日本人吗？” 　　 “像不像我说了不算。”保长转头问陆老二：“老二，你看张老板是不是日本奸细？” 　　 陆老二紧张到了极点，眼睛不敢看保长的目光，脸颊上的疙瘩肉不由自主地一跳一跳。他脸上五官扭成一团，马上要哭出来的样子，吱吱呜呜地往外蹦字：“是……不是……是……不是……” 　　 保长哈哈大笑，抡起手给他一巴掌：“到底是，还是不是，怎么说话说不利索，被媳妇拿笤帚揍傻啦？” 　　 两个渔民跟着开怀大笑。此时，晴气判断一下形势，凭自己身手，干掉几个眼前三人，自然不在话下。可一旦动手，身份全暴露，任务就泡汤了。不得已，今天硬着头皮，必须忽悠过关。他突然站起来，插话说：“保长，我那里还有十支手电筒，送给村里，你们晚上巡逻用得着，算我为保一方平安出点菲薄之力。” 　　 保长一听，两眼放光：“手电筒？这可是稀罕玩意。张老板仗义，为国为民毫不吝啬。不过，送归送，您还得跟我们走一趟。其实就走个形式，问两句话，应付一下上峰而已，张老板别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