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仁普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还和孩子过意不去了，有理不在人多吗？”大家顺着声音一看原来是袁家老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赶到了。 　　 赵仁普气喘吁吁咽了一口唾沫平复了一下瞪着袁林说道：“老袁，你叫你儿子来抢水还倒打一耙，还真是你干出来的事儿啊” 　　 袁林没等他说完马上不阴不阳的说道：“啥叫抢？这水是他张全发挖出来的？还是他尿出来的？都是老天爷下的雨大家谁不能用？往年水多我不跟你们计较罢了，可是今年大旱水比油贵再让着你们我们就没有活路了，仁普我知道你们是亲戚套亲戚是一伙的可也不能对我们外人赶尽杀绝不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我们几百口子还有活命呢” 　　 富贵瞪着眼睛气呼呼喊道：“咋的？我们家的水咋就是老天爷的谁想用就用？那你们老袁家坟地了长的树也是老天爷的也不是你们老袁家的，明天我去都砍了回来磊猪圈让这帮畜生长肥点年前好吃肉” 　　 富贵这刨祖坟的话一下子惹恼了所有老袁家的人，一下子把目光聚焦在张富贵和他爹身上了，尤其是袁伯礼上前几步抡镐把就要对富贵动手。 　　 这时赵仁普一把抓住袁伯礼的手腕脸色也难看了许多，大声呵斥：“咋的？今天非要动手闹出人命是不？那就先从我身上过去，别的先不说这地是张全发家的，人家有地契是盖了大印官司打到紫禁城也说的过去，就是退一万步讲，大家缺水和张全发说了没有？你没有和本家打招呼就擅自挖人家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还有你们拿我这个村保长当回事了吗？你们老袁家真是太欺负人了吧？” 　　 赵仁普的一番话是句句在理，字字落在节骨眼上容不得半句反驳，本来都是明睁眼露的事情瞎子都看的明白再狡辩就更没有意思了。 　　 袁林从腰里抽出烟袋身边伙计见状麻利的旋上一袋，拿出洋火啪的一声打着小心翼翼的捧到他的面前，袁林叼起烟袋对着火苗用力的抽了几口后用嘴里的烟“噗”的一下吹灭了燃烧的火柴，那神情就是在挑衅。 　　 袁林叼着烟袋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村民高声问道：“村长说了，这水是他们老张家的咱们没有权力使，大家再这么闹下去就要吃官司了，我本来想给大伙儿讨个说法，我这么大岁数了死就死了，你们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现在大家说该怎么办吧？” 　　 袁林的话一出他带来的百十号村民都冲到张全发的面前，赵仁普见状一个眼神他带来的几十号人也都围了过来团团的把张全发和富贵护到了当中，一时间铁铲、镐把的碰撞声不绝于耳大战一触即发。 　　 张全发吓的已经面无血色说不出话来现在他不敢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是死死的抓住富贵把她揽在怀里，这是做父亲的一种本能。 　　 “啪”一声清脆的枪声突然闯入所有人的耳朵，在场的人无不停了下来惊愕的看向枪响的方向，只见十几匹快马从远处飞驰而来，刹那间由远及近已经来到面前。 　　 来的人其中有两个张全发和赵仁普都认识一个是县长李立白，另一个是骑兵团团长王凤山，他们身后跟着十几个县保安团的警察，还有三个一身军人装扮不认识，其中一个特别扎眼身材高大明显高出其他人一头，一身笔挺的军装大皮靴曾明刷亮。 　　 