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来到了四月末,但风吹在斯维尔的脸上还是那么寒冷。意军到托来维克也有一个多星期了,但他们却几乎未睡过一天好觉。就从驻扎到镇子上开始,他们大概就能感觉到身居民们深深的怨气。 先是费了半天劲儿,把居民们堆的“街垒”清理干净,然后便是能看到家家户户窗户上放着的石头,那是托来维克居民精心为他们准备的。不过居民们当然不能直接攻击意大利士兵,而是在意军的装甲车开进来时将它砸的“框框”响。不过在车所向意大利军官的抗议下,居民们也只好将石头都丢到街道两边。 当然了,这还没结束。虽然每天晚上都会有一些意大利士兵在大街上进行巡逻,但也仅是象征性的带人转几圈罢了。毕竟并没有人会闲的没事走到街上乱转,无论是对小镇居民来说还是对意大利士兵而言。不过就是有人喜欢到街上玩不是吗?尤其是到了深夜。那天几个意军士兵只在外面待了一小会儿便回去睡觉了,结果走之前还好好的到了第二天大街上居然贴满了传单。斯维尔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当时所有居民出门时都被吓了一跳,然后就是贯彻整个小镇的笑声。 当时他随便拿起一张一看,上面是墨嗦利泥的宣传海报,似乎是关于入侵南斯拉夫的。但不同的是,墨嗦利泥被画上了小丑鼻子和帽子,上面的字也被贴心改成了斯拉夫语(塞尔维亚语与一些巴尔干半岛国家语言的组合)“意大利青年们!去南斯拉夫进行马戏表演。”如果没记错的话,当时有几个意大利士兵也笑了,而那名意军的军官则是气得面色铁青,气愤的叫士兵把那些传单收集起来,不过当然没什么用,因为他们不知道这传单是何时贴上的,自然也不知道有多少张了。 还有件事在当时闹得更大,那是“传单事件”发生的后几天。居民们刚睡醒,便被意大利士兵一家一户的叫下了楼集合到了广场上。在居民们的疑惑中,军队的随军翻译开口了,原来是意军一名士兵的枪被抢了。据那个士兵说,不过他只是在正常的巡逻,结果突然有个人冲出来抢夺他手上的枪,当他的同伴反应过来,要开枪还击时,那人已经跑的无影无踪了,他们甚至都没看清楚那人的脸,那意大利军官向人群喊道 “我知道你人可能现在就在人群当中,如果你听到了,我劝你立刻带着枪到我们这里来自首。或许我们还可以原谅你或重新处置,但等到我们亲自来找你时,你的下场可能就不同了....” 他边说着翻译边为他翻译着,说的气势汹汹好不威风。居民们全都议论纷纷,谈论着可能去抢走那把枪的人。有人认为可能是一些不满意大利侵略者且十分有胆识的居民,干的还有人认为可能是城镇外的游击队做的。不过,也有人反驳 “游击队可不会这么蠢....” 总之就是什么说法都有,但这件事最后的结果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那名声称枪被抢的士兵突然主动找到了那名意军军官,并向他们坦白。他的枪根本就不是被抢的,而是他自己藏起来的。他那把枪坏了,他为了逃避责任,便接受了他的战友出的“好主意”,实际上这也不能全怪他,他那把枪的年龄估计是比他还要大的。再说了,三个拿枪的在大白天被人明目张胆的抢走了枪还没被看到脸,这种事儿不是说抢枪的人太离谱了,就是意军太蠢了吧? 结果就是这样,这些个意大利人再次用本事逗乐了镇上的每一个人。虽然意大利人相较于日本法西施或德国对待犹太人的方式要宽松的多,但他们永远也改变不了他们是侵略者的事实。 斯维尔将手放在阳台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他在这几天里连着发了高烧,所以现在的身体状况可以算得上是十分虚弱 “真该死......为什么这气温还是这么冷?” 他边望着阳台下荒凉的街道,边轻声抱怨着。他现在很难受,不只是肉体上的,还有他精神上的。但是苦难就不见得因为他的难受就不降临到他的身上,上帝就不见得因为他的难受便改变他悲惨的命运,他所爱的人就不因为他难受就不离他而去。他心里难受,但他能跟谁说呢?跟他的房东吗? 一段马蹄声的传来打断了斯维尔的思绪,他转过头朝那声音的方向望去,直接被吓了一跳。只见有两三个骑着马的人在街道上狂奔,边对着街边的房子大喊,手中还边挥舞着一面旗帜。那面旗帜斯维尔虽然感觉很熟悉,但不知为何,他就是认不出来那是什么旗。