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表示之前小看赵安的歉意，俞天晓甚至亲手给赵安泡了杯茶。 　　 “总编，这什么茶叶啊”赵安喝了口苦着脸道。 　　 “正宗明前龙井！”俞天晓正色道。 　　 可在赵安炯炯的目光下，终于败下阵来：“是明前龙井不假，就是四年前的……报社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啊……” 　　 “哎”赵安将茶杯一放“你等着，咱们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 　　 …… 　　 两个小时后，俞天晓拿起叠墨迹未干的稿纸，细心阅读起来：“《芬妮·希尔：欢场女子回忆录》” 　　 “我要回忆、检视过去的一段不光彩的生活，那时候，我纵情享受着情爱、健康和财富赋予我的种种欢愉乐事；它让我的目光更多地转向人间世相，就算沉湎在那些欲仙欲死的愉悦里时也不例外。这看法与我那些凄惨同行对世事素来的看法不同，她们对之要么漠不关心，要么充满深仇大恨，一有可能就避之不迭，或者无情地贬低诽谤它。她们完全没有感受到其中的愉快乃至让人甘心死去的快乐 　　 讨厌长而无当的序言，因此只略述几句，以下则再无辩白来让你做好心理准备，一窥我任性笔端下的那段放纵：” 　　 俞天晓眉毛一挑：“开头不错啊……” 　　 “当然，作者JohnCleland，本来就是个不错的小说家，他写这书的时候因为背了一屁股债，为了还债才写的，所以……绝对……刺激”赵安满脸跑眉毛的解释道。 　　 俞天晓不说话开始继续往下看。 　　 芬妮·希尔是作者虚构的生活在十八世纪后期的英国乡下姑娘，在去伦敦见世面的过程中，偶然沦为失足妇女，但她兢兢业业有干一个爱一个，最终作者借助她的视线形成了这本《芬妮·希尔：欢场女子回忆录》。 　　 赵安之前没有撒谎，这书在一百多年前的欧洲大陆闹得满城风雨，以至于直到现在美国还将其列为禁书不得出版流通。 　　 现实是，这种“优秀文学”怎么可能被完全禁止呢！ 　　 不让印刷，可有手抄本啊！ 　　 不让邮寄，但能随身携带，私下借阅啊！ 　　 虽然赵安只“翻译”出了开头五千多字，但已经足够主编大快朵颐。 　　 优秀文学作品的感染力是极其强悍的！ 　　 哪怕讲的是一百多年前的伦敦，但依然让总编身临其境。 　　 “文字巧妙，叙述准确”看完后，总编大人想要站起来夸奖几句，却忽然又弯腰坐下，脸色也有些发红，右手拿着稿子，左手插到长衫下的裤兜里…… 　　 赵安心知肚明，只当没看到。 　　 “写得出乎我意料的好，尤其是……”俞天晓顿了顿，将左手从裤兜里抽出，比了个大拇指“我原本以为此类题材的文章中必然又大量不堪入目的词汇语句，但没想到，赵安你厉害啊，纵览全文，该写的都写了，但却挑不出一个瑟禽词来，这份功力叹为观止！” 　　 眼看对方左手想要拍拍自己的肩膀，赵安连忙一个箭步闪开，那左手感觉不卫生的样子。 　　 赵安心里说：“切，兄弟我是穿越过来的，上辈子就是靠码字为生，铭感词的规避已经被训练的炉火纯青，这种小意思啦。” 　　 可脸上还是非常恭谨的说道：“此书原作者的厉害，他写作时就注意到了这点，对于关键描写采用各种修辞手法来叙述，避免平铺直叙，这也是此书在国外被称为才子书的缘故” 　　 俞天晓叹气：“嗯，这样的文字，刊登出去，肯定会让孙大帅不满，但一时半会抓不到把柄，但是赵安啊，我站在报社的立场上还得事先和你说好，如果孙传芳真来抓人的话，我可保不住你，非但保不住，还得把推出去顶罪交差，否则咱们报社全都得完蛋……所以……你想清楚，这稿子登上去，可就撤不回来了……” 　　 “主编，你这么说话，反而证明是条汉子，没事，你尽管登，出了事算我的！”