王凤山第一个赶到飞身从马上跳了下来一甩缰绳一言不发冷冷的看着所有人，跟在后面的县长急匆匆赶了过来一把拉住袁林轻声道：“袁老爷，您今天这动静儿闹的太大了都惊动吴大帅了，这吴大帅回老家和乡里乡亲的正拉家常突然听说你这要打起来了，这不赶紧派我和王团长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可别出大乱子” 　　 袁林见是县长李立白脸上立即浮现十分的委屈，“唉……”的长叹一声后竟然半掩着脸哭了起来，断断续续的哭诉道：“李老爷，你来的正好我们都快活不下去了，你也知道去年入秋就开始大旱地里结的粮食勉强够糊口的，再加上给政府征用的就更没剩下什么，今年开春又是滴雨未下这地里再没有水恐怕就要绝收了那家家是要死人的，我们也是没活路了才找张大户要一些水，这不赶上村长也在说什么都不行，逼的我们也是没有活路了……” 　　 袁林的一番恶人先告状气的富贵破口大骂：“放屁，你个老棺材瓤子你偷挖我们水塘和谁说了？那年我们家没有给村里放水？你们占便宜占习惯了养了你们一群白眼狼……” 　　 袁伯礼听富贵破口大骂也是往前上抢咯几步举起镐把就要动手，县长李立白见势不妙一下横在两伙人当中大喊：“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在这不大的水塘边聚集着将近两百号人那几乎都紧挨着如果有一个出手见了红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李立白急的喉咙都快喊破了带来的十几个警察已经淹没在人堆里根本起不到一点作用，李立白几乎带着哭腔求着：“袁老爷，赵老爷，你们说说话，不就是水的问题吗？不行我找人给你们挑，地我给你们浇保证不死一棵苗” 　　 袁林轻蔑的嘴角微微动了几下眼皮都未抬依旧是一言不发，赵仁普也是插着手看看李立白又看看袁林摇摇头道：“看来老袁是不肯给几位老爷面子了，那我们老赵家和老张家只能奉陪到底，打架怕什么？谁家没有儿子？都是顶天立地的爷们儿，就是丫头也能顶半个儿子现在动起手来还真怕你老袁家受不了” 　　 赵仁普这么一拱火富贵接过话来：“就是，我们家姐妹上山下地都当儿子用，啥活儿不干？这山上水里都是汗珠子跩八瓣挣回来的，不像一些人，把姑娘送到大官儿府里做小老婆换来的，真是给老祖宗长脸祖坟冒黑烟了……” 　　 袁林刚才还不屑的表情一下子暴怒起来，张富贵的话戳的他脊梁骨咚咚作响，把他的都老底儿给扒了出来。袁家本来在这几家里算差的，要钱把没钱要地都是薄田除了吃饭的嘴多其它的一无是处。自打老姑娘到了奉天给杨督办做了第四房姨太太腰杆儿一下子就硬起来了。 　　 那杨督办可是张大帅面前的红人在东三省的势力很大，做了他的“老丈人”自然身家儿水涨船高，老宅子翻新又加盖了三进的院子十几间房，给几个儿子安排了工作还在省城和闺女合伙开了一家商行一时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风光无限，只要比杨督办小的官他都不放在眼里。县里的老爷跟走马灯似的换了好几茬那个到了都得先到“赵家村”拜访一下“袁大老爷”要不过不了十五头顶上的乌纱帽就得搬家。这个李立白自然晓得其中的利害，对这位“袁老爷”也是毕恭毕敬丝毫不敢马虎。 　　 就在张富贵话音未落两个袁伯礼的手下忽然一下抱住县长往旁边一抡撕开了个口子紧跟着几把镐把、铁锹顺势砸了下来。别看张富贵嘴上不饶人身手也是麻利的很，见袁伯礼不怀好意下了黑手赶紧一个闪身躲过攻击，紧跟着一转一个华丽的转身抬起右腿就是一个侧踢，刚才抢到前面的那个两百多斤的汉子像个沙包一样被踢了出去，连着三四个人都一起摔倒在了地上。 　　 这一脚几乎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了刚才还叫嚣的袁伯礼也是惊骇的倒退了几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就这一脚至少有五百斤力道，别说这么个憨丫头就是个练武的壮汉也不是简单能达到的，这还是张富贵吗？