只是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们的速度非常快,当他们从斯维尔所居住的楼前掠过时他听清楚了几句话,似乎是关于游击队对意大利的支援或补给什么的偷袭成功的事..... “喂....你们举的是什么旗子呀?” 不知是谁突然向他们喊了声 “这是人民的旗帜!.....将来....是南斯拉夫胜利的旗帜!”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马队中传了出来。而意大利人终于反应了过来,两个意军士兵跑到了街道上,他们望着远去的马匹,两人也不知道互相商量了些什么,将步枪朝天上放了几枪,就赶紧去找长官汇报了。 “我真想不明白.....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他们就这么在我们的地盘,想进就进,想出就出,而我们就只能看着?” 这名意军军官对着刚才那两名士兵大喊着,似乎毫不在乎是否被别人听到 “对....对不起长官,我们已经及时对他们进行阻击了,但他们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一名士兵辩解道 “好好好.....那你们倒是给我去查这件事啊,那么多大匹马说没就没,说有就有了?难道那帮子游击队会魔法不成?....” “长官,我们已经有人去调查这件事了,相信应该......” 正说着,一个意大利士兵突然跑了过来 “长官....查清楚了,是镇外一家农庄里的几匹马跑丢了,但....现在找到了” (两名意军士兵肃然起敬的向那名跑来的意大利士兵看了一眼) 当那名意军军官听到这个答复后,默默的将身子转过去,再用发抖的手将帽子摘下后,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怒火 “跑丢了....好一个跑丢了!我自从来到这个叫托来维克的鬼镇子后就没睡过一天好觉.......我就连做梦都在被游击队追着打!” 边说着,他将帽子重重地丢到地上,而那几名,意大利士兵已经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哈哈,我真不知道我上辈子干了什么让上帝发火的事.....我怎么也算是一个上过军校的,结果在这一星期呢?把我这辈子的人都丢完了!哈....哈哈,天杀的游击队....该死啊!该死!没事,反正支援部队马上就要到了,到时候他们的好日子就该到头了,到时候他们全.....” 在这名军官说的正兴起的时候,那名刚刚报告调查情况的士兵突然打到了他 “呃.....那个....长官我我必须告诉您,在昨天傍晚游击队....游击队偷袭了我们运输部给的车队。他们打死了不少人,也抢走了不少物资、武器和装备......也...也就是说我们的支援部队不会再来了,因为我们没有足够的物资。还有,罗马方面让我们撤回意大利长官.....我想我们.....我们现在该走了。” (肃然起敬x2) “啊?......你说什么!” 那名意军军官既惊讶又愤怒地望着那名士兵,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像摇松果一样不停的摇着他 “你再说一遍!你给我再说一遍!不可能!.....” “....长官....长官别这样....” “不!不可能是真的!” 这是楼上的窗户打开了,一个妇人将头探了出来,并对他们大喊道 “我们早受够了你们的马戏表演了,现在滚回你们的意大利吧!” 说完,她便把窗户关上了 斯维尔早已在楼下看了半天,他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自言自语道 “看来这个黎明可真是繁忙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 他又看向了前面不远处的小巷,小巷那里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个穿大衣的人,又笑了笑说 “哈哈....真想多看会儿啊,不过我要去见我的同志了。” 他走到小巷口,一枚硬币突然被丢了出来,紧接着又传出一阵轻声低语 “先生,请问这是您掉的一便士吗?” 斯维尔心领神会,那是他们早先商量好的暗语,这句是用来确认身份的 “不,我想我掉的是两英镑。” 那人又接着说 “昨夜下的雨可真大呀,你认为呢?” 斯维尔明白这句是用来确认安全的,确认一下是否被人胁迫(虽然有些蠢,但对糊弄意大利人来说足够了) “不,昨夜可是晴空万里啊!” 