赵安拍着胸脯 　　 “慨然允若，不顾自身，你这是古之君子啊！”俞天晓颇为感动“不畏强权，我辈楷模” 　　 老子怕他个jb!赵安心里非常清楚。 　　 是的，现在申城被孙传芳这老小子祸害的一塌糊涂，军阀执政，可不是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他说一不二，谁敢反抗，谁就立刻倒霉，连法庭都不用过，直接拉走扔监狱。 　　 赵安是穿越者，知道历史走向的。 　　 别看孙大帅现在是浙江督办，苏浙闽赣皖五省联军总司令，威风的紧，只要再过两个月，粤省北伐就要开始了。 　　 北洋军阀号称是新式军队，还装备各种西方先进武器，可面对革命者的北伐时，就是土鸡瓦狗，除了惶恐就是失败，要么在失败中惶恐要么在惶恐中失败，落后势力在革命面前是不堪一击的。 　　 只要忍两个月，也就是26年7月，北伐誓师，之后这群军阀立刻就会成为历史…… 　　 两个月时间不算短，毕竟大帅一个电话，就会有荷枪实弹的北洋兵上门抓人。 　　 但这报馆不是在英租界么，军阀欺负老百姓如狼似虎，见到洋大人真的是屁都不敢放，再加上俞天晓多少有点人脉，所以风险有，但不大，尤其是和收益比起来。 　　 赵安早就把这一切都盘算清楚了，刚才拍胸脯也算是做给对方看的。 　　 俞天晓看完，立刻拍板：“孙老夫子，你校对一下，空五千字的位置出来，今天就见报！” 　　 老孙就是主编手下唯一的编辑，大名孙德成，也是《大沪晚报》团队里年纪最大的，今年已经五十多了。 　　 俞天晓用他就是求个稳，孙德成是前清私塾出身，据他自己说中过秀才，具体如何无人得知，但孙老夫子的绰号可不是白叫的，经他校对的文字从无差错，一手毛笔字漂亮非凡，平时说话之乎者也，确实又很有学究派头。 　　 “主编，今天的版面都已经定好了啊……这要撤掉会不会来不及？”孙老夫子没接稿子，反而慢条斯理的劝说起来。 　　 这年头办报，效率是很高的，中午之前就要拿出小样，交给隔壁印刷厂，排字工人立刻排版制作，到下午三四点，铅字清样就出来了，审核无误后立刻开动印刷机，几千份报纸在两个小时内就会出现在街头报童的手里。 　　 “孙老夫子，你看了再说……”俞天晓也不辩解，只是把赵安的稿子硬塞给孙德成。 　　 后者不明所以，但既然是主编要求，那便接过来，带上老花眼镜，认认真真的阅读起来。 　　 俞天晓在旁边看得有趣，孙老头那张青白色的脸，越来越红，原本绵长的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看着看着，原本放在台面上的左手开始挪到台下…… 　　 “砰砰砰”俞天晓在敲桌子“老夫子啊，你翻来覆去看了三遍了，却一笔没动，阿是这文章不和你心思？” 　　 孙德成老脸一红，左手悄然上桌，捏着支编辑专用的红蓝铅笔，反复摩挲，嘴里喃喃：“蛮好，蛮好……” 　　 —————————— 　　 《注册商标五卅牌辣酱油一週纪念大减价二个月▲四月一号起六月一号止》注册商标五卅牌辣酱油，一周纪念大减价二个月▲四月一号起六月一号止▲ 　　 小号每瓶四角，每打四元，每箱四打十六元，大号每瓶七角半，每打七元半，每箱二打十五元，门庄批发照定价一律七二五折，中华国产公司启各大商号均有出售，外埠经理，另备优章，函索即寄。 　　 总发行所晋隆西菜社英大马路电话中七四四八--《申报》民国十五年四月一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