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大哥,你当了那么多年的兵,是不是打了好多的仗呀?”王进这样地问着段明宇。 段明宇点了点头,道:“那当然是啰,呵呵,我跟你讲,我刚刚当兵,是跟那个连长作勤务兵,还没有两个月,就赶上了一二八上海的淞沪抗战,那一场仗打得血流成河,但是我没有怕,可是我的那个连长却牺牲了,我也受了伤,被送到了医院。”他说着,又笑了笑,道:“我还要真得感谢那一次受伤,也就是在那个医院里,我认识了我现在的这个老婆,她那个时候刚刚从护士学校毕业,在那个医院里实习。” “呵呵,你真得是因祸得福了!”王进也笑着道,不过,又想到了什么,道:“淞护抗战过去都快十年了,要是那个时候,我们就誓死与日寇斗争到底,或许也不会有象现在这样,失去半壁河山!” 段明宇转头看了他一眼,悠悠地道:“要怪的话,就只能怪张学良那个软骨头的花花公子,那个中国人的败类!他整天就知道玩女人,如果不是他放弃了东北,又何至于现在?” 听着段明宇忿忿而谈,王进却不置可否,这的确是一个沉重的话题。 “段哥,你后来是怎么考上陆军大学的?”王进把话题转移了一下,问道。他也知道,能够考上陆军大学,那的确是要有些本事的,那是中国培养陆军军官的最高学府,听大哥王风介绍说,只要是从那里读出来,毕业后就是中校以上的军衔,而且大部分的陆大毕业生出任的都是团级以上,或者师级的官长,升任为少将。 段明宇笑了一下,对着他道:“其实这也是我的长官对我的厚爱。后来在战斗中,我救过营长的命,我的营长是黄埔军校四期毕业的,他知道我上过学,所以特意地提拔了我,让我去军官培训班学习,然后就提拔我当了连长。抗战爆发后,我参加了淞沪会战,南京会战,以及后来的武汉会战。武汉会战之后,我那个营长升任为了团长,我也被他一手提拔当了营长,后来赶上了陆大招生,我的条件也正好符合,于是就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报了名。呵呵,哪里想到,几轮考试下来,我还真得就给考上了!”他说着,面带着得意之色。 “段哥,你的确是够幸运的!”王进也不由得钦佩地道。 但是,段明宇却是一脸得正色,对着王进道:“王进,你也不要这么说,如今我们国家正是多事之秋,我们军人就要肩负着保家卫国的重任。既然选择了当兵,那么就不能有升官发财的私心,人活一世,草活一秋,值此国破家亡的生死时刻,我们这些当兵的人,就必当要有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决心,否则便是碌碌无为、贪生怕死的苟活一生,又有什么意思呢?” 段明宇的这几句话,令王进也不由得热血沸腾了起来,他不由得对着段明宇道:“段哥,我也想去当兵,投笔从戎,共赴国难;可是我大哥不让我去。” “为什么?” 王进道:“他说我们老王家有他一个男儿为国当兵就行了,我要是也去当了兵,到时候如果两个人都有个万一的,我们老王家就绝后了!” 段明宇笑着摇了摇头,道:“呵呵,你大哥的这种想法是不对的,如果大家都这么想,那么我们这个国家就真得没有可救的了。救国不能有半点的私心,也不是谁应该去当兵,谁不应该去当兵的问题。老百姓没有那么高的觉悟,躲避军役也是情有可原;但是既然你想要当兵报国,就不应该加以阻拦。” “是呀!”王进也点起头来,在这一刻,他就好像忽然之间,终于是找到了一个能够支持自己的知己好友一样,越发得与段明宇亲热了起来。 “呵呵,王进,你想当什么兵?”段明宇问着他。 “当空军!”王进想也未想的答着。 段明宇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你不想去当陆军呢?陆军才是抗战的主力呀!” 王进摇了摇头,道:“我不是说陆军不好,我是觉得那些鬼子的飞机真得太可恨了!我妈妈就是在坐船的时候,那船被鬼子的飞机投下的炸弹炸沉的,所以我一直想有一天我也能够开着飞机去把他们的飞机打下来,不能让他们这么轻易地在我们的天空中肆无忌惮地狂轰乱炸!” 段明宇点了点头,他对日本人在重庆的轰炸也有如王进一样的愤怒。“这么说,你是要去考航校的了?要想去当飞机员,对于我们来说,只有这一条途径!”他告诉着王进。 王进点了点头,却又有些为难地道:“我结识了一些航空队的朋友,他们也是这么跟我说的。”他说着,又有些遗憾地道:“只是今年航校的招生已经结束了,我只能等明年。” “呵呵,其实也不用等那么久!”段明宇告诉着王进:“你如果真得想当飞行员,可以先去报名参加他们的地勤兵,我知道他们的地勤正在招人,而且招的都是有知识的大学生,你正好合适。” “可我不想作地勤!”王进道。 段明宇笑了起来,指着他道:“你真傻,去当地勤只是一个过程,先了解飞机的情况,然后等到来年再去考航校,这个时候因为你也是航空队里出来的,又有了一定的基础,自然要比别人容易录取得多!” 王进这才恍然大悟了起来。 段明宇接着道:“我也知道,考航校是很难的,不比我们考陆大简单。