那巷子中的人将身子收了回去,并对斯维尔说 “进来吧,我知道您要找的两英镑在哪。” 斯维尔在确定周围没有可疑的人后,快步走进小巷 “鲁德森,这动静闹的可是真大呀!” 斯维尔对那名穿大衣的人说,而那人并没有回应什么,而是将一个纸条塞到斯维尔手里 “话说....我向组织申请参加武装行动的事怎么样了?” “驳回了。” “啊?可.....” 鲁德森用手示意斯维尔小声一点,接着说 “同志,您现在的工作很重要,我们需要您进行这些工作,所以绝不能让您去冒险” “好吧,那我先.....” “等下....” 鲁德森叫住了斯维尔,并从大衣的口袋中掏出了一个东西,塞到他的手里 “这是什么?” “刚才是形式上的,现在这个是代表我个人的。” “哈哈...也是,刚才说话那么正式,整的我有些不舒服” 斯维尔尴尬的笑了笑,将那团用纸包着的东西慢慢打开 “这...我...我用不着这么多钱,还是...” “拿着吧,就当是给你的经费了,你可别当我不知道你交完房租后都饿了几天了?” 斯维尔将钱收好后,向鲁德森道了谢。他走出巷子时,也不忘将那一便士捡起来,而鲁德森则是从另一条路离开 回家时,斯维尔一直想着这件事。好像有一整年,鲁德森都在照顾他,他绝对是能算上一个好前辈的。或许....或许在这之前他也曾像照顾他一样去照顾拉维奇吧?毕竟拉维奇与他的年龄相差不多,说不定鲁德森从他身上看到了拉维奇的影子..... 他又想起,在他刚刚与鲁德森见面的那一次,他那悲痛的心情并不像是为了得知情报而装出来的。他虽然不知鲁德森与拉维奇相处了多久,但那感情也他知道是绝对要胜过同志的。 那时,鲁德森在得知拉维奇决定独自回到家乡时,到底在想什么呢...... 斯维尔并没有立即回家,而是漫不经心的在街道上漫游着,也不知过了多久.... 斯维尔将房门打开缓缓走到他的书桌前坐了下去,他小心地将那封信件张开后平整的铺到了桌面上看了起来。 那信上的内容虽然十分长却把信息表达的十分清楚,其内容大致是 “因为德国人不满意大利的无能而打算亲手接管包括托来维克等的一片区域,而将要来接管的德国军官的情报则被调查清楚了。说是调查,不如说是他的恶名人尽皆知。他十分仇恨犹太人,但他与其他的拿脆分子不同的是他对犹太人的仇恨既不是为了讨好上装出来的也不是被法西施给洗了脑。他对犹太人的恨像是天生的,像是刻在骨子里的。根据在德国的同志提供的信息,这名军官叫做阿道夫.安道尔,其著名事迹便是在1936年柏林奥运会时对慕尼黑一支球队球员开了一枪。因为他得知,那名球员是名犹太人。那时洗特乐甚至也在场,不过所幸没有造成人员伤亡,而安道尔则是被他的下属带离了现场。主办方称,比赛时出现的巨大响声是摄影机损坏了产生的,这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此次他被派来既有他的管理能力出众的原因,但也有很大的原因是这一地区没有犹太人,并且洗特乐想将他调离柏林等权力中心区。总之,各位同志一定要重视他,尽量减少不必要的活动,德国人不同于意大利人.....” 在斯维尔差不多看完时,他被突然的敲门声吓了一大跳,他赶紧将信件收了起来 “真是奇怪,大中午的谁会来敲门呢?....不...绝不会是我的房东,也不可能会是同志们,他们不可能直接来与我见面...” 斯维尔边想着边往门处走,但并未急着开门,而是先准备从门上的猫眼望一眼 “特尔涅!怎...怎么可能....” 敲门声又接着响起,斯维尔将手放到门把手上,不知所措地望着门 “他....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斯维尔沉默了一会儿,将房门打开。特尔涅看到斯维尔后并没有立即说话,而斯维尔先开口了 “我...我早就说过了,就算你亲自来找我也没用。” 特尔涅看了他一会儿,也开口了 “那你总要管管她吧?” 斯维尔向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个头发乱糟糟身上还带着些泥土,身材很瘦弱的女人。她刚刚站在猫眼的死角,所以斯维尔没有看到她。 “请问....她是?” “她说她的名字叫做莫莉娅,并且认识你,我看到她昏倒在路边,就...” 斯维尔还没等特尔涅说完,震惊的望着那个身体靠在一旁墙上的女子 “莫莉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