这是怎么了？什么东西附体了？他几乎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憨憨的丫头就是张富贵。 　　 就在其他人震惊的同时一双眼睛也一眨不眨的盯着张富贵，他透过人群观察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最后张富贵那一脚令他大吃一惊，因为他知道这不是普通练把式能办到的一个女孩子能把身高体重差好几倍的壮汉踢飞出去可不是靠勇气就能办到的而且这招式应该出自专业的格斗训练。骑兵团长王凤山在惊愕之余看了看那个身材高大的军官也是摇了摇头。 　　 张富贵这边一边拢着头发一边云淡风轻的说道：“怎么样？还来吗？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真当我们老张家没人了？” 　　 这时在袁林身后闪出一人，这人长的五大三粗一件青布的褂子腰上扎着板带，细腿的灯笼裤把腿上的肉包裹的紧紧的，脚上却穿了一双三接头的黑皮鞋看着与这身打扮儿极不协调。 　　 张富贵一看认识，这正是袁林看家护院的王老七，此人是镖师出身一直在绿林道上混迹多年，年龄大了就来投靠袁林这个远房亲戚，袁林也是远近闻名的大财主在那个土匪横行的年月这就是行走的金矿，就算他再有势力在土匪胡子面前也是放在案子上的肥肉，之前就有从吉林过来的胡子专门奔着袁林他们家来的，袁林听到前院枪响就赶紧拎着钱匣带着两个老婆往后院跑，赶上盛夏地里的庄稼长的茂盛他们躲了进去整整一天一宿没敢出来这才算躲过一劫。从此他就花大钱重修了炮楼，雇了十几个炮手每天保家护院这王老七也就是他保镖的头。 　　 在村子里张家袁家从来不说话，自然王老七和张富贵也从来没交集过，到底王老七会拳脚到底功夫如何张富贵也是听村里的村民互相传说，说如何如何厉害头顶开砖胸口碎大石之类的，张富贵去过省城见过北市场练杂耍的想必应该和那个差不多吧。 　　 王老七的皮鞋踩在石头上发出“咯咯”的响声，那个年头能穿起皮鞋的人可不得了都是非富即贵，以王老七的地位皮鞋自然买不起显然是袁林给的，不过就这样穿在他脚上他也是神采奕奕好不威风。 　　 在张富贵面前三步距离王老七停了下来又上下打量了一番不屑的说道：“小丫头大人的事儿你一个孩子还是少掺和，毕竟我是长辈真打了你让人说我是以大欺小，还是你先认个错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他们大人的事儿让他们自己解决” 　　 张富贵听他说完立刻拉下脸来回敬道：“我家今天下人没来，有话让你家老头子说或者袁老大也行，你和我说话不够格，就算动手你也是以下犯上，但是话说回来你还真未必是我对手，我不欺负下人你走吧让袁老大过来，或者他那几个兄弟都行……” 　　 王老七听罢脸上抽动了几下显然这丫头一点面子都不会给他，最起码的礼数都没有。 　　 王老七回头看了看袁林强压怒火说道：“丫头这样，要是你现在给我们赔个不是这事儿咱们以后再说，要是再不听话我可要教训你了，到时候可是谁都保不了你” 　　 张富贵轻蔑的用嘴撇了他一下心想就你？一把年纪了还瘦的跟个大烟鬼似的真动手我害怕把你打死，也好今天就打狗看主人，削你也是教训那个老王八蛋。 　　 想到这张富贵叉着腰抖着腿不屑的用眼角余光看着袁林说道：“这么的吧，咱俩过两招要是你赢了，我磕头赔罪今天这水随便挖，我老张家的事儿我做主了，要是你输了，你就趴地上学狗叫，让老袁家人光着膀子牵着你围着咱家水塘走一圈就当给村里老少爷们儿赔不是了” 　　 张富贵的话如同扇耳光左右开弓给王老七和老袁家打的是“啪啪”作响，不远处的袁林更是气的不住的哆嗦怒不可遏的大喊王老七“给我打，往死里打”