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得利经理显然也注意到这点,明白他私吞了手表,嫁祸于小伙计。可“刘阎王”靠山硬,手段辣,不好惹,经理不得不低头,鞠躬弯腰耐着性子周旋。 “刘长官,这里是租界,讲法律的。”经理软中带硬,“那块手表是身外之物,丢了就丢了,鄙号认栽。可小李子人在哪儿,一条性命呀,您一定给指个方向。” 经理已经明白怎么回事,心中升起不祥预感,担心小李子遭到对方毒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央求刘阎王给个准信。 此时,一个小喽啰闯进办公室,叫道:啊,已经听到他擤鼻涕的声音,赶紧打发了。” 小喽啰伸出大拇指,暗指上门讨债的经理,刘阎王露出着急的神色,挥手赶人:“我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和货,别无理取闹,赶紧走,老子还有要紧的事要办。” 经理看着他手腕上那块铮亮的新表,又好气又好笑:“今天不给个准信,我还就不走了。” 刘阎王啪一声将手枪拍在桌子上,凶神恶煞一般地威胁道:“不走,行呀。此地是啥地方?军事机关,你擅闯禁地,永远别想走啦。” 眼瞅着刘阎王犯浑耍横,经理又不能翻脸得罪人,无奈地摇头苦笑。 大厅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大群人前呼后拥,簇拥。勤务兵连忙迎上去,递上凉毛巾。正值酷暑,大汗,接过白毛巾擦一把脸,顿时神清气爽。然后又用毛巾堵住鼻子,开始擦鼻涕。擤完,将脏毛巾丢给勤务兵,自己径直沿着铺设柚木地板的扶梯走上二楼。 刘阎王与邹士夔尾随上楼。二楼是中式建筑一客堂二厢房的格局,办公室在东厢房刘阎王,没好气地招手让他进屋,敞着门就开骂,一点面子没留。 “今天,亨得利的老板通过杜先生向我告状,说你私吞了他们家的贵重手表,还把人家伙计不知弄到啥地方。前线将士流血牺牲,你他妈在后面弄钱。革命军人,你他妈哪点像?活脱脱一个军阀,老子枪毙你。” 边抬脚踹刘阎王,刘阎王绕着屋子转圈地躲,嘴里辩解:“我冤枉!他们家伙计见财起意,带着手表私自逃掉了,不关我的事,请您明鉴。” “人家说的有鼻子有眼,哪里冤枉你啦?”戴笠一把逮住刘阎王手臂,狠狠踹两脚解气。 “我根本没见过那伙计。他们要有证据是我干的,属下愿受军法制裁。” ,想想刘阎王说的也对,对方没啥证据,空口无凭。毕竟是他爱将,大敌当前,正是用人之际,不能胡乱委屈一个干才。,挥一挥道:“前方吃紧,大家都忙得脚不沾地,你倒是有空生事,还不滚出去做事!” 等刘阎王逃一般离开办公室之后见邹士夔,阴阳怪气地说:“哪阵风把你刮来啦?” 邹士夔走进屋子,反手将房门关上,汇报说:“岩井英一来找我了。” 他将《申报》岩井英一,作为前日本驻上海总领馆副领事,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作为同行加对手知肚明。他仔细看一遍启示,问:“这是他唤醒你的密语?” “当初他离开上海的时候,是这么约定的。” “他亲自来吗?” 邹士夔摇头:“我还没去接头,不能确定。当初约定,只要有人拿着这个密语找我,不管是谁,我都必须听他命令行事。” “这条老狐狸又回来了,看来上海要刮起一阵妖风。”戴笠搓着手,显得十分兴奋,“那还等什么,赶紧去接头。” 与此同时在南京,陈树功准备秘密抓捕黄劲松家的司机小王。他估摸,小王只是前台跑腿的小角色,不会是“大鱼”,黄劲松才是正主。只要抓住小王一审,幕后主谋自然水落石出,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全,黄劲松想抵赖都不成。 网撒出去,陈树功在黄公馆附近布置了天罗地网。两天两夜,小王愣是躲在黄公馆没露面。陈树功心里预感不祥,找来詹森,让他去找黄公馆的厨娘莲花打听。一会儿,詹森跑回监视点,汇报说司机小王被辞退,两天之前就离开黄公馆了。 陈树功一愣,动作好快啊!这下棘手了,如果让小王逃脱,指认主凶的线索就断了。黄劲松贵为国府行政院仅次于秘书长的高级机要秘书,没有过硬的证据,不仅动不了他,反而会祸及自身,了兜着走。 正头痛时,黄公馆的使唤丫头端一盘西瓜,娉娉婷婷穿过马路,来敲监视点的门,一下子把大家搞得很窘迫,显然对方已经发现他们。开门还是不开门,属下特务的眼睛都盯着陈树功,盼着他做决定。 “开门。”陈树功狠下决心,“躲着不见,显得咱不大气。” 进门后,丫头将一盘西瓜往桌子上重重“啪”一放,没好气地说:“我们家老爷看各位当差辛苦,特意送来西瓜给你们解暑。” 一盘西瓜,真正绿皮红沙瓤,一瓣瓣黑子儿嵌在水灵的瓜瓤上,切成薄薄一片一片,看着让人不禁吞口水。天实在太热,大伙儿满头大汗,等不及陈树功发话,纷纷伸手来抓。陈树功干瞪眼,心里暗暗骂:这帮馋鬼,太让老子坍台了。不过,作为长官他得绷住,不能让丫头看扁了。陈树功装模作样地堆出笑脸,解释说:“我们不是针对黄先生,只是在办附近一个案子,让你们误会,还望黄先生恕罪。” “你们办案,都是机密,我们也不便打听。”丫头伶牙俐齿,“黄老爷让我带句话:有啥事光明正大直接放马过来,别暗悄悄脚底下使绊子。” 陈树功脸一阵白一阵红,好在他脸皮厚,索性顺杆往上爬:“既然如此,我就直接来。冒昧问一句,府上司机小王被藏到哪儿去了?” “原来你们找他呀。”丫头撇嘴,似乎在意料之中,“他手脚不干净,被老爷赶出家门开除了,你们来晚一步。至于他上哪儿,我们不知道,也管不着,他爱上哪儿上哪儿。” 高官府上的丫头,平时见惯大人物,骄横惯了,哪儿会把陈树功放在眼里。而陈树功不仅不能发火,还得陪着笑脸,说:“要不,我帮黄先生教训他。” 丫头斜睨一眼陈树功,转头离开,撂下一句话:“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