呵呵,就算是你考不上航校,但是在航空队里,就有机会开飞机。说不定哪天因为战事紧张了,或者飞行员不够用了,会办速成班呢,就象我们陆军一样!” “嗯!”王进连连点着头,在这一刻,经由段明宇如此一说,他已然有了自己的主意。 ********************* 王进再一次来到了陆军医院,但是这一次他却没有能够见到高飞,当班的护士告诉着他,高飞已经出院走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王进有些失望,他本来还想找这位高大哥好好说说让他参加第四航空队的事呢。从医院里出来,王进手里还拿着何立民大队长的通行证,看着手里的这张证件,王进却是灵机一动,他还没有去过白市驿,为什么不借着给何大队长还通行证的理由,去看一看第四航空队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想到这里,他的兴致一下子便高涨了起来,毫不犹豫地搭上了前往那边的车。 白市驿,位于重庆市的西南部,离着市区二十五公里,离着沙坪坝也有十五公里,因为正好处于重庆西部山麓的隘口,自古以来便是重庆西南方向上的门户。这里原名叫作白市里,就是一个普通的集市,明清时期因为在此处设立驿站,因此而得名。清朝时期,巴县的县署曾在白市驿修建衙门,设立分县,委官司治理一直到清末,是以这个市镇也成为巴县最大的市镇之一。由重庆通往内江和自贡的公路也是川中的一条重要陆路通道,就从白市驿镇而过,所以这个市镇也成为了重庆西南方向上的物资集散地。 白市驿机场建成于一九三六年,那个时候就是整个西南地区最大的航空港,抗战爆发以后,尤其是重庆成为陪都以来,这个机场的重要性也就凸显出来,于是这里也就成为了中国空军在重庆的基地。正因为如此,鬼子的轰炸机对这里的轰炸就在数次,为此,重庆的防空司令部专门在这个机场的周围安置了一个防空炮兵营,以加强对整个机场的保护。 王进来到了白市驿镇,经过向人打听,才知道飞机场就建在镇子的西面一片开阔的平地上,他很快就看到了这个机场。整个机场实际上是南北长,东西窄的斜长方形,东西两面各有一条小河流过,这两条河在机场的北面汇合后向北流去,形成嘉陵江的支流梁滩河,所以这个机场的保卫工作机对来讲就比较容易,因为三面有河,便在沿河修了一道两米多高的竹木栅栏,只在南面还多拉了一道钱丝网,形成一个军事区,外围有不少的士兵把守着,不是什么人都可靠近的。 通过询问一名值勤的士兵,王进也找到了空军司令部基地的所在,这个基地就建在机场的东北方向。在机场与小河之间,那个士兵指着远处的一片不高的平房告诉着王进,那边就是第四航空队队员的住地,他要找的人应该就在那里,不过这个士兵还是好心的告诉王进,那里也是军事禁区,没有特别通行证是进不去的。 王进谢过了这位好心的士兵,沿着一条小河走到了队员的驻地,过了一座小桥,竹木栅栏在这里开了一个口子,他的面前是一个简陋的用木板搭建的小房子,房子顶部铺着厚厚的苇席和稻草,木板外侧刷着白色的石灰粉,与其说这是一幢房子,倒不如说这是一个能够遮风挡雨的棚子。 “你是干什么的?”当王进靠近过来的时候,桥头的小房子里忽然就跑出来两个穿着土黄色军服、荷枪实弹的士兵,对着他厉声喝问着,将王进吓了一大跳。他愣了一下,马上明白过来,桥头的这个小房子,原来就是一个岗哨。 “我……我是来找人的!”王进连忙走过来,向这两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卫兵说着。 这两个士兵上下打量了王进一番,问道:“你找谁呀?” “我找一下何立民大队长!”王进说着,连忙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了那张何立民的通行证递过去。 这两个士兵听到“何立民”三个字的时候,已然有些诧异地对视了一眼,其中的一个矮个子的士兵从王进的手上接过了这张通行证,仔细地看了看,有些不解地问道:“你跟何大队长是什么关系?他的证怎么在你的手里?” “呵呵,我们是朋友!”王进笑着告诉着这两个士兵,同时道:“这个证是他给我的,所以今天我来找他。” 这两个士兵商量了一下,觉得王进并不象是在说假话,矮个子士兵把证还给王进,问着他:“你叫什么?” “王进!”王进答着,同时还告诉着他们:“我是重庆大学的学生!” 矮个子士兵点了一下头,对着他道:“你在这里等一下!”说着,转身走进了屋子里去了,不一会儿,王进便在外面听到了他打电话的声音。 “先在这里等一下吧!”高个子士兵告诉着王进:“我们这里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除非你有特别通行证。一会儿航空队里会有人出来,有什么事,你们在外面说就好了。” 听到这个士兵如此得相告,王进不由得失望了起来,他还很想进去看一看那些航空队员们是怎么生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